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實將一株藥材輕輕地用竹鏟從地下挖起,放到了背後的藥簍之中,抹了一把臉上的汗水,笑着說道:“孟哥,就差透骨釘和雙尾蠍兩樣我們就可以回去了?”
“就差一樣了。”孟翔兩隻眼睛緊緊地盯着一處石縫,壓低了聲音迴應道。
“真的?孟哥,你發現了什麼?是透骨釘還是雙尾蠍?”嚴實的臉上露出了大大的笑容,邁步就要向孟翔身邊靠近,後來似乎突然想到了什麼,停住了身形。
透骨釘和雙尾蠍都是活物,而且十分的警覺,一旦被驚擾到了,就會立刻逃之夭夭,而且見縫就鑽,要想再捉住它們可就相當困難了。
過了大約一盞茶的功夫,孟翔的右手突然探出,兩根筷子模樣的東西閃電般插/入了石縫之中,收回來的時候,“筷子”上面已經夾着一條鮮紅似火的大蜈蚣,足有六七寸長。
嚴實見孟翔已經得手,快步搶到他的身邊,雙眼盯着被夾住的大蜈蚣,興奮地說道:“是透骨釘!而且是七年的透骨釘!”
其實透骨釘就是一種蜈蚣,不過它比一般的蜈蚣更毒,藥效也更大,能夠很輕鬆地將一些藥物送入病人身體平時藥物很難達到的地方。雙尾蠍的效果和它基本相似。它們在拔毛洗髓湯中的效果就是將其他三十四藥物送入身體的深處,讓身體的每一寸地方,即便是骨頭也得到滋養和強化。
孟翔熟練地將透骨釘放入了事先準備好的竹筒裡面,塞好塞子,搖了搖頭:“一鍋拔毛洗髓湯需要十條透骨釘,我們兩個人就需要兩鍋,現在只抓住了一條,還差十九條,早着呢。”
“孟哥,其實你只要準備一鍋就可以了。我嘛,我……”
“你什麼?”孟翔瞪了嚴實一眼,“你難道怕我害你不成?”
“孟哥,我不是那個意思,我……”
孟翔嚴實有些急了,拍了拍他的肩膀,笑着說道:“石頭,你真不經逗!我和你開玩笑你也當真了?好了,不說笑了。我們還是快一點將剩下的透骨釘和雙尾蠍抓齊,回去。我着天快要下雨,一旦淋了雨,藥材受了潮,爛掉了可就麻煩了。”
接下來,兩個人不再說話,開始仔細地尋找透骨釘和雙尾蠍的蹤跡。還別說,他們的運氣還不錯,當日頭略微偏西的時候,還真讓他們抓齊了剩下的透骨釘和雙尾蠍。
天公也作美,雖然着滴溜溜要下,可是一直等到天擦黑,孟翔和嚴實回到了家中,才嘩啦啦地下起了雨來。
匆匆吃完了晚飯,雨勢一停,嚴實就揹着一個藥簍將李大爺委託他們採摘的藥材送了過去,而孟翔則留下,按照藥方,開始配置拔毛洗髓湯。
嚴實去了沒有多長時間也就急匆匆地回來了,顯然他是想一那個所謂的拔毛洗髓湯究竟是個什麼樣子。
兩人忙到了半夜,終於將各種藥材按照要求製作好了。不過他們也遇到了一個難題,那就是沒有可以盛放藥湯的容器。要知道它不但要能夠承載藥湯,還要能夠盛下一個人。按照藥方上的說明,人可是要浸泡在藥湯之中,吸收藥效的。
最後還是嚴實想到了辦法,將他的兩口大水缸搬了過來,一試,還別說,正好合適。
將配好的藥材放入了兩口大缸之中,放水,然後點上早就準備好的桑樹枝,開始加熱。一開始,嚴實還能夠和孟翔有說有笑的,當過了一段時間後,他就開始打瞌睡了,最後被孟翔勒令去休息。
第二天一早,嚴實睜開了眼睛,鼻子隱隱聞到一股奇異的香味。他順着香味來到了一間空房子裡,發現發出香味的正是那兩個口裝着拔毛洗髓湯的大缸。孟翔正在小心地掌控着火候。
嚴實揉了揉眼睛:“孟哥,藥湯快夠火候了吧?”
“再過半個時辰就可以用了。”孟翔正在調整大缸下的火勢,並沒有擡頭。
“嗯。”嚴實點了點頭,並沒有去準備早飯。按照藥方上的說明,泡拔毛洗髓湯是需要空腹的,如果吃了飯,效果反而不好。
圍着兩口大缸轉了兩圈,嚴實的眼睛突然瞪大了,指着大缸的上面吃驚問道:“孟哥,這……這上面怎麼有藍色的霧氣?”
孟翔放好了桑樹枝,站起了身來,沒好氣地瞟了嚴實一眼,淡淡地說道:“藍霧就藍霧,有什麼好奇怪的?”
