顏良以一己之力奪取修武,驚走幷州軍,消息傳到鄴城,袁紹大喜,回顧左右:“顏良乃當世虎將,無人能敵,若非前番糧草被襲,河內早爲某囊中之物也!”
袁尚等一干人立即稱賀,都說是袁紹名重四海,河內之地是被幷州大兵壓境,不得不降,今雄兵降臨,沿縣必將望風而降,一羣人躊躇滿志,甚至討論將來如何治理河內之事!
直到衆人散去,侍衛報告袁紹郭圖求見,袁紹臉上的笑容立即消失,皺眉沉吟一下,淡淡吩咐道:“讓他進來!”
郭圖垂首走進,見到袁紹冷淡的神色,就知道他還對自己有成見,但這次顏良旗開得勝,讓他不得不冒險來見袁紹,若是等河內被收回,他將再無翻身之日!
“郭圖拜見主公!”郭圖暗自咬牙,躬身行禮。
“唔!”袁紹從喉嚨裡哼了一聲,算是答應他,手裡拿着前方送來的書信,眼皮也不擡一下:“公則所爲何事?”
郭圖率領大軍來至鄴城之後,上下打點,纔算免去牢獄之災,袁紹一直不曾召見他,他便料到今日之局,所以袁紹的反應,也在郭圖的意料之中!
郭圖答道:“屬下覲見,有良策獻於主公!”
“哦?”袁紹放下書信,看着郭圖:“大軍出征在外,州內安定,公則所指何事?”
郭圖道:“冀州四界,南有黃河之險,青州僅有黃巾餘孽,不足爲慮,主公所憂者,不過高順一人耳!”
袁紹雙目發出一道冷光,他心中所想是一回事,但郭圖當年說他忌憚高順,這讓袁紹的臉上有些不好看,雖然在場的僅僅就他二人,袁紹也不允許郭圖當面說破此事!
郭圖來見袁紹,自然也就做好了準備,此時已無退路,繼續言道:“屬下之計,可解主公之憂,瓦解幷州之害!”
“你且說來!”袁紹忍着不快,讓郭圖繼續說下去,他也瞭解郭圖的性格,若無把握,也不會冒險來見自己!
郭圖道:“今大軍在外,張遼、趙雲等人屯駐河內,高順又在幽州,幷州空虛,乃天賜良機也,主公只需派兵攻破壺關,則大事可成!”
“壺關?”袁紹眼睛一亮,隨即又搖了搖頭:“壺關乃是天險,高順豈能不知其爲咽喉要地,定有重兵把守,恐難以攻破!”
郭圖言道:“壺關兵力不過五千,縱有天險,若主公派兵奇襲,不難爲之,既得壺關,大軍隨後攻入幷州,若得上黨,則河內、河東之地孤立無援,若高順南下回援,主公則可北上攻取幽州,令其首尾不能相顧!”
郭圖一席話說得袁紹連連意動,又沉吟一陣,時喜時憂,過了片刻,先讓郭圖坐下,問道:“壺關兵力雖不多,然地勢險要,恐難以拿下,公則有何妙計?”
郭圖落座,心中踏實不少,他知道至少已經打動袁紹了,此時胸有成竹,言道:“據探馬所報,守衛壺關之人乃是一員小將,並無經驗,爲阻擋淳于瓊大軍,張遼又從上黨抽調兵力,此時幷州之南定然空虛,主公若遣一上將前去,此事可成!”
袁紹點點頭,雙目發亮,他當然也知道一旦佔據上黨,就能將幷州截爲兩段,高順遠在幽州,只要行動夠快,高順根本來不及回援,這的確是個千載難逢的機會!
“壺關險要,非善攻者不能當此大任,公則既然前來,想必亦有所薦者?”袁紹看着郭圖,目光熠熠,郭圖所規劃的一切,說起來還是要先拿下壺關才行,若攻不破壺關,一切都是空談!
郭圖道:“麴義英勇善戰,先登死士有以攻城爲最,故有先登之名,若派其率軍前去,壺關總有地利,亦難擋其鋒也!”
“對啊!”袁紹聞言大喜,擊節言道:“若非公則提起,險些忘了此人,有先登兵馬,何愁壺關不破?”
其實袁紹對麴義已有不滿之心,自從與公孫瓚大戰,麴義屢立戰功,甚是倨傲,連顏良、文丑二人都不時頂撞,顏良二人是袁紹的心腹大將,麴義如此作爲,便是衝撞了袁紹,所以袁紹將麴義留在大營,出征並未讓他隨行。
這一次攻克壺關,正是麴義所長,又能皆攻城之際削弱麴義的兵力,一舉兩得,袁紹心中暗自盤算一番,縱使不能攻下壺關,也能消耗麴義的有生力量,便於掌控,當下便同意了郭圖之策!
直到晌午,郭圖才從袁紹府中走了出來,整整用去三個時辰,誰也不知道郭圖向袁紹說了什麼,但看郭圖一臉輕鬆,信步閒遊的神色,衆人都猜測郭圖定然再次獲得袁紹的信任!
