韋焉一時有些吃驚,本以爲襄南軍已經全數上陣了。剛剛那麼狼狽的潰逃,糟了,中計了!韋焉這樣想時,忙擡頭一望,只見元丘軍追去的方向忽然騰起一片火光。韋焉恨道:“居然來這一手。”手中長槍橫掠,端得是英姿勃發。
晏遙已然瞄準了元丘軍那精盔鎧甲的少年將帥。趁着易寶軒衝殺下去,吸引了那人的視線,晏遙手中無涯劍飛射而出。劍氣帶起萬千光束,如璀璨流星劃過。青色光芒隱隱環繞,晏遙的長髮飛揚,一雙眼睛注視着那幾乎將自己全部面目都遮到鎧甲裡的少年。一聲嬌喝,那無涯劍帶起的光束引下萬千雷震,直襲那少年而去!
韋焉正懊惱中計,忽聽得耳旁雷霆之聲頓起,猛地回頭,卻看到一柄寒光閃閃的寶劍正引了萬千雷震襲來。韋焉忙回首應對,然而那雷霆來勢之猛,韋焉竟有些應付不來。一下被擊落馬下。頭盔也滾落一旁,真是狼狽無比。
晏遙早已欺身上前,一擡手無涯劍應聲而回。韋焉慌忙接招,晏遙手中的無涯劍忽然幻出無數飛劍,裹挾着風聲,直襲韋焉要害而去。韋焉不覺地叫了一聲,手上慌忙應對,額上的汗已是滲出。韋焉堪堪地接了這一下,背上已是冷汗無數。一擡頭,卻是愣了。居然是那個丫頭!沒想到她不但沒死還短短時間習得這般劍術。早知道她是個禍患,只是這下要除她恐怕更難。
兩人對視之間,晏遙更是大吃一驚。因爲那少年擡起臉來,竟然是當初受重傷被韋焉挾走的韋如!晏遙手中劍招已出,發現那少年將軍竟是韋如硬是生生地停下了這一招,頓時覺得體內氣息大亂,喉嚨一甜,竟是吐出一口血來。
“小,小如,怎麼是你?”晏遙臉上的震驚掩都掩不住。她怎麼都想不到,自己擔心了那麼久的人就這麼出現在自己的面前,而且居然成了敵軍的統帥。這中間究竟發生了什麼,她要知道的實在太多。一時間反而不知道要說什麼好。
易寶軒帶着人馬在敵軍中一陣衝殺,看着晏遙直取敵軍統帥,劍氣凌厲。又看到那人招架不住,跌下馬來,心裡那個痛快。可眼看着那敵軍統帥就要被晏遙生擒,晏遙卻突然停住了。易寶軒心裡着急,晏遙是怎麼了?這戰場可不平時,戰機稍縱即逝,若此時不拿下那統帥,一會那些元丘軍突圍出來殺將回來,他們幾個人可擋不住。易寶軒這樣想着,揮劍解決了眼前幾個礙眼的傢伙,讓身後的兵士們儘量將元丘軍的隊形衝散,自己殺開一條路向晏遙這邊趕來。
韋焉聽得晏遙這麼問,脣畔浮起一絲得意的笑。她幻化成韋如的樣子本來就是爲了要王朝軍的人誤會韋如是匪軍的統帥,讓韋如即便逃了也不可能再在王朝軍裡安身。她知道韋如逐漸恢復以後,自己是就沒那麼容易困住韋如了。不如先斷了他的退路。讓他乖乖留在自己身邊,再不要和這些滿肚子算計的人類待在一起。狐族擅長幻化,但是用幻化術也是頗費精力的。狐族修習到可以幻化爲人形之後,基本上每人一個相貌,保持這種相貌是基本上不必耗費精力,若要變幻成別的樣子,就要費不少精力了。而且容易被修道之人識破。所以除非韋如幻化成別的樣子,否則他就不要再妄想能進入王朝軍的軍營!
晏遙見眼前的“韋如”只是笑,卻不答話,更覺得疑惑,欲待上前再問個仔細,忽聽得身後易寶軒的聲音驚道:“韋箴如,怎麼是你!!”
“怎麼不能是我?”“韋如”閒閒道,眼中的疏離讓晏遙不禁眼角發澀。晏遙低聲道:“小如……”卻聽“韋如”繼續道:“小如是你隨便叫得麼?以前小爺高興,跟你玩玩而已。還真把自己當什麼了。”
晏遙只覺得眼底發熱,拼命咬住嘴脣,怎麼也不相信這是小如說的話。然而確實是他活生生地站在自己面前這麼說了。也許,之前得到的太多。也許,小如也厭了。
易寶軒怒道:“你小子說得什麼混話!”晏遙卻只是怔怔地站在那裡,目光有些抽離,彷彿周圍發生的一切都與她無關。這時“韋如”卻悄悄舉起了手中的長槍,冷冷的銳利槍尖直刺晏遙面門而來。晏遙卻沒有絲毫察覺。
“衝雲!”易寶軒一聲喝,劍舞處青龍騰起,一下擋開了“韋如”手中的長槍,自己也趁機把晏遙拉在身後。“韋如”低眉輕蔑一笑,長槍迴轉,橫掃四野風起,易寶軒慌忙招架。然而剛一交手,易寶軒就明白自己不是這人的對手。勉強撐了幾招,眼看就要敗下陣去,易寶軒急忙將身後的晏遙往遠處一推,喝道:“阿遙快走!”
