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九節:月下決鬥

儘管看起來有些焦躁而且口頭上是很看亨利不起,矮人戰士的第一次攻擊卻顯得極其小心謹慎。

他左手鬆握着矛身而更爲有力的右手則是頂着杆子的底部,在邁出幾步以後探着身子就以疾速由下至上地朝着賢者的軀幹部分發起了進攻——這是一次試探,力道和攻擊的距離都嚴重不足,亨利連格擋的意圖都沒有,僅僅往後退出一步就避開了他的攻擊。

透過觀察口縫隙,矮人戰士的眼神變得銳利了起來,他小心謹慎地重新拉開了距離。

連交擊都沒有,但僅僅這麼一試探,站在面前的這個高大的北方劍士能耐到底幾何,他已經有所知曉。

就算是試探,長矛突刺的點對點攻擊而且還是在這種能見度之下。換做是一般的劍士只怕已經慌張地開始退步同時亂甩着手中的劍想要隔開了,而這個人僅僅稍加觀察就判斷出來了自己的攻擊距離問題,閒庭信步般往後一退就化解了他的進攻。

不論是心理素質還是戰鬥經驗,都不在自己之下。

‘麻煩啊——’矮人戰士抽空左右觀察着,他想要突圍趁着夜色離開這裡,但想必面前的這人不會放過。剛剛那試探的一擊,若站在對面的傢伙是個水貨,因這疾馳的一槍而往後慌忙退去亂甩武器試圖格擋的話,他會鬆上一口氣緊接着加快節奏進行連續攻擊,陷入自己掌控的戰鬥的話對手戰敗身死也就只是時間問題。

而這麼一個看起來像是出頭鳥的傢伙被殺死了,其它人的士氣也會嚴重受挫——那就是他脫離這一包圍的突破口。

但眼下這傢伙經驗十足眼力也是上乘,在黯淡的月色之下他都完美地判斷出了自己的攻擊距離,那躲閃的動作恰到好處呼吸也平穩自然,只是堪堪退出一步到了捅出的那一槍觸不到的範圍。

頭盔之下被全身盔甲包裹的矮人戰士,因爲天熱的緣故悶出了一身汗,卻感覺身體有些發涼。

高手過招,一來一去於細節之間,就已經讀出了無數的信息。

——自己被看透了。

儘管剛剛那隻不過是試探性的攻擊,但能像是這樣輕車熟路地避開一位矮人戰士的長矛突刺的人,饒是東海岸幅員遼闊,這種級別的劍師也不會過百。

他變得更加小心謹慎了起來,這是因爲信息的不對等,對方已經讀出了自己的攻擊距離等等,而相比之下因爲這個北方的劍客只是垂着劍甚至就連標準的步法都沒有擺出來,只是渾身鬆懈地站在那兒。

更加經驗缺失一點的人,會覺得他是充滿了可乘之機。但矮人戰士卻明白,這是因爲對方不想暴露自己的攻擊意圖。

“——打的是這種算盤嗎,人類。”他透過頭盔面甲甕聲甕氣地這樣說着,語調當中有些氣憤,但更多的卻是無奈。

不擺出戰鬥的起手式,不主動進攻,而是引誘自己出手。一方面上隨着矮人戰士的出手次數增加,亨利也更加能夠讀懂他的行動模式以及進攻技巧,知己知彼,最終破解擊敗——這是其一,而另一方面,則在於雙方負重的差距。

僅僅穿着一件8千克的胸甲的亨利,對比起全副武裝穿着超過30千克全身甲的矮人重裝戰士,兩者的體力消耗速度不會是一致的,加之以面甲造成的呼吸乾擾,因爲天氣悶熱的緣故矮人開始感覺到呼出的水汽倒流着流到了他的脖頸之中。

饒是如何以頑強聞名於天下,矮人戰士的體力也不是無窮無盡的。拖延是對手樂見其成的事情,對他來說每過一秒卻只會越發不利。

兩難境地。掀起面甲他會獲得更好的呼吸,但是同時那些虎視眈眈的人類弓手也有了一個可以瞄準的弱點。在這種腹背受敵的情況下他不能捨棄防護,而揹負着防護增加的體力消耗在這種狡猾的對手面前又成爲了一個可以利用的弱點。

