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二郎心念一動,想到陸雪柔機智聰明,勝己百倍,這等低劣的錯誤只怕她早就已經想到,只是爲什麼不向他說明?
因而想詢問她是否早已料到會有現在的結果,但轉而一想,這話問出來,不管她是不是早已料到,都會傷害到二人之間的感情,因此話到嘴邊,又咽了回去。道:“沒,沒什麼。”
陸雪柔看着他的臉色,道:“你猜得不錯,我早就料到了現在的結果。”
雖然心中隱隱已經猜到,但聽到她親口承認,蕭二郎還是吃了一驚,大聲道:“你……”
他只說了一個‘你’字,生怕驚醒了馬賊們,將剩下的話又生生吞回了肚子裡。
陸雪柔這話,要是被馬賊們聽到,只怕立刻就是一場麻煩。
蕭二郎左右看了看,見馬賊們一個個睡得正香,又距離他們二人有一段距離,心想說話小聲一點,他們聽不到,於是壓低聲音問道:“你爲什麼不早說?”
陸雪柔也壓低聲音,反問道:“如果我早說出來,你還會同意來嗎?”
蕭二郎一怔,心想如果早知道帶領一千多馬賊長途跋涉,冒着死生風險前來搶掠,到頭來卻是一場空,說什麼也不會同意了。壓低聲音道:“不會。馬賊們雖然桀驁不馴,難以駕馭,但我們可以慢慢想辦法馴服他們,這種吃力不討好的事,可不能做。”
陸雪柔沒有說話,只是看着他,直看得蕭二郎臉色一紅,忍不住問道:“你看什麼?”
陸雪柔輕聲道:“我愛看着你。”
二人的感情雖然已經確定,但是在臥龍村時,中間有個瑞安公主,二人裝作平常無事,只是心中存着彼此,並沒有將相互之間的感情表現出來。後來瑞安公主離開了,二人又盤算着這次行動,沒有時間也沒有心情互誦衷腸。
此時陸雪柔忽然說出這神情款款的話來,蕭二郎聽了只覺心裡像灌了蜜似的甜蜜,不過他對男女感情一事,一知半解,青澀懵懂,陡然聽到心上人甜蜜的情話,忍不住羞澀,鬧了個大紅臉。羞赧道:“我……我也是。”
陸雪柔也是臉一紅,不再答話,不過卻伸手拉住了他的手,許久後,才低聲道:“有些事情我沒有和你說,現在就索性都告訴了你吧。”
蕭二郎見她說得一本正經,坐直了身體,嚴肅的點了點頭。
陸雪柔輕聲道:“如果我的猜測不錯,天下即將大亂……”
蕭二郎‘啊’的一聲驚呼了出來,隨後忙捂住嘴巴,生怕吵醒了馬賊們
。
陸雪柔看了看四周,見馬賊們一個個睡得正熟,這才接着道:“有些事情,相信你也已經感覺到了,龍陽王朝之中,恐怕有一個一心希望兩大王朝開仗,他好從中得利。因此先有大王山的馬賊劫掠瑞安公主,後有血門十七子刺殺瑞安公主。這一切,不過都是爲了破壞和親,一旦瑞安公主不能如約趕去和親,或者中途被殺,和親之約破裂,皇離王朝定然會再次發動戰爭。屆時,那人就可以趁亂渾水摸魚,到達最終的目的。”
“嗯。”
蕭二郎點了點頭,這些話,之前陸雪柔就已經委婉的向他說起過,此時聽來,卻也不怎麼感到吃驚,心想那人果然神通廣大,不僅讓大王山的馬賊唯命是從,還能調動血門十七子,想必那人不是達官貴人,就是一方豪傑領主。
陸雪柔又道:“那人處心積慮要破壞和親,而且如此神通廣大,只怕在皇離王朝中也有他的人。我猜這場和親,一定不能達成,戰爭遲早會再次爆發。”
蕭二郎吃了一驚,心想你既然知道皇離王朝有‘那人’的人,瑞安公主前去和親,不是危險得很嗎?你怎麼不阻止瑞安公主?
