橫穿過士兵宿舍進入了一個操練場,迅速奔跑着的衆人一個轉身便看到了月光下被包圍在牆角的伯尼他們。
小隊領導人一行看起來頗爲狼狽,打頭的蒂爾和比約恩此刻沒有做着尖兵應該做的事情而是待在了陣線後方——眼尖的亨利立馬就注意到了兩人的身上有些血跡並且看起來神情也相當萎靡。
想必在之前的坍塌事故當中是受了不小的傷害吧,但所幸並沒有減員。
“哈……哈……”沒有拿着他的雙手大劍而是劍盾配置的伯尼立刻就注意到了闖進操練場旁邊這個露天走道的他們,但情況緊急他僅僅一瞥就又專注於眼前。
四人穿過操練場後是從左邊進來的,而伯尼他們一行人連同倖存的十來匹馬龜則縮在了最右邊的牆角的位置。
身體素質較好的幾人組成了盾牆努力地威懾着鼠龍們,地上的七頭已經死去的鼠龍和盾牌上的鮮血證明在此之前它們已經發起過一次襲擊。
鼠龍是一種名副其實的膽小謹慎的生物,它們一般只有佔據了數量上的絕對優勢時纔會發起進攻。而此刻減少了七頭已經讓這一小撮的鼠龍顯得有些遲疑不定了。
伯尼他們就這樣和鼠龍們僵持着,剩下的鼠龍還有十五六頭,拼一把的話衆人要幹掉它們不成問題。
但若想如此就勢必要解開盾牆,而這樣做立馬就會暴露身後的傷員以及馬匹。
即便忽略感情因素,考慮到之後的逃亡過程所需他們也不能這樣做。而因此被逼退到牆角想必也是無可奈何——亨利腦中飛快地分析着局勢,但讓他搞不清楚的是當時在通道當中他們有時間停下來聽到自己用短刀敲擊發出的信號並且迴應,那應該是沒有被鼠龍追上的,爲什麼此刻又會碰上這麼一大羣。
答案立刻就出來了,站在亨利旁邊的那名婦女用媲美尖叫的高亢聲音呼喊着。
“羅德尼!!!”這忽然響起來的一聲高吼把旁邊緊張兮兮的金髮少女還有米拉都嚇了一跳,而亨利這才注意到在靠近牆壁的角落裡頭穿着半套生鏽板甲的矮胖傭兵就那麼站在那兒。
——原來如此,亨利幾乎不需要細想就能推理出整個過程。
之前的那條通道是單向通行的,所以羅德尼的消失只有可能是兩種情況,第一種是他被忽然出現的鼠龍給拖走了——但那兒一來沒有什麼洞窟之類的,就算有通風管以鼠龍的能力也不足以把整個人給提上去。二來這一定會發出某些足以驚動前面衆人的聲音。
所以餘下的可能性就只有那麼一種了,考慮到羅德尼在之前表現出來的貪財以及伯尼在是否將這些昂貴板甲一併帶走這件事上面的猶豫,矮胖的傭兵顯然是擔心他的老大最終還是決定不帶走了,所以想着要把這些板甲悄悄地拿去哪裡給藏好以便日後回來取走。
亨利想着,那條通道前面的兵器庫就是一個不錯的選擇,藏在腐朽的牀弩和弩炮剩下的碎渣裡頭,日後再回來取也不會太過於困難。
