荊州的雨季遲遲不肯到來,朝陽映照的襄陽城,卻無法消除此時滿城的陰霾,每一個守軍都膽戰心驚,連百姓都變得小心翼翼,全面戒嚴的襄陽城,基本上已經斷絕了進出,四面城門緊閉,守軍嚴密戒備,刀槍森森!
劉備在等着諸葛亮的消息,卻等來的是一封遲到的錦囊,諸葛亮讓他小心防守襄陽,注意烏林和江陵的動靜,不可輕易調兵,但江陵失守已經成了定局,劉備爲自己當初那個急切而又糊塗的決定後悔不已!
河北、幽州等地派出去的哨探散播流言,說高順進位公爵,意圖謀反的消息卻始終沒有傳開,還不等這些人有所動作呢,就被當地的守軍給抓起來了,甚至連一點漣漪都沒有激起來,騷擾後方不成,劉備現在可是焦頭爛額,兄弟三人在府衙中一籌莫展!
襄陽城東面靠水,郭嘉派兵圍住了西面和北面,而南面通往江陵,又被趙雲佔領,向東吳求救的使者還不見迴轉,劉備覺得自己眼下收到了最大的考驗!
“常言道:否極泰來!二位賢弟只管小心守城,等軍師回城,定有退敵之策!”沉默之中,劉備最終還是勉強擠出一絲笑容,起身寬慰關張二人!
“哥哥放心,某誓死追隨兄長左右,襄陽城已派精兵把守,某親自帶兵巡邏,定保不失!”關羽還是一臉冷漠,但他的不住閃動的眼珠還是暴露了他心中的憂慮,城外可是有二十萬大軍,而且以郭嘉之能,斷然不會犯什麼低級錯誤,面對這樣難纏又強勁的對手,誰的心情也不會輕鬆!
張飛忽然對劉備言道:“大哥,那郭嘉幾日圍城不攻,想必是無計可施,讓俺今夜帶兵去偷營,若能成功,不僅鼓舞士氣,或許殺退郭嘉兵馬也不一定!”
劉備皺眉道:“郭嘉等人乃是久戰之人,夜間豈會不防?前者想要偷襲高順兵馬營帳者不在少數,無不鎩羽而歸,太過冒險了!”
張飛睜圓了雙眼,大聲道:“他能防得一時,還能一整夜都小心戒備不成?俺帶一千精兵在前,讓二哥帶兵押後,若能成功,可趁勢衝殺大營,若他有防備,有二哥保護,俺也能安然撤退,大哥放心便是!”
劉備雙手互搓,沉吟不已,現在兵臨城下,士氣低落,人心不穩,他的確需要打一場勝仗來鼓舞士氣,只是郭嘉向來詭計多端,劉備可是深懷戒心,生怕一個不小心,就會中計!
關羽想了一陣,對劉備言道:“大哥,尋常劫營,常爲偏軍,城西乃是黃忠把守,可先讓文長帶兵先去,吸引守軍,若其有防備,便立即撤回,我與三弟再從北門突襲,對方定然措手不及,或可一試!”
劉備眼睛一亮,對二人言道:“雲長之計甚妙,立刻叫文長和仲邈前來,再行商議一番!”
由於獻帝和那些朝臣的議論吵鬧,劉備現在連議事府都懶得去,只讓孫乾和楊儀二人周旋,他把議事之地乾脆搬到了自己的宅院之中,不多時魏延和霍峻二人趕到,劉備便將乘夜偷襲的計劃說與二將,二將也極爲贊同,分派好各自的任務之後,便先去準備!
房中空無一人,劉備卻無端的想起賈詡來,要是當時不派賈詡和張繡去守宛城,他現在身邊至少也有兩位軍師,不至於如此捉襟見肘,而這一次諸葛亮迫不得已入川,卻讓賈詡鑽了空子,竟然讓徐晃派兵偷襲中鹿港的後方,實在是令人意想不到。
一人得失,便是此消彼長的結果,想及此事,劉備便覺得當時諸葛亮的計策太過決然,將賈詡二人推向了高順一方,忽然之間,劉備心中一動,莫非諸葛亮當初真的只是爲了擋住高順攻打宛城的大軍麼?
夜半時分,襄陽城上空的太陽變成了一彎明月,城頭上火把密集,巡邏的士兵來往不絕,城外綿延的營帳佔滿了整個官道,遠遠似乎拱衛着襄陽城,但同樣也是包圍之勢,一連五日,城外的敵軍都是圍而不攻,讓守軍既期待又有些害怕,這種煎熬對守軍形成的壓力更大,士氣也一點一點被磨掉了!
三更剛過,萬籟俱寂,襄陽城的西門忽然緩緩打開,在月影下一部人馬悄然而出,當先帶隊的正是魏延,他帶着兩千人馬準備去偷襲西面的大營,霍峻帶兵在後掩護,同時在城門外也安置了伏兵!