雖然他嘴上說得很不在意,但是他心中也犯嘀咕,不過他自問他完全是按照藥方操作的,應該不會出現問題。
很快半個小時就過去,到了進入大缸中的時候,也許是因爲缸口漂浮着的藍色霧氣,嚴實雖然很想先測試一下藥效,但是臨到頭來還是有些發憷。
孟翔也沒有想過讓嚴實先下去,畢竟藥方是他的。了嚴實一眼,沉聲說道:“石頭,你掌握火候,我先下去試一試。”
“孟哥,這真的沒有問題嗎?要不要先將火撤了,等藥湯涼一些再進去。”嚴實問的其實也是孟翔擔心的問題。不過他最後還是決定按照藥方上囑咐的,在藥湯煮沸時下去,並在整個泡藥浴的過程中始終保持着加熱狀態。
孟翔脫去了身上的衣服,只留下了一條褲衩,想了想,邁上搭在大缸口上的一架簡易梯子,來到了缸口,略微猶豫了一下,他直接躍入了缸中。他有過經驗,冬天下水,如果不能夠一下子直接跳進入的話,根本無法下去。
“嗯!”雖然有了心理準備,孟翔還是忍不住悶哼了一聲。一時間,他有一個錯覺,似乎他跳進了煮沸的油鍋之中,身體的皮膚都已經被燙掉了。
“堅持!一定要堅持!你可是要成爲大人物的,怎麼可以被這小小的痛苦征服呢?”在自我催眠似的心理暗示下,他咬着後槽牙,承受住了一開始的痛苦。
就在他慢慢適應了之後,更大的痛苦隨後而至,身體外的灼熱很快就從毛孔鑽進了他的身體,化作了一條條火蛇,到處亂竄,肌肉、骨頭、內臟……無處不在。他似乎產生了錯覺,好像聽見身體內發出了烤肉的嘶嘶聲。
相較於身體外面的痛苦,身體內的痛苦無疑是更加難以忍受的。孟翔臉色變成了紫色,額頭上的青筋根根暴起,就像一條條小蛇,腮幫子上的肌肉突突直跳,牙齒也咬得格格作響,全身也像得了瘧疾一般,不停地顫動,大缸中墨汁般的藥汁被激盪起了一層層波浪。
人體的耐受能力是極爲強大的,承受了開始的火蛇鑽身的痛苦之後,他慢慢就沒有那麼難受了。但是讓他沒有想到的是更大的考驗還在等着他呢。
突然之間,沒有給孟翔一絲一毫的準備時間,第三波痛苦就毫無徵兆地來臨了,那是比疼痛更爲難以忍受的癢,奇癢。身體內好像出現了千萬只螞蟻,不停地爬動,不停地啃咬,又癢又麻又疼,而且是從內臟深處和骨髓中癢起,想抓都抓不到。
短短不到一盞茶的功夫,孟翔還是忍不住了,什麼心理暗示,什麼注意力轉移,全部不好使了。他現在經受的痛苦是從他開始坐入大缸之內到現在的所有的痛苦的累加。
咚咚,孟翔拿腦袋直撞大缸,不過他還算有一絲理智,沒有從大缸之中跳出來,因爲他知道只要出了大缸,雖然痛苦會立刻得到緩解,但是之前承受的痛苦可就白費了。
嚴實一見發生了這種情況一下子就慌了,惶急在孟翔的耳邊呼喚,見他對他的呼喚聽而不聞後,先是想將他從大缸中拖出來,接着又想到要將大缸下的桑枝撤掉,但是當他想到孟翔在進去大缸前對他的囑咐,無論遇到什麼情況也不能夠打擾他時,他最後還是選擇聽他的話。
他抹了一把額頭上的汗水,將孟翔脫下的衣服捲成了一卷,墊在了孟翔頭部撞擊的地方,防止他的頭在大缸上撞壞了。
不知道過了多長時間,孟翔感覺已經過去了一萬年,身上所有的痛苦開始慢慢地減弱,藥湯的顏色也變成了透明。但是全身痠麻脹痛,身體發軟,如果不是嚴實將他扶出來,他甚至連爬出大缸都做不到。
嚴實拿出一塊乾淨柔軟的白布,幫他輕輕地擦去了身上的水跡,幫他披上一件柔軟的內衣,扶他到牀上躺下。不一會的功夫,他就閉上了眼睛,發出如雷般的鼾聲。
一覺醒來,孟翔從牀上跳了下來,活動了一下身體,體內就發出了爆豆一般的脆響,全身似乎有使不完的力氣,彷彿面前放着一座山,他也可以將它舉起來。此外,他自己還不知道他的身高也增高不少,足足有二寸之多。
嚴實聽到了動靜,連忙跑進了房間,見孟翔沒有事情,雖然臉上滿是濃重的倦色,還是極爲的高興,興奮地叫道:“孟哥,怎麼?有沒有哪裡不舒服?”
“當然沒有。我感覺身體從來就沒有這麼好過。不信你。”說着,孟翔試着揮出了幾拳,發出了呼呼的風聲。
效果之好似乎也有些出乎他的預料之外,孟翔先是愣了一下,然後笑着說道:“老頭子說的話果然沒有,吃得苦中苦,方爲人上人。那個拔毛洗髓湯雖然讓人有些不舒服,但是效果卻是沒得說。”
說着,孟翔將頭轉向了嚴實,嚴肅地說道:“石頭,爲了你好,不管這個過程有多麼的痛苦,你一定泡拔毛洗髓湯。
豈料聽了他的話,嚴實卻露出了異樣的神情,似乎對他說出這樣的話感到很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