但羅德尼沒有想到這麼一轉身這一邊就受到了鼠龍的襲擊,此刻看着他有些萎靡的模樣顯然也是在亨利他們不知道的地方經歷了不少的苦難然後才得以匯合吧——然後這些鼠龍,自然也就是他帶來的了。
“無趣。”亨利搖了搖頭,把手再一次搭到了大劍的握把上。
他指的不單單是這件事,還有因爲那名婦女的高聲尖叫,所有的鼠龍都轉過頭看向了人數更少的這一側的這件事。
“鏘——咻——”
寒光一閃。
寬廣沒有過多障礙物的環境並且面對體型適中的敵人時,大劍這種武器所能發揮出來的威力,是相當驚人的。
以一柄普通的雙手大劍爲例,125公分標準長度的它們通常都有着接近兩公斤的重量。搭配以堅韌的鋼鐵材質和大開大合的劈砍招式,有經驗的劍士——甚至只需一個普普通通的懂些劍術的人,使用它將骨頭打折都完全沒有問題。
而亨利的大劍比普通的大劍則又多了25公分的長度——這看起來或許不算太多,但在武器上面一毫一釐至關重要,增加的長度和隨之而來的重量都會決定武器使用方式的區別。
僅僅是115公分長度的一手半劍和125公分長度的雙手劍之間差距的這十公分,就已經決定了相當一部分的招式是不能通用的。之所以大部分武器都有一個類似的規格是有原因的,而在這個時代已經無人知曉的亨利的這把大劍在有着超越同時代武器的尺寸和重量的同時它的使用方法自然也是天差地別。
亨利再次垂下了大劍。他雙手握劍把它劍尖朝下垂在了側身——這一點和現代的雙手劍起手式有着極大的區別,同樣使用雙手劍的伯尼皺起了眉毛看着迎向鼠龍的亨利。
當今的雙手劍術絕大多數都以一招聞名於天下的“鷹擊”作爲開始。這個招式十分簡單粗暴,整個人身體直立起來雙手握劍高高舉過頭頂,然後藉助重量狠狠地順勢劈下。根據流派和個人能力的不同這一擊重記可能會有天靈蓋,肩膀或者是側身這樣的落點的差距,但起手便是這樣的大殺招是它們的共通點。
以此爲起手招用意在於揚長避短。雙手劍體積龐大又有着相當的重量,以小型劍慣用的刺擊作爲開頭顯然是錯誤的選擇,而高高舉過頭頂則可以完美地發揮自己的長處用強而有力的一擊當先痛擊對手。
但亨利卻並不是這樣做的。他把劍傾斜在身側,沒有使用腰部和小腿的協力只是單純地用雙手的力量大幅度地揮出了一記水平斬。
這個細節讓觀望着他的伯尼對亨利的評價立刻掉了好幾個點,久經訓練的劍士被用“人劍一體”這類詞彙來形容是有道理的。在嫺熟的劍士手中劍的每一次揮動都不僅僅是手臂的動作,從腳底到腰部,他們揮出的每一劍都是全身肌肉共同協作的成果。
渾然天成,一劍揮出不是那種淺顯的“想要揮出”而是“想要擊中”,然後整個身體就根據這個目的自然而然地動了起來。
這種氣場在同爲戰士之間的人眼裡異常明顯,但此刻亨利表現出來的卻好像是一名最普通的初學者那樣單純地只是用蠻力在揮動。
這又怎麼可能擊——怎麼可能!?
