目光在漫天的沙塵中交織一瞬,
然後,
“啪!”
許元的手便天衍清冷的目光被猛地甩開了。
果然,還是瞞不住她.
許元垂下眸子,心中默默嘆息了一聲。
他方纔最後的一句話其實是在故意刺激眼前的她。
妹妹
什麼妹妹?
非親非故,關係又不好還以姊妹相稱能是什麼關係?
在這個超凡的封建皇朝中,一夫多妻,或是一妻多夫可並不罕見。
在許元預想中,天衍會炸毛,會生氣,會罵他無恥,甚至會出手揍他。
等將天衍的注意力全都吸引到這上面再將其哄好,與蘇瑾萱道歉之事便已經不算什麼了。
而這便是許元他想要達成的目的。
天衍與蘇瑾萱之間的這次矛盾太適合用來作爲破冰的契機了。
這份道歉將會蘊含兩層含義。
一是事件本身給予蘇瑾萱安慰,二則是傳遞一份信號。
現在冉青墨、天衍、蘇瑾萱幾女的關係以他爲中心盛開的蓮花。
以他爲中心,但卻互不相交。
類似朋友的朋友。
而這次差點導致一方生死的正當理由,讓天衍道歉的舉動並不會引起幾女過激的反應,但卻會在潛移默化中給車攆內的三女製造出一種若有若無的危機感。
因爲這是以他爲樞紐而達成的妥協。
因爲這是兩瓣蓮花之間第一次產生除了爭吵打架以外,名爲何解的正向聯繫。
別管原因是什麼,也別管效果有多微小,只要是正向的那便夠了。
諸般萬事開頭難,這是破冰的開始。
許元不認爲此次大漠會很太平。
有了這次的經歷,接下來只要大家一起經歷幾次患難,互相結下羈絆,徹底將花瓣之間互不相交的“蓮花”變成互有聯繫的五芒星,即便已經有些敵意,但這個冰也就算是徹底的被打破了,之後再慢慢潛移默化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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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可惜,這個想法還沒開始便結束了。
許元有自信瞞過很多人。
冉青墨、蘇瑾萱,甚至是李清焰,但他的把戲唯獨沒有把握瞞過眼前的她。
對於蘇瑾萱,天衍即便存着些許歉意,但道歉卻是絕對不可能。
在沉默中,
許元準備說點什麼來緩和氣氛,但卻忽然聽到了一道細弱蚊蠅的聲音從她的紅脣間傳入了下方車攆之內。
“蘇瑾萱先前之事是我做得不對,抱歉。”
“.”
心中下意識升起的複雜讓許元的眼眸略微睜大,但隨即也便莞爾的笑了。
因爲這是傳音。
拍了拍衣衫上浸染的沙塵,許元又一屁股坐到了天衍身邊。
天衍沒吭聲,抱着雙腿看着遠方。
二人就這麼在騰起的沙塵中靜靜地坐在車頂。
不知過了多久,
天衍略微譏諷的聲音忽地傳入了許元耳中:
“現在滿意了?”
許元聞言咧了咧嘴:
“我其實更想看你和蘇瑾萱當面道歉。”
“你可真不要臉。”
“怎麼不要臉了,這樣不是才更有誠意麼。”
“你以爲我不知道你在想什麼?”
“.”
一瞬沉默。
果然啊.
眼前的她,已經把他的底褲都給看穿了。
許元垂着眼簾,笑着把屁股朝着少女那邊挪了挪。
天衍見狀,蹙着眉頭也挪了挪屁股拉開距離。
許元哼笑一聲繼續。
天衍拳頭略微攥緊,但卻沒有再動。
因爲再挪一下,她就得去車底了。
她瞪了他一眼:
“許元,你有完沒完?”
許元義正言辭:
“這不是在給你檢查傷勢麼?”
天衍豎着柳眉,精緻絕美的面容上流露一抹嫌棄,剛纔出言罵幾句,神色忽然轉而帶上了一抹得意,故意揚起了聲線:
“你與我般親近,就不怕冉青墨吃味麼?” 呵,女人。
許元心中好笑,早已對這受氣包聖女的行爲進行了預判,毫不遲疑的說道:
“我修爲太弱,可做不到隔空探查你這源初強者,得多檢查一下才好給伱對應的丹藥療傷。”
說着,
許元話鋒一轉,不給她說話的機會,便轉而話歸正事:
“不過你身上這麼重傷,應該是與蘇瑾萱分別之後才受的吧?”