不多時魏延來至營帳之外,見士兵也是巡邏有序,明哨來回穿插,基本沒有漏洞和空白時間,而暗哨更是不知道多少,他看了半晌,也才發現兩處而已,眼看時間不早,魏延打個手勢,打算先除掉那兩個暗哨,再衝殺!
只是令他沒想到的是,高順軍中的暗哨是彼此相連的,兩個暗哨剛除掉,便響起了警鳴之聲,顯示尖銳的哨子聲,很快就響起了震天的鼓聲,魏延只是作爲誘敵之兵,但也不能就此撤退,乾脆帶兵衝殺進去!
營門處的幾十個守軍被魏延帶兵一個衝鋒就除掉了,衝進營寨之後,他帶了五百精兵往前衝殺,其他的各自按照預先分好的小隊四處放火,劫營就是先要擾亂敵軍的視聽,再尋求戰機,而夜間放火也是最常見最有效的方式!
才衝過兩座營帳,魏延就被一人帶兵擋住,來的正是龐德,二話不說二人就殺在一處,龐德因與張飛交戰受了傷,雖然只是輕傷,對付尋常的將領不成問題,但和魏延這樣的高手便露出了許多破綻,正當危急之時,陳到和高覽各帶兵馬趕到,高覽上來幫助龐德,而陳到則帶着陷陣營去對付魏延帶來的兵馬了!
火勢纔剛剛燒起來,沒有幾座營帳着火的,但魏延的兵馬已經完全被擋住了,四面涌過來的士兵將他們漸漸逼退,尤其是龐德和陳到的騎兵,對這些步兵造成的殺傷力極大,更何況還有無數弓箭手不斷放箭,魏延才戰了三十合,便看到自己的士兵損傷了近一半,趕緊帶兵撤退!
殺出營寨之後對方也沒有貿然追擊,而是守住了營門,派人滅火,還未完全燃燒起來的火勢很快就被控制,而這一次損傷,還是魏延的更大,雖然他是偷襲,但對方反應太快,加上兵力優勢,與其說魏延是撤退的,不如說是被殺敗的!
一口氣逃到霍峻接應的地方,魏延再回頭看時,遠處的火光早已熄滅,就像什麼都沒發生過的一般,他這次損失了近千人馬,卻好像投進江面的一個小石頭,泛起了一丁點漣漪便沒了動靜,現在就看關羽和張飛在北門的結果如何了!
西門鼓聲響起,只等喊殺聲持續了一陣之後,張飛才帶着一千精兵悄然靠近了郭嘉的大營,果然這裡的守軍都被遠處的火光吸引,張飛大喜,帶兵立即衝殺進去,果然這裡的守軍此時警惕性極低,被他殺了個措手不及!
張飛此次劫營當然和魏延不同,他主要是先控制住這裡,很快士兵們就搬開了營門前的鹿角和路障,此時雖然已經驚動了守軍,但對關羽來說,這個時機已經足夠了,因爲關羽帶來的是騎兵!
隨着一陣沉重的大地轟響聲,關羽帶着三千精騎衝進了營門,徑直往中軍殺過去,而張飛則把士兵分成兩路,開始放火製造混亂,他自己則帶着三百精兵跟着關羽,他們這一次真正的目的就是能夠斬殺郭嘉,不惜一切代價!
此時北面的大營也都騷亂起來,着火的營帳和吶喊聲讓整個大營瞬間沸騰,各路人馬都以最快的速度在集結,並沒有忙亂的往火光處跑過去,他們都跟着自己的將領各自執行命令!
關羽的目標便是接着這個騷亂的時候直衝中軍大帳,見到郭嘉便將其斬殺,現在對他們來說最大的威脅其實就是郭嘉,荊州接連交戰,連諸葛亮都敗在郭嘉的計謀之下,劉備早就對其起了殺心,只是每次派出的殺手都杳無音訊,劉備便只好作罷,這一次有了機會,他當然也想再次嘗試一下!
張飛除了掩護關羽撤退之外,他的另一個目標便是砍倒帥旗,中軍帳前的帥旗高掛,如果他能將帥旗砍下來,敵軍不明情況,便會大亂,如果時機成熟,城中的士兵就會殺出,一舉擊潰郭嘉率領的中軍!
雖然二人的目標大致相同,但關羽的騎兵速度極快,很快就消失在夜色之中,張飛疾步在後面追趕,跑過來阻擋的敵軍都被他的長矛給掃開了,甚至後面跟着的士兵連出手的機會都沒有!
身後大火已經燒起,能聽到傳來的喊殺聲,但張飛不爲所動,他和關羽一樣,都是從千軍萬馬中衝殺出來的,所謂藝高人膽大,當然不會懼怕身陷重圍,當年面對黃巾百萬之衆,他們率領着兩三千人就敢衝進去殺個來回。
現在城外的兵馬纔有十餘萬,雖然裝備精良,但卻是混亂不堪,乘夜襲擊,佔了不少優勢,火光吸引了大部分士兵的注意力,等敵軍主力趕來的時候,恐怕他們已經衝亂中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