伯尼瞪大了眼睛,亨利這毫無水平的一擊輕而易舉地劈開了爲首那頭鼠龍的腦袋瓜子,讓其他鼠龍撲向他們的意圖爲之一懾。
“喔——!”讚歎聲從旁邊的角落裡傳來,但雙眼發光的羅德尼卻並非在誇讚亨利的技術。
能夠造成這種情況的唯一解釋就是亨利手中的是一把天殺的好劍——既鋒利又堅固,甚至可以直接劈開堅固的顱骨。
鮮血灑落在了地上,但已經警惕起來的鼠龍讓亨利也喪失了一擊必殺的機會。這些狡猾的生物來回地遊走着,像是經驗豐富的格鬥家在試圖誘使這個高大的敵人去揮舞沉重的武器胡亂消耗體力一般——
“嘖——”伯尼咂了一聲,實話說若不是因爲這些鼠龍心思謹慎又狡猾,他那邊也不會被逼成這樣。
但這個問題還難不倒亨利,他狠狠揮劍將那些鼠龍逼退了以後立馬就退回到了米拉她們的身邊:“有帶香水嗎。”他對着金髮的年輕女士這樣說道,對方愣了一愣,然後立馬就從腰帶上的小皮包裡掏出了一個小玻璃瓶。
“用香水,鼠龍視力很差又小心謹慎,它們通過氣味來辨別彼此,把香水往它們身上灑——”亨利直接拔出了木塞子,然後就把小半瓶的香水用力地朝着那羣鼠龍砸了出去。
那一邊聽到他話語的伯尼他們也有樣學樣地做了起來,刺鼻的混合薰香味道從液體當中散發,好幾頭因爲驚慌而踩到了液體的鼠龍立馬就不知所措地到處亂竄了起來。
“吱吱吱吱吱吱吱——嘶——吱吱。”剛剛還團結一心的鼠龍在聞到旁邊的同伴身上的味道變得極爲古怪了以後就對它們起了警惕性,互相呲牙咧嘴地吱吱叫着下一秒鐘竟然瞬間就扭打了起來。
“吱——!吱吱——!”被同伴撕咬着皮肉的鼠龍發出極高的尖叫聲,而撕咬它的那一頭鼠龍也沾上了味道又使得另一頭鼠龍也尖叫了起來。
一片混亂之中好幾頭被咬疼了的鼠龍瞬間就朝着暗處跑去,剩下的陷入困惑和混亂之中的鼠龍見數量上已經不再佔據優勢——伯尼他們適時地解開了盾牆敲打着盾牌發出巨大的噪音——便也瞬間逃走。
“呼——”有些疲憊的金髮領導人長長地呼出了一口氣:“謝了,還有你們沒事就好。”他這麼說着,亨利點了點頭,而他旁邊的那名婦女立馬就衝了上去抱住了羅德尼開始嗚咽。
“噢噢,輕點,輕點,萊莎,輕點,好了沒事了、沒事了。”矮胖的傭兵輕拍着比他還要高一些的女人的背部這樣安慰着,其他人收拾起了行李,傷員做了一些簡單的包紮之後又再次行動了起來。
他們仍然需要找一個庇護所一類的地方,至少能夠安靜度過一夜不會被打擾的。
再次返回到操練場的衆人從另一側穿了出去,而經過這一小段路終於出現在他們面前的有着三層高表面佈滿了藤蔓的那座在月光下顯得極爲神秘的建築,顯然就是每一座城堡當中都會存在的城主府了。
“好極了!”雙眼像是又看到了什麼財寶似的,羅德尼一改之前的萎靡整個人又是精神振奮了起來。不過旁邊的亨利對他的這種興奮只是冷眼旁觀——這是一座歷史上曾經被人攻陷過的城堡,既然如此那麼它的城主府當中還存在着貴重物品的機率也當然是零了。
但知道歸知道,亨利並不會點破,一個原因是他們不熟。另一個原因嘛,破壞了別人的期待也不是一件好事——心底裡頭某處大概是黑的賢者這樣想着。一行人迅速地進入了城主府當中。
“看起來保存得還相當完好,只要稍微加固一下,我們應該可以度過不被打擾的一個晚上了。”
伯尼滿意地看着四處透進月光的城主府內部這樣說道。
城主府內部的裝飾風格一樣是典型的西瓦利耶式,崇尚浪漫的西瓦利耶人在建築城堡時就有一些別出心裁的設計,而在居住的地方更是如此。
圓形的華美樓梯扶手和走道在淡淡的月光下顯得幽靜又雅緻,即便髒兮兮的,正對着大門的通向二樓的樓梯也依然保留着美麗的輪廓。
馬不停蹄地,一行人立馬就開始了收集堅固的材料填堵門窗的行動。
“記得把所有的通道都檢查一遍,那些傢伙無孔不入。”對着幾名拿着火把走向二樓的傭兵這樣說着,亨利用力地從地上搬起了一條碩大的破碎石柱,然後將它靠在了石質的窗框上,恰到好處地擋住了它。
……
r:祝各位新年快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