晏遙被易寶軒推得一個趔趄,一下醒過神來。回身看着“韋如”對易寶軒步步緊逼,絲毫不留情面。晏遙直接將下脣咬得出了血,難道以前的一切真的只是玩笑?
“韋如”幾招便將易寶軒製得死死的,眸底冷光一閃,長槍直向易寶軒心口搠去。易寶軒奮力躲閃,然而“韋如”力道之大,速度之快,竟使易寶軒躲閃不得。眼看着那長槍就要戳進身體,易寶軒急得額上竟是冷汗。
然而就在易寶軒以爲自己必中槍之時,忽然一陣勁風硬生生將那長槍的進攻抵住了。“韋如”本來以爲這一擊必制易寶軒於死地,哪知道卻突然被阻住了。惱怒地擡頭,卻是大爲吃驚。只見晏遙雙手作結,口中唸唸有詞,掌中的無涯劍祭起,頭頂的空中黑雲翻滾,玄雷綻裂。那無涯劍似乎在將空中的力量全部吸附到了晏遙的身上,晏遙咒語念動一股不可思議的強勁力道便直襲“韋如”面門而來。“韋如”實在料不中這股力道到底有多強,卻也不甘心就此放手,於是拼力去擋,卻是被那股力道擊得身不由己後退了數步,胸口也隱隱發痛。好個丫頭,這一招實在是厲害。韋焉後退了幾步,跨到自己的坐騎上,跨馬疾馳而去。
易寶軒長長出了一口氣,跑到晏遙身邊想誇她幾句,然而看着晏遙根本就心不在焉,也沒了興致,於是道:“咱們回去跟秦將軍覆命去吧。”晏遙只是點點頭,也不說話,轉身就往回走。易寶軒知道她現在還沒緩過來,於是也不多話,就在她身後跟着,一路上召回襄南軍的士兵,大家撤退得極其迅速。元丘軍的匪徒們被易寶軒帶的人馬一陣猛衝,還沒回過神來,這些人又一溜煙撤了,把這羣匪徒們搞了個暈頭轉向,一個個罵罵咧咧的,都叫囂着要再戰幾百個回合,彷彿全然忘記了自己剛纔抱頭鼠竄的窘態。
襄南軍此次以極少的傷亡重創元丘匪軍,統計殲滅敵軍萬餘人。襄南軍士氣爲之大振。再加上樊老將軍和秦策在軍前的一番動員,衆將士們更是志氣高昂,個個都準備着再次給元丘軍迎頭痛擊,讓他們知道王朝軍是不能小覷的。小小匪盜,烏合之衆,終是鬧劇一場,成不了氣候。
韋如懶懶地躺在牀上,已經幾天沒看到姐姐了。韋如開始以爲是姐姐在生他的氣。可後來發覺珊亭最近似乎看他看得特別緊,韋如心裡於是有了計較。肯定是出了什麼狀況,姐姐無暇顧及他。這倒是個逃跑的好機會。韋如心裡這樣盤算定,珊亭再來的時候,韋如表現得更加不在意,一副認命的樣子。珊亭說什麼,韋如都是出奇的配合,珊亭心頭暗喜,面上卻小心忍着,怕韋如看出破綻。韋如看着珊亭的樣子,心中暗笑,小丫頭,別高興太早,爺走了可別哭鼻子。
韋焉回到營裡,點校軍兵,發現竟損失了萬餘。頓時恨恨一拳砸在桌上。好個樊盛,看來還是小瞧你們了。心中憤恨,眼珠一轉,心中生一計,於是如此這般的吩咐下去。手下的偌偌領命,連聲稱讚韋焉妙計。韋焉看着這些人諂媚的笑臉,只是輕輕一笑,哼,樊盛,不要得意的太早。今天給你們得了這麼大的便宜,乾脆就再送你們一份大禮,就看你們有沒有命享了。
晏遙回營後直接鑽進自己的帳子再也沒出來。秦策着人請了晏遙幾次,晏遙都推說身體不適。薛芝琪在一邊道,“師姐這次立功不小,想是架子也大了,右將軍請她不得了?”安琳聽了皺眉啐道:“胡說,阿遙回來一口飯都沒吃,從中午到晚上,這都多久了。她若是擺架子,也不至於跟自己過不去吧。”薛芝琪還待要爭辯,秦策擡手製止道:“想晏遙是真的累了吧。那就讓她好好歇歇。”
沈清巖從沒看晏遙這麼失魂落魄過,有心想去勸勸晏遙,然而看到朝這邊走來的池璧,沈清巖下意識地便閃到了一邊的帳子後邊,待池璧走進晏遙的帳子裡,沈清巖眼神黯了黯,在原地站了一會兒,終是走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