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書房內,氣氛肅然,皇帝臉色陰晴不定,眼裡盡是猜疑的神色,這對任何人來說,都是一種可怕的信號。賀平跪在地上,感受着皇帝投來目光,惶恐不安,心跳得七上八下,大氣不敢喘一口。
“仙教傳報說,小峰派已經一個不剩,那這個應天若莫非是死而復生了。”皇帝的聲音很平靜,但話裡的質問和猜疑,讓賀平不寒而慄,強撐着道:“也許當時滅小峰派的時候,那個應天若裝死,瞞過了草民的眼睛,這才逃過一劫。”
“賀平,知道欺君是什麼罪名嗎?”皇帝的語氣和眼神都別有深意,隱隱帶着一絲陰狠。
賀平咬着牙,忍受着皇帝壓迫的目光,背上全是溼汗,鼓足勇氣道:“草民句句屬實,不敢欺瞞皇上。那個應天若一定是裝死矇混過關,草民一時失察,讓他逃過一劫,甘願受罰。”
皇帝冷哼一聲,擺着一副懶得相信你的樣子,淡淡道:“朕暫且信你這一回,罰就算了,可以退下了,準備戴罪立功吧”
賀平心中頓時又驚又喜,他自然知道皇上沒有相信,除非是吃錯藥,只是料不到會這麼輕易放過自己,趕緊面帶恭敬,應聲告退,生怕皇帝突然變卦,匆匆離開了。一出了御書房,就有一種逃出生天的感覺。
現在,空蕩蕩的御書房,只剩皇帝一人,他眉頭深鎖,陷入沉思:“仙教這麼護着這個應天若,那十有八九便是了。可惡,那個沒頭沒腦的傢伙,一定做了讓朕不知道的事。”
“仙教瞞着朕,倒也算了。怎麼連她也瞞着朕,這就奇怪了,說不通啊,莫非真的是仙教無心之失,讓那個應天若裝死混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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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光匆匆,天若再次醒了過來,感覺很不舒服,頭昏腦漲,再看看周圍的景色,發現大不一樣,完全上下顛倒。
驚異之下,天若恍然發覺,自己被五花大綁,困得像一個糉子,更是被倒吊着,一生從未如此狼狽,想運功震斷繩索,卻驚駭發覺功力聚不起來,全身乏力,不用想都知道,一定是有人做了手腳。
辛苦掙扎了一番,不但沒有掙脫,天若還讓倒吊的自己,搖搖晃晃,反而更加難受。他最後不得不承認,自己無計可施。只好呼聲求救:“喂,有人嗎?來人啊,不管是誰,隨便來一個就行。”
賀平聞聲,趕了過來,當場就愣了,之後哭笑不得將天若放了下來。
天若腳踏實地,腦子昏昏沉沉,腳步搖晃,心裡鬱悶至極,立刻興師問罪道:“賀長老,知道是誰把我倒吊起來的嗎?”
賀平輕笑搖頭,那表情樂不可支:“這個我可不知道。”
“那一定是你們仙教的人乾的,不然還能有誰?”天若氣不打一處來,一看他鐵青的臉色,就知道他被倒吊的有多辛苦,此時肚子裡積滿着怨氣。
“這個我真的不知道。我方纔一直在外,根本不知教中發生了什麼事,剛回來就恰巧聽到你的呼聲,這才趕來看個究竟。”賀平說的很坦然,但那似笑非笑的表情,很明顯出賣了他。
天若現在感覺少許好受了一些,功力也在逐漸恢復中,看着賀平老奸巨猾的表情,知道也問不出什麼,索性不追究了,但平白無故被倒吊起來,搞得自己頭昏腦漲,就這樣算了,總覺的憋屈。暗想着:“莫非是仙教教主把自己倒吊起來的,如果不是她,那還有誰呢?”
回憶之前的情景,他昏睡前的一刻,天若一一細想,突然臉色一駭,忘記了被人倒吊的鬱悶和怨氣,雙眼緊盯着賀平,激動道:“賀長老,燕兒是不是來過?”
賀長老一驚,馬上鎮定道:“沒有,聖女從未來過。”
“不可能,我聽到她的聲音了。”天若一臉堅定,心裡更是充滿着期望。
看着天若激動的神色。賀平哀嘆一聲,顯得很無奈,沉痛道:“聖女是來看過你一次。”
“真的嗎?燕兒真的來見過我嗎?”天若欣喜若狂,曾以爲關燕無情離開之後,兩人從此天人永隔,再不相見。而如今關燕主動來看他,那是否表示關燕自始至終對自己還有一份情意。
“不過……”賀平說話吞吞吐吐,目光有些不忍。天若心中一沉,有一種不好的預感:“不過什麼?”
“聖女說,她與你是不可能在一起,要你死了這條心。”
“燕兒,真這麼說?”天若如墜冰窖,怔在原地,傷心欲絕,心一陣絞痛,當日關燕無情的離開,但也沒有說一句傷人的話,所以天若還抱有着一絲希望,覺得也許一切都沒有自己想的那樣糟糕。
“聖女又說了,除非……”
“除非什麼?”賀平的話,重新點燃了天若的希望,整個人顯得非常激動。
賀平猶豫了一下,支支吾吾道:“聖女說,除非你把正天道門的名冊教出來。”
“正天道門的名冊?”天若一臉悵然若失,他的心涼了一截:“怎麼又是整天道門的名冊,說來說去,燕兒你還是爲了這個,那我又算什麼,你的工具嗎?”
一股怨恨在心中涌起,天若雙手握緊,臉色憤然,一字一頓道:“賀長老,麻煩你轉告燕兒,我再也不想見她,至於正天道門的名冊,她也死了這條心吧。”
看着天若充滿絕望,悲痛,怨恨的神色,賀平一臉痛惜道:“教主有命,等你醒來之後,就帶你離開,現在王都查的緊,你跟我來,我帶你從密道走。”
“好,我知道了。”天若狠狠發泄一通,隨之黯然神傷,說話有氣無力。想見心中之人,不但事與願違,更是再受一次打擊,像是在自討苦吃一樣。
一個時辰後,王都外一處樹林,萬籟俱靜,滿地枯葉,顯得和蕭索,地上一片土被慢慢擡了起來,賀平在密道中,小心翼翼打量了一下週邊動靜,確定無人之後,擡開了用於壓蓋密道的入口的那層土和葉,一步跳上地面,再次觀察一下四周:“小子,沒人出來吧。”
天若應聲,用矯健的身手,從密道中跳了出來,動作利落,但神情卻沒精打采。他雖然說了狠話,但心沒有狠下來。
“小子,我就送你到這,你好自爲之吧,小峰派暫時就不要回去了。”賀平看了天若一眼,泛起無奈感,心裡也很不輕鬆,重現回到密道。
偌大的樹林,只有天若一人,一種空空落落的感覺,讓他整個人安靜了很久,比這樹林還要安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