說到正事,天衍沉默了少許,也沒有再繼續兒女情長,輕輕應了一聲:
“嗯是。”
不管是蘇瑾萱敘述的版本,還是天衍自己敘述的版本,她都只是消耗了大量源炁,本身沒有受到任何傷勢。
但方纔許元探查她經絡之時,方纔感受到對方傷勢之重讓他有些觸目驚心。
許元眉頭皺緊,輕輕點了點盤坐的膝蓋,聲音微寒:
“誰傷的你?千棘峽中還有其他勢力?”
天衍搖了搖頭,低聲道:
“都不是,我在甩開蘇瑾萱後還是被莞夫人追上了。”
“莞夫人?”
聽到這話,許元心中一驚,聲音略微急促:
“莞夫人雖然因爲分娩鬼嬰本體虛弱,但終究是聖階陰鬼,你獨自面對她能逃走?”
他與她雖然在魅神幻境中有過以源初之身,生擒半聖與蛻凡的光輝戰績,但那是藉助了魅神樹種這種不講任何道理的魅魂神物。
而半聖與真正的聖階之間的差距在蠻王身上許元已然真真切切的體會過。
天衍遲疑了一瞬,轉而有些不解的低聲道:
“我其實是被人救了。”
許元眸中有些驚疑不定,遲疑着問:
“誰?”
天衍抿了抿脣角,美眸之中同樣有些疑惑:
“一個戴斗笠穿蓑衣的中年男人,大概蛻凡修爲,但.我不認識。”
漠南。
黃沙吹盡鳥飛絕。
那毒辣的旭日照耀下,一座座起此彼伏的沙丘蔓延向視野盡頭。
這份屬於大漠的靜謐風光彷彿沒有任何生機,直到一隻巴掌大小的黑蠍從沙土中鑽出,貪婪的呼吸着地面灼熱的空氣才終算有了些許變化。
但下一瞬,
一隻仿若突然出現的破布草靴便直接踩在了這冒頭黑蠍子頭上。
“嘎吱——”
甲殼破裂,於黃沙之上濺出少許黑血。
這是一位帶着斗笠的中年男人,身上蓑衣的縫隙佈滿了沙塵,揹着一隻獸皮包裹,顯得風塵僕僕。
破布草靴挪開,男人用那老繭遍佈的粗糙大手將黑靴子拎起。
看着這已然奄奄一息的小東西,蓑衣男人脣角略微勾了勾:
“嘿~居然有醉陽蠍,運氣不錯啊。”
說罷,他拍了拍其上沾染砂礫,也不嫌髒,掐頭去尾後便直接把尚未死透的蠍子扔進了嘴中,“嘎吱嘎吱”的開始咀嚼。
徹底嚥下,蓑衣男人直接向着地面的沙丘啐去嘴中泥沙,略帶嫌棄的說道:
“真特麼難吃,下次還是用來泡酒吧。”
一邊說着,
男人一邊從身後的包裹中取出一隻酒罐,噸噸噸飲了幾口壓下口中苦澀,便繼續徒步朝着大漠深處走去。
在一望無垠的沙漠中,蓑衣男人頂着頭頂烈日走了足足半個時辰才緩緩停下腳步。
不過他卻不是爲了休息,而是眸含無奈的擡眸望向了天穹。
在那蔚藍的天穹之下,不知何時多出了一名黑袍人。
對視一瞬,
黑袍人笑呵呵的落在了蓑衣男人的身前,準備伸手拍一下對方肩膀:
“好久不見啊,還在繼續你這徒步的苦修呢?”
蓑衣男人認識黑袍人,但似乎對他並不怎麼喜歡,擡手打開對方伸來的手掌:
“別他媽在我身上種印記。”
黑袍人見狀也不生氣,聳了聳肩,笑着道:
“你這神出鬼沒的,不種個印記有事怎麼找你?”
蓑衣男人擡手壓了壓頭頂的斗笠遮光,語氣帶上不耐:
“有事說,有屁放。”
黑袍人見狀也不再廢話,乾脆利落的說道:
“那頭蟲子我們找到了,需要.”
“沒空,不去,滾。”
三連結束,蓑衣男人直接與黑袍人擦肩而過,頭也不回便繼續大漠深處走去。
黑袍人站在原地沒動,在沉默了少許之後,他忽然轉過身朗聲笑道:
“這是牧山海的意思,你多少考慮一下唄?”
蓑衣男人腳步略微一頓:
“牧山海?”
黑袍人聲音笑呵呵的說道:
“是啊,你不給我面子,也總得給你老爹一個面子吧。
“你說對吧.我的牧大少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