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軍在江面上鋪天蓋地而來,整個江面以南的地方,密密麻麻排滿了大小船隻,而在此時,岸上的守軍也開始動作起來,震天的鼓聲敲響,弓箭手全都來到掩體後面,箭樓上的哨兵也在大聲的向下面警示!
張允的船隊最先到達,有了馮習吃虧的教訓,張允特意將船隻分散在水面上,艨艟裡的士兵隱藏在船舷後面,在張允的喝令之下,第一波水軍攻擊開始!
十艘艨艟以極快的速度衝向江心,弓箭手早就準備就緒,船頭上箭雨齊發,箭矢的射程夠不到土磊上,所有的士兵都不約而同的將弓箭射向了港口的方向!
港口豎起的盾牌和掩體擋住了這一波攻擊,但水軍並不着急,首次進攻也不指望着能夠殺敵,攻防戰都是在彼此的進退之中尋找突破口,一輪弓箭過後,船隊調轉方向回撤,第二波艨艟開始行動!
前後兩支船隊的交叉換位都十分嫺熟,前面的船隊剛剛離開,後面的便補上了空位,第二輪弓箭立即開始發射,前後的間隙也只是讓岸上的守兵喘了一口氣,還未等盾牌移開,便在又一次的箭雨之中做着防備!
鼓聲繼續,張允嘴角噙着冷笑,指揮着準備已久的第三支船隊進攻,而方纔返回的第一支船隊也返回來做好了準備,照守軍的這個防守方式,便只能被動挨打,至於那些高處的弓箭手,他們也同樣無法攻擊到自己的水軍!
張允看着密集的箭雨不停攻擊着港口,彷彿看到了一絲希望,對於方纔馮習帶回來的情報,也漸漸輕拾起來,在他想來,馮習肯定是大意輕敵,吃了敗仗,回來之後爲掩自己失誤,才故意誇大守軍的實力!
自從蔡瑁被莫名其妙的逼走交州之後,張允在荊州軍中的地位便一落千丈,從堂堂正正的三軍統帥,轉而成爲了一名水軍將,地位甚至還不如馮習,在劉表手下的時候,要知道劉磐也都是他的下屬呢!
雖然劉備像他說明了水軍的重要性,並對他好言安撫,但先後的落差,還是讓張允心中有不少怨氣,所以此次出兵,張允也想着多立功勞,爭取再次爬到那個更高的位置,人一旦享受了巨大的權力之後,便很難忘記那種執掌生殺大權的美好感覺,而且這其中的好處還有許多,令人念念不忘!
現在最好的機會就擺在眼前,馮習鎩羽而歸,他卻已經率領水軍連攻三次,逼的港口的守軍毫無還手之力,只要首戰立功,他地位定然會在馮習之上,而劉磐的位置,也遲早是屬於他的,在水軍指揮方面,張允也有自己的自信!
數輪攻擊之後,看到毫無對策的守軍,張允信心大增,而關於馮習說的那個能夠發射巨石的東西,也不過是偶爾爲之,並不會像馮習說得那般誇張,會鋪天蓋地的攻擊而來!
當張允的第二個命令下達之後,很快下面的船隊就準備好了火箭,水軍作戰,箭矢是最佳的攻擊武器,但對岸上的攻擊,前幾輪都是壓制,真正有威脅的進攻則是火攻,用火攻,火箭就是最好的選擇!
所有的艨艟列開陣勢向前靠近,張允親自在樓船上壓制岸上的守軍,二層樓船上的弓箭手開始進攻,艨艟上的火箭全部被點燃,眼看一座港口即將化成火海,張允嘴角露出了冷笑!
就在此時,忽然從岸上飛起了密密麻麻地黑點,很快就越過掩體到了江面上空,張允的笑意馬上就變成了吃驚,再也沒有冷酷之色,隨之而來的是驚慌失措!
“散開,撤退!”張允驚慌大叫,火箭的進攻命令還沒有發出,天空彷彿被蒙上了一層陰影,將他的船隊全都籠罩在其中,這些黑影正是一塊又一塊巨大的石頭,正裹着江風呼嘯而至!
艨艟可以擋住小船的攻擊,樓船可以壓制對方的弓箭手,但面對從天而降的巨大石塊,張允卻是束手無策,他終於體會到了馮習當時的心情,趕忙下令撤退,對方一直未曾反應,就是在等他將所有的船隻集中,這纔給了他致命一擊!
但這個時候哪裡還來得及?張允的水軍進退自如,那是在指揮得當的基礎之上,此時張允自己先慌亂起來,弓箭手正擺好了姿勢要放箭,見到這等景象,一個個都傻了眼,就倆舵手,還不曾反應過來!
嘩啦!
最先而至的一塊巨石落在了江中,水花濺起的高度都比得上樓船了,水波劇烈的晃動起來,艨艟搖擺着,然而這纔是開始,隨着這塊巨石降下,其他的石塊也撲面而至,石塊砸在艨艟上,木屑亂飛,船上的士兵來不及跳水的,被高高拋起在半空之中!
