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中旬,天氣很涼,夜深人靜,月正中天。
桑子明一個人在屋內讀書,忽然聽見大門外有人敲門。
他覺得有些奇怪,爲何這時候又有人來?
他知道這不是蓮香,因爲敲門的聲音不一樣。
蓮香敲門比較急促,而外面的敲門聲稍慢,給人一種怯怯的感覺。
桑子明站在門內大聲道:“請問外面是哪位,爲何這時候敲門?若無急事,還請明早再來。”
門外很安靜,沒有一點兒的聲音。
桑子明感覺詫異,於是打開門縫向外看,月色之下,他看見一位少女,穿着白色的絲裙,十七八歲年紀,身材纖細,眉目如畫,肌膚蒼白,嬌美無匹。
此時,少女在門外靜靜的站着,臉上帶着萬般的憂鬱,纖細的身軀似乎在微微顫抖。
桑子明吃了一驚,同時又爲之欣喜:“大小姐,你怎麼回來了?”
他原本以爲,今生很難再見到心儀的女子,然而卻沒想到,纔過去幾個月,竟然又見面了。
而且,這不是在城主府,也不是在學宮中,而是她夤夜來奔,其中有什麼含義,自然不言而喻。
對他來說,這可是天大的喜事啊!
所以此時此刻,他看到李秋嬋,禁不住心中歡喜。
李秋嬋表情慘淡,努力展顏,想露出笑容,然而卻沒能做到,開口說道:“數月之前,我與桑兄作別,沒成想路遇劫匪,家父不幸遇難,家母不知所蹤。我一個人走投無路,於是輾轉萬里,來投奔桑兄,不知桑兄可願收留?”
桑子明大吃一驚,吸一口冷氣,說道:“大小姐請進,趕緊進來說話。外頭風寒露重,你這一路奔波,肯定吃了不少苦頭,對不對?”
李秋嬋彷彿腳不沾地,便邁過了門檻,臉上露出令人憐惜的神色,輕嘆道:“唉,這一路很不容易,爲了再見桑兄一面,我在外面風采露宿,辛辛苦苦走了兩個月,才終於回到荒谷城。”
桑子明看着她單薄的衣衫,風塵僕僕的樣子,感到心疼不已,趕緊將她讓進來。
“大小姐,您請坐,我先去弄點兒熱茶,給你暖暖身子。”
李秋嬋坐在椅子上,身子止不住的顫抖:“多謝桑兄了。”
桑子明很快端來了熱茶:“大小姐,您請。”
李秋嬋抱着茶杯,大口大口的喝起來,喝完之後,她的身子還是顫抖不已:“冷……冷啊……”。
桑子明忙去取來一件厚實的毯子,幫她裹在身上。
李秋嬋稍微好過了一點兒,但還是覺得骨子裡冷,那是一種徹骨的冰寒,身體就像被抽空了一樣,十分的空虛,無比的寂寞,嚴冬般寒冷。
在她的眼中,此時的桑子明,就像一個發光的火爐一樣!如果能跟他抱在一起,或許就不會覺得寒冷了。
可是,她是黃花閨女,面子很薄,怎麼能說出這種話呢?
桑子明看她裹着毯子,依舊面色蒼白,於是問道:“大小姐,你是不是生病了?”
李秋嬋蜷縮在椅子中,道:“我也不知道,就是一直覺得冷。”
桑子明道:“我學過一點靈醫基礎,大小姐若是不介意,讓我幫你看看。”
“好啊,我就在這裡,你想怎麼看都成。”此時的李秋嬋,已經不是當初的傲嬌女,變成了通情達理的鄰家少女。
桑子明看她面色慘白,幾乎沒有血色,顯然很不正常。想當初,她是那樣的熱情洋溢,渾身上下勃勃生機,怎麼纔出去幾個月,竟然成了這樣子呢?
靈醫講究望聞問切,因爲是在夜晚,看舌苔也不方便,所以桑子明伸出手去,道:“大小姐,讓我幫你把把脈。”
說這話時,他的心裡一顫,因爲從小到大,他從未接觸過這樣美麗的少女。
李秋嬋伸出纖手,輕輕放在桌子上,看上去肌膚蒼白,同樣沒有血色。
桑子明心裡輕顫,將三根手指搭在她的手腕上,然而令他吃驚的是,指下特別的冰寒,好像摸在冰塊上一樣!
而且,這種冰寒的感覺,似乎能向外傳播,只是片刻之間,他就覺得渾身發冷,彷彿被抽走了陽氣一般。
他咬緊牙關,凝神探查指下的脈象。
然而,李秋嬋的脈象極細極微,彷彿微風吹過,又像並不存在!
桑子明費了好半天的勁,搞得自己渾身冰寒,牙齒也跟着“咯咯”顫抖,才摸到幾次搏動。
隨後,他收回手指,趕緊將火爐搬了過來,在屋子裡開始生火。
熊熊火光照亮了屋內,給寒夜帶來了溫暖,過了好一陣兒,他才恢復了活力。
桑子明皺眉沉思良久,道:“大小姐,你這脈象十分奇特,屬於極陰極寒的表徵,我學的靈醫不到家,恐怕不容易治癒。”
李秋嬋靠近火爐烤了一會兒,面上稍微多了一分血色,說道:“沒事,我只是在路上受了寒氣,用不了幾天就會好起來。別忘了,我也是修士,不是普通的凡人。”
“那你能不能說說,究竟發生了什麼事?”
“唉,此事說來話長……”
李秋嬋避重就輕,將自己一路上的經歷說出來,除了死去化鬼之外,其餘全都是真的。
其實,就她自己而言,始終覺得自己還活着,因爲她有靈符化成的身體,看着跟活人一模一樣,只是摸上去很冷,缺乏生氣而已。
“桑兄,我現在孤苦伶仃,茫茫人海,卻已經找不到住處。我想在府上暫住,你看可以嗎?你放心,我這人很安靜,平日裡喜歡待在屋子裡,不會吵着你的。”
桑子明問道:“大小姐,你還想去學宮讀書嗎?如果想去的話,我這裡有靈石支付。”
李秋嬋搖搖頭,道:“不去了。我不想再見以前的熟人。日後若是想學仙文,不還有桑兄,可以教我嘛。”
桑子明心中歡喜,笑道:“大小姐願意住這兒,我固然求之不得。這座宅子很大,有不少房間空着。等會兒我帶你走一走,你自己挑選住處。鋪蓋也是有的,只是沒有你穿的衣服。”
“沒事,衣服我可以自己做,也可以去成衣鋪購買。”
這時候,李秋嬋兩手空空,別說是靈石了,就連銀子都沒有。不過,這些都是後話,先住下來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