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地開始顫抖,座座巍峨的山巒轟然倒塌。星辰開始隕落,原本深藍色的夜空被熾烈的火焰燒的通紅……種種景象彷彿末日降臨。
突然,眼前的大地開裂,無數身披甲冑,背生肉翅,手持刀戟的可怖怪物自地縫中衝出,轉瞬間遍佈漫天遍野。全都怪叫着朝葉小竹撲來……
……
“呼!”
一身冷汗的葉小竹猛然坐起,呼呼喘着粗氣。按了按額頭,自言自語道:“又是這個夢!”
自從七歲被帶入神霄派,進入練氣士行列開始,這個恐怖而真實的夢就開始出現,而後的十餘年裡,隔三差五的就會夢到一次。其實葉小竹修煉多年,早已達到抱元守一境界,本不該發夢的。
或許是因爲剛剛坐起的動作有些劇烈,牽動了身上傷口。葉小竹的胸口又開始隱隱作痛。忍受着疼痛,不由得咬了咬牙,握緊拳頭。十年來受盡屈辱,自己一直能忍則忍,儘量息事寧人。可想起白天之事,心中卻是又痛又恨!
……
原本今天正是雲瑤築基成功之日。雲瑤築基成功一出關,跟師尊稟報完,便直奔紫嵐峰葉小竹的住所。
“小竹哥!快出來,我築基成功了!!嘻嘻。”
未見其人,先聞其聲。雲瑤百靈鳥一樣清脆的聲音裡滿是欣喜。
“真的築基成功了嗎?太好了!”
聽雲瑤築基成功,葉小竹頓時百感交集,喜出望外的同時,又有幾分失落,也更恨自己沒用:“雲瑤也築基了,而我……!”
可當他打開門,看到雲瑤那天真爛漫的模樣時,所有的負面情緒都被髮自心底的喜悅所替代了。
雲瑤嬌美的俏臉上滿是得意:“恩!嘻嘻。小竹哥,我一連閉關了十幾天,今天才出關!連賞賜都來得及沒找師尊討,就來找你了!”
“呵呵,算你有良心!”葉小竹先是拍拍雲瑤的頭。隨後摘下腰間的玄鐵劍,這是他唯一有價值的東西了。輕撫着這柄跟了自己十年的的飛劍,旋即遞到雲瑤面前說道:“我這柄玄鐵飛劍送你好了,七品中階飛劍呢!可是十年前掌門親賜的!”
雲瑤皺眉,搖頭,斬釘截鐵的說道:“不要!飛劍你以後也會用到的!何況師尊肯定也會賜下飛劍的。”旋即又賊兮兮的笑着說道:“不給我就跟掌門真人告狀去!”
想想也是,雲瑤一直深得青溪院院主和掌門喜愛,怎會連飛劍都不賜下一柄。
“恩,那好吧。那我可沒有禮物給你祝賀了!”葉小竹攤攤手。重新把玄鐵飛劍掛到腰上,右手按在劍身之上,心道:“飛劍啊,不知何時我纔會讓你發揮出真正威力。”
“嘻嘻,我早想好禮物了!”雲瑤滿是得意,旋即又一臉期待的說道:“小竹哥也好久沒離開過紫覽峰了吧?不如,你陪我去玄霄峰後山玩玩吧!前幾天剛下過雨,這幾天十八飛瀑和飲虹譚景色正美呢!”
“呵呵,你這傢伙,原來是有備而來!好!就聽你的!”
葉小竹來神霄派多年,可爲了玩耍來後山卻還沒有過一次。
當年雲瑤與葉小竹一同被師尊收養,又一起來到神霄派。雖無血緣關係,卻一直情同兄妹。二八少女初長成,雲瑤雖早已不是當年的小跟屁蟲。可對葉小竹卻一如當年,從未因其境況變遷而有所改變,是葉小竹現在僅有的兩名摯友之一。
觀瀑亭內,葉小竹、雲瑤兩人正並肩而立。不知何時開始,雲瑤已出落得亭亭玉立,只見她膚如凝脂,面似朝霞,一雙眼眸黑如點漆,朗似秋水,嘴角邊還有一個小小酒窩,說不出的純真可愛。若是笑起來還會露出一顆小虎牙,天真爛漫處又增添了一分俏皮。
那十八飛瀑水流洶涌澎湃,有如自天上而來,正所謂“珠簾鉤不卷,匹練掛遙峰”。只見水瀑如搗珠崩玉,煙霧騰空,將雄、奇、險、峻四個字展現得淋漓盡致!