水面上一片混亂聲,還有士兵的慘叫,士兵們像下餃子一般跳入江水中,但船隻密集,又被一陣陣浪花晃動,早就擁擠不堪,有的士兵想要跳水都找不到空隙,眼睜睜看着石塊砸下來,發出絕望的嚎叫聲!
張允臉色發白,手指捏着長劍,因爲過度用力而指節發白,他恨恨的盯着狼藉不堪的江面,光是這一次反擊,他的船隊就損失了一般,滿江都是殘破的船隻和木屑,還有不少屍體,江面上的血水散逸開來,添上了一抹嫣紅!
樓船在緩慢的轉動着船身,又一波石雨來襲,張允一顆心沉到了谷底,江面上亂成一團,指揮已經沒有了作用,士兵們只能自己逃跑,跳入江中的向岸邊游過去,倖存的艨艟也在四處散開,躲避着石塊,有兩艘艨艟慌了神,徑直就衝進了對面的港口之中!
水花四濺,巨石轟砸着江面,巨浪起伏,船隻在水面上晃盪,有的艨艟被掀翻在水中,衝入港口的兩艘艨艟驚慌失措,不過迎接他們的不再是巨石,也不是弓箭,而是無數綁着鐵鉤的繩索,張允在船頭上眼睜睜的看着那兩艘船被對方抓起來吊到了寨中,士兵全都被俘!
咚!
一聲悶響之後,張允所在的樓船晃動起來,有一塊不太大的石頭越過了江面,打在了二層的船舷之上,石屑、木屑飛舞,駕船的士兵全都在奮力,向南岸靠近,這裡簡直成了一場噩夢!
跟隨而來的艨艟僅有五六艘,張允這一戰,差點全軍覆沒,他面色很難看,灰溜溜的帶着船隊向後撤退,蔣斌率領的第二隊很快接替了他的位置!
張允大敗而歸,蔣斌並無欣喜之色,方纔那一幕他可是看的清清楚楚,同樣的船隊,同樣的配置,蔣斌也沒有破敵之計,鼓聲在響動,守軍面無表情的看着荊州的水軍,蔣斌也踟躕不前,他並不覺得自己比張允更有本事!
江面上的狼藉還在,漂浮的屍體順水流走,血色也被沖洗乾淨,水面上除了殘留的木屑和白色泡沫涌到岸邊,江水依舊清澈,在不緊不慢的流動着!
但方纔一陣石雨,對荊州水軍造成的威懾還在,無法攻到水寨跟前,守軍用的又是取之不盡的大石頭,蔣斌既不敢進攻,又不能撤退,所以他只能在遠處耗時間,等着劉磐新的命令!
湖陽港的港口並不開闊,只有三尺來長的一個木臺,寬有兩丈,僅僅這麼點地方,不管攻過去的船隻有多少,根本無法發揮實力,而看那鋪天蓋地的大石頭,足以覆蓋整個港口外面的江面,這要是強衝過去,無疑就是找死!
蔣斌和後軍的鄧先眉頭緊鎖,看着那個港口很是發愁,他們可是清楚得很,這還僅僅是守軍的一個手段而已,但高順的兵馬向來以戰術無常出名,那些弓箭手還在牆上看着他們,並未出手,但他們絲毫不懷疑,一旦水軍強行靠近,迎接他們的不僅是石雨,還有箭雨!
雖然無可奈何,但二將卻清楚的看到了不遠處鬥艦上傳出的旗號,這是讓他們同時出擊的信號,二人對視一眼,都看到了彼此眼中的無奈,但軍令如山,誰敢違抗?
蔣斌和鄧先各自傳令,兩隊船隻分左右開始衝擊湖陽港,既然兵力不足會被對方壓制,那就靠着人數優勢衝過去,只要先破壞了港口的水寨,縱然是冒着箭雨,也能派死士衝上岸去,至於上岸後是否是對方的對手,他們暫時還來不及考慮!
鼓聲催動,戰船破開水浪,在艨艟的帶頭之下,總共六艘樓船也浩浩蕩蕩的衝了過去,這一次二人都留了心眼,艨艟之間拉開一定的距離,以防被石頭砸下來時無法躲避,樓船上的弓箭手也蓄勢待發,一層船弦上的士兵都擺開了陣勢,要是真能衝過去,他們就攻進水寨之中!
嗖嗖嗖!
艨艟的上士兵懼怕着上空會突然冒出石頭來,不等下令便有人先射出了弓箭,帶動了很多人同時放箭,一陣箭雨射向天空,但大多都落在了水寨前方的水面之中,第二波弓箭手也開始出手!
而在樓船之上,弓箭手則一次性開始發射火箭,雖然在陽光之下,但還是能清晰的看到一團團火焰帶着一道細長的或黑或白煙射向了寨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