難過的坎,稍加思索,他就已經能夠判斷得出這一點。

但矮人從來就不是以靈活變通著稱的,所以當遇到這種困境的時候,他會做出來的選擇自然也不出意料。

“沒有推不上的坡,沒有挖不穿的山!”以矮人語咆哮着吼出的這句諺語是發起進攻的訊號,他這一回再無收手直接朝着亨利的面前衝了過來,緊接着拼盡全力這一次朝着賢者的喉嚨就刺出了一槍——亨利一個大跨步往後退出同時整個人身體向後歪去,但這迅猛的一擊配合咆哮卻僅僅只是矮人戰士的虛招,前面已經被賢者躲過一次的他對這種簡單的刺擊能夠造成的效果毫不指望。

矮人戰士緊接着雙手虛握往上滑到了槍身的中段,然後欺身靠近直接橫過了武器以純金屬製的槍身末端就狠狠地擊打向了亨利的膝蓋。

在戰鬥大師的手中,武器不僅僅侷限於鋒刃,每一個部分都可以殺敵制勝——

“當嚓——!!”堪比小型鈍器的金屬槍身末端與克萊默爾的劍面來了一次親密接觸,大劍的劍刃整個都抖動了起來,但卻沒有留下任何的痕跡——相比之下反倒是矮人戰士手中的長槍末端有一處氧化的黑色掉了下來。

“這是什麼劍!?”鈍器與銳器互相碰撞的結果是個人都知道會是前者佔優,然而這把詭異的劍卻捱住了金屬槍桿的鈍擊而沒有彎曲或是折斷。

對金屬加工以及自己臂力信心十足的矮人產生了些許的遲疑,而也正是在這遲疑的一瞬間亨利直接裸手就抓住了克萊默爾的劍刃趁着對方還沒有退開的時候握着劍刃以配重球和護手在前的半劍式狠狠地揮出了一擊。

“當哐!!”實打實地砸到頭盔上配重球擦出了一陣火花在鋼盔頂端留下了一個不小的凹痕,頭暈目眩的矮人戰士只覺得一陣耳鳴爲避免賢者進一步逼近他本能地忽亂刺出了長槍同時往後拉開了距離。

“咳咳——”重新拉開距離的矮人戰士感到自己滿是鬍鬚的嘴脣上端有一陣溼粘的觸感,顯然是因爲重擊而流出了鼻血。這實打實的一擊若非矮人制造的頭盔更加厚重的話,只怕現在已經整個人昏迷不省人事。

“這什麼反應速度啊,力氣,這是人類的力氣嗎,簡直就像是那幫兇殘的獸人一樣。”蓋着面甲連擦鼻血都做不到的矮人戰士滿臉冷汗地重新集中了精神。

與人類的盔甲設計一致,矮人自身穿着的護甲上也不會有任何平整的結構。頭盔也好胸甲也好都有一種穹頂式的突起,即便是鈍器在命中到防具的時候也會因爲沒有受力的平面而滑開,以至於無法將所有擊打的力量集中在一個點上——而在這樣不利的條件下,這個男人使用半吊子的應急鈍器擊打方式,還造成了這樣的重創。

不論武器還是力氣,都是一流的。

但正因如此。

有一股熊熊的熱火忽然從腹部生出,緊接着帶着澎湃的動力涌入到了矮人戰士的四肢之中。

這個種族本就不是以頭腦靈光著稱的。

這個種族本就不是以圓滑善變著稱的。

其它人識相地沒有上前來。

頑固的矮人,像是在山裡挖礦時遇到了堅固的岩層一樣,決計不會退縮,只會更往前去。

“呵啊!!”“砰!!”壓箱底的絕技被使了出來,矮人所擅長的可不僅僅是冶煉這麼簡單,他的盔甲開始散發出淡淡的魔法光輝緊接着在風與磐石的加持下變得更加輕巧。

“砰——當——鏘——”亨利終於岔開了雙腳擺出了更爲有力的起手式,自戰鬥打響以來六分半鐘的這一刻,賢者總算邁開了步子離開了他所站的地方。

由下往上的克萊默爾以大角度命中了刺向他喉嚨的長槍“當——”地一聲擦出了漫天火花將它往外格去,但矮人戰士並沒有因此脫手就被繳械,而是藉着賢者攻擊的力道鬆開手來順着身體就繞了一圈抓着前半截將長矛作爲短劍使用就向着他的大腿扎來。

“唰——”皮質鞋底與堅硬的地板發出一陣摩擦的聲音亨利堪堪地避開了這一擊——再一次是將攻擊距離預判得恰到好處,但矮人戰士已經不再會被這種東西所驚訝到,他似乎是以賢者能夠避開這一擊作爲前提因爲緊接着鬆握着的左手就往前一抖右手握住了槍桿在刺出一槍以後再追着又穩穩地刺出了第二槍。