兩人看得出神,都驚歎於天地雄奇,有此美景。雲瑤更是玩心大起,仗着已經築基,騰身而起,如飛鳥一般飛向飲虹譚。
雲瑤身法輕盈,衣衫飄動間,好似仙女下凡一般。踏波而行,彩蝶一般翻飛於從飲虹譚中升起的虹霓之間。葉小竹看得不免一陣恍悟,竟不知何時開始,雲瑤已不再是那個愛鬧愛撒嬌的小女孩,竟出落得這般清新動人了。
葉小竹正出神,卻忽聽遠處傳來一聲奸笑,隨後便見一人踏劍疾馳,直奔雲瑤飛去。這人速度極快,轉眼便已到了飲虹譚之上,只見這人一張大方臉,眼睛、嘴巴、鼻子卻極小,長得極不協調。不是別人,正是神霄派天宸院院主之子阮凌虛,這人爲人狂妄,名聲極壞。
阮凌虛恰恰停到雲瑤身前,奸笑道:“這不是青溪院瑤師妹嗎?在這潭水上跳來跳去有甚好玩!來來,師兄我帶你御劍遊覽名山大川去!”說話時就張開胳膊,準備去抱因爲慣性眼看就要撞到他懷裡的雲瑤。
這人一出現雲瑤便知定沒好事,瞬間便將全身靈力發揮至極致。見阮凌虛擋到身前,腳下一點水面,頓時原地拔起朝上空飛去,眼看就要從阮凌虛頭頂飛過。
阮凌虛卻一聲奸笑,仰頭,出手,速度奇快無比,恰恰捉到雲瑤右腳。
雲瑤心中焦急,腳下用力猛蹬,僥倖掙脫。可一低頭,竟發現腳上的鞋子正被阮凌虛抓在手中,顧不了鞋子,便急忙迴轉朝着觀瀑亭飛去。可怎奈雲瑤剛剛築基,剛纔一慌,現在體內靈氣已經不濟,險些墜入譚中,驚慌之中不禁連呼葉小竹的名字。
葉小竹見狀,顧不得多想,也從觀瀑亭中飛出接應雲瑤。一聽雲瑤呼喚,心中更是着急。無奈他還只是渡氣階段,踏波而行的功力還不如雲瑤,沒行出多遠,便顯出了後勁不濟。幸好距離不遠,總算在雲瑤墜落潭水前趕到,一把拉住雲瑤的纖手。
“哈哈,我道瑤師妹怎麼見我就跑,原來是約好男人了!”看到葉小竹從亭中飛出,阮凌虛把雲瑤的鞋子送到鼻子底下深深一聞,然後塞到懷裡。淫笑着說道。旋即手上金光一閃,手指連彈,數道劍氣自指尖射出,道道擊在葉小竹和雲瑤身下的水面之上,炸出一團團巨大水花。
雖然劍氣目標是水面,並未朝兩人身體擊去,可激起的巨大水花依舊挾着龐大的氣勁衝擊着葉小竹和雲瑤二人。頓時兩人便如風中浮萍一般,左右飄搖、踉蹌不穩起來。
這一來葉小竹頓時真氣不濟,眼看就要跌落,一股無力感涌上心頭。而他心中也更加憤恨,連身旁之人都無法保護,還算什麼男人!!他不恨別人欺辱,只恨自己沒用,恨自己妄對在危急時還呼喊自己名字的雲瑤!
雲瑤畢竟已是築基期,剛剛一陣驚慌導致靈力紊亂,這會雖有水花干擾,但反而漸漸冷靜下來。腳下踏破一朵水花,藉着水花衝力,纖手也向上一提,避免了墜入潭中。同時也將體內靈氣轉化爲真氣,傳送給葉小竹。
感受着雲瑤的素手之上傳來的陣陣真氣,讓葉小竹作爲男人的自尊又一次被摧毀。明明自己是來幫人,現在卻成了拖累……可現實就是現實,不管葉小竹心中如何苦悶,現在如何拼盡全力也無法從體內榨出一絲真氣了。
雲瑤一見葉小竹衝出,便不禁心中一陣懊悔。怪自己竟忘記了葉小竹的修爲還只有渡氣期,自己本能的驚呼,怕是要連累葉小竹了。
“可是他幹嘛要逞強呢?”想到葉小竹毫不顧忌來幫自己,心中卻又是一暖。
雖然雲瑤現在已經築基,修爲遠超過葉小竹。可她超過葉小竹進入凝氣期只是幾年前的事情,所以幾乎整個童年時期都是沒有葉小竹修爲高的。加上雲瑤的小女孩心性,現在雖然修爲高過葉小竹,心底卻依舊把他當做依靠。這才一時驚慌,本能之下呼喊他的名字。
終於葉小竹、雲瑤二人落到岸邊一塊光滑巨石之上。阮凌虛也一道金光閃過,飛至二人上空,抱着肩膀高高在上的俯視着二人,輕蔑說道:“我道是誰這麼大福分,能讓瑤師妹這樣的大美人兒相伴賞瀑,原來是我神霄派葉大天才!這一手凌波飛渡練得真是不錯,恐怕沒有個十年八年苦功練不到這個程度吧。哈哈哈!”