麴義最近也是悶悶不樂,先登軍擴充到了三千人,但他卻沒了精神訓練,而是讓最早的那些將士訓練其他士兵,雖然先登營已經隨他征戰公孫瓚立下赫赫戰功,成爲騎兵剋星,攻城精英,但麴義卻漸漸被袁紹疏遠!
袁譚佔據青州對峙黃巾軍,準備一舉平定青州,顏良兩次出兵河內,都沒有調動先登士兵,甚至連袁熙前往冀州以北駐防,也未提及麴義,只說是士兵訓練不足,不宜出征!
麴義表面遵從,心中卻冷笑不已,先登軍訓練不足?那些剛剛入伍不足半年的士兵都隨軍出征,先登軍隨便拉出一個士兵來,也比普通的老兵要強一大截,這可是麴義從各處降軍中精心挑選的人馬!
在麴義眼中,顏良、文丑之輩不過是匹夫之勇,仗着一聲氣力拼殺疆場,不懂行軍佈陣之法,平日裡飛揚跋扈,不可一世,放在沙場上,也不過是一先鋒而已,卻被袁紹十分重用,視爲左膀右臂!
當年韓馥軟弱無能,不能決斷,麴義便看出其難以成事,故被袁紹派來的人暗中說動,反出冀州,投效袁紹帳下,令麴義想不到的是,袁紹名垂四宇,祖上更是四世三公,門生遍地,其本人卻名不副實,除了幾位跟隨他的心腹老將,其餘之人,袁紹均有猜忌之心,並非完全信任!
征討公孫瓚,顏良雖戰敗公孫瓚及其數員大將,但被公孫瓚用計敗之,狼狽逃竄,若非自己率領的先登軍抵住白馬義從,公孫瓚極有可能一鼓作氣殺到鄴城腳下!
飛鳥盡,良弓藏!麴義呆立在校場的高臺之上,對下面的呼喝聲充耳不聞,感慨自己時運不濟,未遇明主,恐有大志,卻不能成事!
“將軍,郭圖有要事求見,請將軍到府中一敘!”正在麴義發呆之際,一名親兵前來報信!
“嗯?”麴義回過神來,目光閃動,他也知道郭圖最近被袁紹疏遠,卻不知爲何重獲信任,聽到此時郭圖來找他,心中有些疑惑,但還是答道:“先帶至客房,吾隨後便到!”
麴義不明郭圖來意,郭圖本事袁紹心腹,故此與他鮮有來往,這次突然拜訪,讓麴義捉摸不定,他匆匆離了校場,徑直往府中而來!
不一時到了院中,卻見郭圖並未落座,而是揹負上雙手,正在院中盯着花園中的一叢荊棘花,這本是生長於野山之間的灌木,別人視爲野草,麴義卻偏偏喜愛這種渾身長滿了刺的植物,生命力極強、堅忍不拔,鋒芒畢露,所以命人挖了一株栽倒花園,到如今,其餘的花草大多都被其侵佔,半個花園都是荊棘之花!
“荊棘遍地啊!”郭圖搖頭晃腦的感慨着,不知道他心中在想什麼!
“先生蒞臨寒舍,真是蓬蓽生輝啊!”麴義走進院落,向郭圖打招呼!
郭圖聽到麴義的聲音,轉過身來,面目含笑,抱拳道:“將軍軍務繁忙,本不敢打擾,奈何主公託付大事,不得不來,冒昧之處,還請海涵!”
“哦?”麴義吃了一驚,袁紹早已疏離郭圖,爲何今日郭圖突然說是受袁紹所託而來,麴義心中驚疑不定,卻還是抱拳道:“既是主公有令,自然無礙,請進屋一敘!”
看過茶水,麴義揮退下人,寒暄一陣,郭圖這才正色問道:“主公雄踞冀州,正欲平復叛逆,掃清天下,屢次用兵,卻不用將軍出戰,將軍可知爲何?”
麴義聞聽此事,不由一陣冷哼,卻不答話,心中卻暗自猜測郭圖的來意,莫非是要削除自己的兵權不成?
郭圖察言觀色,早知麴義心意,笑道:“主公用兵,向來量材而取,將軍掌握冀州精銳,屯於鄴城,乃是爲靈活調度耳,故將軍未曾出征,乃是時機未到,今有一件大事,非將軍不能當此重任,不知將軍有意乎?”
麴義聽了郭圖之言,對袁紹的怨懟之情稍有減少,或許正如郭圖所說,將他留在鄴城,正是因爲先登軍的重要性,不敢輕易調動,一旦哪裡有變,也可從容調度,及時援助!
想至此處,麴義鬆了口氣,抱拳道:“不知主公有何差遣,某定當效力,萬死不辭!”不管袁紹真意如何,只要能出兵作戰,麴義就能證明自己的本事,他不善言辭,卻不代表他能夠忍受冷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