“砰——嚓——鏘鏘——”完整地施展出自己攻擊距離的矮人的連擊被亨利用大劍給擋了下來,克萊默爾的鋒刃與矮人的槍身相碰撞切下了一大片的黑色氧化層。矮人戰士在頭盔面甲之下的臉龐眉頭一皺,但他緊接着注意到了此刻在兩人一側的月光——氧化層被磨掉的槍身露出了耀眼的金屬層,正巧處於兩把武器交接狀態之中處於下方的矮人戰士果斷又準確地旋轉了一下自己的槍桿——

“唰——”耀眼的月光正好被閃亮的金屬反射在了賢者的雙眼上,抓住對方雙目短暫失明的這一瞬間矮人戰士以雙方武器接觸的地方作爲支點轉動槍身就再一次朝着亨利的臉龐刺去。

——這依然是虛晃一擊,兩把武器還相交在一起他這一動作施加的力道亨利不可能感受不到。這也正是矮人戰士所賭的東西——賢者能夠輕易地在一片黑暗當中看出來他的攻擊距離顯然是視力十分優秀的人,而某一方面優秀突出的戰士經常不自覺做的事情便是過度依賴這一種感官。

即便是經驗再如何老道,在最爲依賴的感官受到干擾時內心也會出現些許的波動,在這種情況下矮人戰士以雙方武器交擊地方作爲支點的進攻,明晃晃地就像是一個燈塔一樣會讓處於混亂中的對手下意識地就選擇來應對這一擊。

而一旦對方選擇應對這一記攻擊的話——矮人戰士左手持槍,右手卻已經是抽出了腰間的彎刀。

這一切發生在電光火石之間,矮人戰士虛招和實招一同使出,右手彎刀緊貼身體整個人直直地就朝着亨利大腿內側股動脈所在的地方襲去。

但就在快要得手前的一瞬間,他忽然感到一陣沒來由的心悸緊接着堪堪停下了腳步鬆開長槍同時另一隻手抽出了腰間的單手劍往面前“啪”地一下格擋了開來。

“當鏘——!!”金屬製成的長槍落在了地上。

“——!”重新拉開距離的矮人戰士明白了自己剛剛心悸的理由所在——在他衝過去的地方亨利單手握着一把匕首水平低指着他的臉龐,昏暗的夜裡低下的可見度加上與視線水平的匕首尖部看起來就是一條微弱的線,若是他剛剛沒有收手的話想必會一腦袋撞上去直接被匕首從觀察口捅到眼睛裡。

“天殺的!”重新擡起腦袋的矮人望向了亨利,後者半眯着雙眼,顯然剛剛用反光進行視野干擾的時候他直接就閉上了眼睛因而完全沒有受到影響,而後迅速地拔出了匕首就等着自以爲抓住機會的矮人一腦袋撞上來。

“我說你這人,真的是無血無淚毫無動搖的嗎,在這種戰鬥之中還能那麼果斷地閉上雙眼——”矮人戰士雙持着武器咬牙切齒地用口音濃重的拉曼語這樣說着,他氣憤得發抖,而亨利依然一言不發。

“呼——”一聲呼氣的聲音,從小米拉的口鼻間傳出。

直至這個聲音響起,她還有其它許多人才注意到自己在觀戰期間不由自主地就屏住了呼吸。

總共從矮人戰士的試探性攻擊到了這一會兒他捨棄長槍,不過一刻鐘(十五分鐘)左右。而兩人之間的交鋒也僅有數次,但所有人卻都感覺自己是經歷了一場世紀大戰一樣,渾身冷汗淋漓。

“唉——”“鏘當——”彎刀和單手劍,落在了地上。

矮人戰士舉起了雙手。

在情急之下已經捨棄了長矛的他,僅靠兩把六七十公分的短兵,完全無法與手持大劍的賢者相抗衡。

儘管身上還穿着一身厚重的板甲,但光是剛剛那讓人汗毛豎起的攻擊就已經足以證明。

面前這個男人知道如何對付着重甲的敵人,他不會放過那些縫隙,失去了距離帶來的安全他只會被輕易地擊殺。

“我投降。”矮人戰士把雙手抱在了腦袋後面,用厚重的聲音這樣說着。

“殺了我們的人現在還指望着能活下去嗎!”氣憤的傭兵大聲地嚷嚷着,但史蒂芬按住了他,搖了搖頭。

“一個活着的矮人對我們來說價值更高,尤其是這種對那些南方傭兵看起來沒什麼忠誠心的,他口中的訊息對我們會有很大幫助。”

“來人,把他的盔甲卸掉然後綁起來。還有把火把點起來,我們要把這些原材料給燒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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