不待葉小竹說話,雲瑤先略帶幾分氣憤的說道:“誰陪我賞瀑跟別人貌似沒什麼關係,不過掌門真人還等着我帶飲虹譚水回去沏茶,雲瑤要先回去覆命了。阮師兄告辭!”說罷便拉着面色陰沉的葉小竹小聲道:“小竹哥,你沒事吧?我們走吧,不要理他!”
雲瑤明白,那阮凌虛雖不敢把自己怎樣,但是身旁的葉小竹卻不一樣。以阮凌虛的身份就算把葉小竹打傷了,恐怕也沒人會給葉小竹出頭的。若是那阮凌虛誠心要傷他,自己鐵定也是擋不住的。於是便撒個謊,搬出一向對自己寵愛有加的掌門真人,想必阮凌虛多少會有所顧忌。
大怒無言!這種諷刺的話葉小竹十年來聽的太多,各種欺辱也見得太多,早已不會如最初那般逞一時口舌之快。在這個強者爲尊的世界,往往只有拳頭沒有道理。不去怪誰,但卻會記住!牢牢記住每個人所作所爲,有朝一日,定會十倍歸還!
葉小竹心中微怒,面上卻毫無異樣,對雲瑤微微一笑,說道:“恩,走吧。”說罷便牽着雲瑤轉身欲走。
阮凌虛對葉小竹宿怨已久。不僅僅是因嫉妒其身具地靈根,更因多年前神霄派還未對葉小竹死心之時,曾將幾株本該給他的上品靈藥強行徵用,給了葉小竹。
“葉小竹!”聽到掌門二字雖心中有所顧忌,阮凌虛卻又不想這麼容易放二人走,便大喝道:“你見了同門長輩連招呼都不打麼?怎的這般不懂禮數?”說罷,便將右手舉至眉前,一團金光蘊含着巨大能量,不斷張弛閃動,在其中指食指指尖凝聚不散。
葉小竹、雲瑤剛一轉頭,便見到阮凌虛以指代劍,朝着葉小竹隔空斬出,那一團金光瞬間便化作一道金劍,直奔葉小竹斬來。
不待葉小竹有何反應,雲瑤已跨步擋到葉小竹身前,抽劍虛斬,劍氣化作一道藍光直奔那道金劍。此時便更顯出修爲差距,阮凌虛以指代劍的劍氣已達到聚氣成劍境界,撞上雲瑤出的劍氣自然穩佔上風。只聽“轟”的一聲,藍色劍氣便被擊散。金劍雖擊破了元瑤劍氣,但所剩餘的靈力已無法凝成劍形,只見一道金光繼續射向雲瑤。
那金光之快竟讓葉小竹有些看不清軌跡,但他卻無論如何不能讓雲瑤受傷。一把抱住雲瑤,腳下挪移,轉到雲瑤身前,以自己的肉身護住雲瑤。
“嗯!”
葉小竹悶哼一聲,金色劍光正中他的背心。
瞬間,葉小竹只覺一股巨力轟然砸中自己後背,體內真氣不自主的全部涌向背部,抵禦入侵到體內的劍氣,可真氣如何抵禦得了靈氣所化的劍氣。這時,葉小竹丹田處忽然有一股暖流涌出,不僅護住經脈,還抵禦住了劍氣。
“小竹哥!”雲瑤一聲驚呼,頓時花容失色!
葉小竹嘴角微翹,勉強露出一個笑容,搖了搖頭:“我沒事。”
雲瑤連忙查看,沒想到葉小竹以肉身抗下那一道劍氣,竟然真的沒有什麼傷口。
“阮凌虛!你要幹什麼?門內嚴禁私鬥,你就不怕我告訴掌門?!”雲瑤喝道。
“哼!你儘管去告!不過一個廢物而已。”阮凌虛一臉不屑:“何況我只是教訓一下小輩要知禮而已。”
阮凌虛早已看出剛纔一擊葉小竹雖然表面似是接下,但修士的劍氣怎是一個連先天真氣都無法凝聚的練氣士所抵擋,身體必定已受損傷。門內嚴禁私鬥,鬧大了仍是麻煩,旋即又道:“罷了,葉小竹你好自爲知!瑤師妹代我向掌門問好,哈哈!”說罷,周身金光閃動就要御劍離去。
“阮凌虛!!”就在阮凌虛即將飛走之際,葉小竹突然大聲喝道:“明年玄霄殿上,我定還你這一劍!”
“哦?”阮凌虛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似是聽到天大的笑話一般,狂笑道:“哈哈哈,憑你?好,那我等你!!哈哈哈!”
聽到葉小竹的話,雲瑤一臉擔心的說道:“小竹哥,你?”
“一年之內若我修爲仍毫無寸進,我便離開神霄派!”
葉小竹的眼中重滿是決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