不過這話,終究不便問出來。
陸雪柔聰明伶俐,見蕭二郎神色有異,就已經大概猜到了他心裡的想法,嘆息一聲道:“瑞安公主是我最好的姐妹,我當然不希望她去冒險,可我心中,畢竟還是有一個萬一。這一切,都只是我的猜測,萬一我猜錯了,萬一皇離王朝中並沒有‘那人’的人……她這一去,順利完成了和親,那麼戰爭就不會爆發,千千萬萬的百姓,將因此而倖免於難。”
蕭二郎道:“瑞安公主北上和親,畢竟有一個萬一,而如果你阻止她北上和親,連萬一都沒有,戰爭一定會爆發,所以你無論如何要賭一賭。”
陸雪柔點點頭,道:“如果我阻止瑞安公主,豈不是暗中幫助了‘那人?’一旦雙方開戰,我就成了千古罪人啦。”
蕭二郎點點頭,對這話很是贊同。瑞安公主雖然是她最好的姐妹,但和千千萬萬人的性命相比,孰輕孰重,一目瞭然。
陸雪柔能做出這種決定,心中相必經過了無數次痛苦的掙扎,最後不得不眼睜睜的看着瑞安公主北上,走上一條不歸路。
人生很多事情,根本不能因個人意志而改變,況且瑞安公主北上和親,是宣和大帝做出的決定,哪裡是陸雪柔能夠左右的?
就瑞安公主北上和親一事,她心中所承受的痛苦,一定是自己的數倍。蕭
二郎握緊了她的手,以示安慰。
陸雪柔感激的看着他,接着道:“可我心裡始終放心不下瑞安公主,擔心她……擔心她會受奸人所害,所以這一次讓你帶人北上,我……我存了私心。”
“私心?”
這一點,蕭二郎卻是不懂了。
陸雪柔點點頭,道:“瑞安公主的和親地點,在白楊林兵站北方五十里處的另一個兵站,天塹兵站。我想,如果真有人要害瑞安公主,我們這麼多人,或許……或許……”
她說着,聲音越來越低,明知道這種想法實在難以自圓其說,就算有人要害瑞安公主,那必然是皇離王朝軍中人物,一般人也害不了她。
而如果真有皇離王朝軍中人物要害她,單憑這一千多烏合之衆,又怎麼能救得了瑞安公主?不過,所謂關心則亂,陸雪柔擔憂瑞安公主,心裡總存着一個萬一的想法,再加上這一千多馬賊,的確需要好好的練練才能成氣候。
陸雪柔這一次北上,一來是擔憂瑞安公主,心裡存着萬一的想法,二來是幫蕭二郎練兵。
蕭二郎理解了陸雪柔的意思,問道:“那我們爲什麼不直接去天塹兵站?”
陸雪柔搖頭道:“天塹兵站有對方迎親隊伍,人多勢衆,一旦被發現,這一千多烏合之衆,只怕要全軍覆滅。再說,瑞安公主身中七色寒毒,就算沒有人要害她,她也……只是我心中擔心,怕她在路上就會遭到傷害,所以才選擇了白楊林兵站。”
蕭二郎道:“我懂了!我們這一千多人,都是瑞安公主的保鏢,她在前面,我們在後面,一旦發生什麼事情,我們一定會第一時間知道。”
陸雪柔一臉歉意的看着他,道:“對不起,之前沒向你說明白。”
蕭二郎搖頭道:“不,你不用對不起,我知道你擔心瑞安公主。”
他心想:‘就算你明確告訴我,我也會同意的。我雖然不喜歡瑞安公主,不過卻也不忍見她受到傷害。’不過這話卻是不能說出口。
陸雪柔感激的笑笑,轉而又是一臉的悲傷,眼中淚花滾動,泣聲道:“這一路來,看來並沒有出什麼事情,瑞安公主一行,昨晚就應該到達天塹兵站了,只是她身上的七色寒毒……”
蕭二郎心裡也是一陣惆悵,瑞安公主身中的七色寒毒,昨晚就已經是最後的期限,現在,只怕她已經毒發身亡了。
想到她的柔情蜜語、她走時的悲傷倩影等,歷歷在目,蕭二郎心裡不免一陣難過。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