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施主,莫怪小僧多言,孫小施主沾染忘川河水,縱然被你帶回人間,也無法復活。與其在忘川河中苦熬千年,不若轉世投胎得意解脫,是爲大自在。”
“大和尚休要誆我,語兒最後不是現出身形了?”喬依怒道。
“阿彌陀佛,出家人不打誑語。貧僧憑藉多年度化之功,方纔讓孫小施主,脫去千年之苦,與你相見。但是忘川河水可洗去前塵,那復活一事,卻非小僧所能做到。”
喬依閉目流淚,片刻方纔雙掌合十,道:“多謝大師成全,大師爲何處身忘川河中,不入輪迴?”
冥君忽道:“地藏大師,乃是遠古人神釋迦牟尼坐下弟子,自遠古進入地府,便發下宏遠,度化萬鬼。所謂衆生度盡,方證菩提,地獄未空,誓不成佛!”
喬依站起身來,躬聲拜道:“大師纔是大智慧大慈悲,功德無量。喬依佩服!”
地藏和尚搖了搖頭,道:“可惜小僧修爲淺薄,跟隨佛祖修行日短,許多經文,尚未修習參悟,是以度化不得其法,自上古至今,能度者,寥寥無幾!”
“大師,說道度化萬鬼,喬依有一事不解,還請指教?”
“施主但說無妨!”
“一路行來,地府之中,除了鬼蜮勢力橫行,尚算平靜,唯有這忘川河中,厲鬼冤魂無數。但我觀這些厲鬼冤魂,似乎都是許久以前的鬼魂,是麼?”
地藏和尚點頭,道:“施主心細如塵,不錯,這忘川河中,本來漂浮着無數厲鬼冤魂。自遠古至今,人間枉死屈死的鬼魂,便都會被投入忘川河中,直至怨氣消解,方纔轉世投胎。小僧,便是在這忘川河中,度化萬鬼。至於,爲何都是許久之前的鬼魂……”
言至此處,他轉頭看向一旁的冥君。
“我來說吧……”冥君點了點頭,接過話來道。
“你之前說的不錯,我這個冥君,當得委實窩囊,甚至不得不屈服於鬼蜮鬼王,尊猛鬼王無帥爲幽冥鬼蜮無上王者。”
“方纔與你說過,爲了保證地府能夠運轉下去,我不得不像猛鬼王屈服讓步,換取一些能修煉鬼術的苗子。但是我地府仍是日漸勢弱,甚至偌大一個地府,鬼將不過十餘個,除去看守關卡之處,能用作拘拿鬼魂的,幾乎沒有。所以,並非是我不想拘拿,實則是我根本無力顧及。”
“居然是這樣……”喬依喃喃道。
冥君點了點頭,嘆息一聲,渾然沒有之前的那種霸道威嚴,甚至有些蕭瑟落寞。
“其實,剛開始,猛鬼王提出的條件是,放縱厲鬼肆虐人間,我沒有答應。他退而求其次,轉而要求設立關卡,強收極少一部分鬼魂進入鬼蜮。一個是禍在眼前,一個是飲鴆止渴,我選擇了後者。到了如今,就變成了這幅樣子。整個地府,快被猛鬼王掏空了。”
喬依沉吟片刻,道:“殿下救我,莫非想讓我在地府相助與你?”
冥君搖了搖頭,道:“雖然你修爲不錯,但是你本是陽世陰身,在地府之中,不修鬼道,進境頗緩。即便是你修至鬼王境巔峰,但地府整體實力孱弱,不從根源入手,僅憑你我,也同樣無法抗衡猛鬼王。”
“殿下的意思是?”
“回到人間,人間纔是你的天地。雖然你的修爲,在人間仍然稱不上一呼百應。但是,地藏大師斷言,你乃是大氣運纏身之人,世間大勢若有變化,必因你而起。”
喬依眉頭一皺,看向一旁的地藏和尚,道:“大師……”
“阿彌陀佛,小僧略通因果輪迴,能看破一些往生,參悟一些今生。”
大氣運之類的話,喬依聽過許多次了,此事也不好辯解,當下又道:“殿下希望我做什麼?”
冥君搖了搖頭,道:“不是本君需要你做什麼,你回到人間之後,該做什麼,就做什麼。”
“什麼意思?”
地藏淡淡笑道:“施主乃是至情至性之人,又有道家大慈悲之心,胸懷天下蒼生,心繫萬物生靈。大劫一至,無需別人去說,該怎麼做,你自有決斷。”
“大劫?”
冥君點頭道:“不錯,猛鬼王在鬼蜮苦心謀劃,收斂訓練鬼將陰兵成軍,所求無外乎還是染指陽間。如今,萬事俱備,只欠東風。人間與鬼蜮,早晚有一戰。本君無能爲力,只能困守地府,所以,解決鬼蜮之事,還在人間。本君希望,人間能借助你的大氣運,扭轉乾坤,還我地府安寧,也還人間太平。”
“幽冥十王倒下,有猛鬼王站出來,猛鬼王倒下,我又怎知不會再有人佔領鬼蜮,染指陽間?”喬依目光灼灼,直視冥君道。
“阿彌陀佛,師父多慮了。本屆冥君,在人間號稱青天,辦案無數,向來清正廉明,鐵面無私。”
喬依目光一凝,再度看向冥君,卻見他神態坦然,不怒而威,頗有些剛正不阿之意。喬依心中暗忖,難怪他總覺得面前的這位冥君,相貌有些面熟,原來卻是民間的那位傳說。
“半神境幾乎已經絕跡天下,大劫過後,只怕也要消亡了,想要染指人間,僅憑鬼王境巔峰的修爲,遠遠不夠。大亂之後,是大治。世俗朝廷如此,人間如此,陰陽兩界又何嘗不是?”地藏續道。
喬依點了點頭,心知地藏所言不錯。
“兩位,喬依有一事不解,兩位能否告知?”
“但說無妨!”冥君道。
“似我這般,魂魄之力修至鬼王境,入地府之後,便幾乎可以橫行陰間,若我心懷不軌,你等如何治得?”
冥君沒好氣的笑道:“小子,你以爲你這等魂魄的修爲,人間能有幾人修到?若非你有大氣運加身,僅憑你二十餘年的陽壽,又如何能臻至這等驚人的境界?”
喬依一滯,摸了摸鼻子,心知冥君所言不錯。
世人魂魄之力,修至他這等境界的,據他所知,還當真沒有。他自己一路修來,從他修道之前,那次摔破腦袋,不知從何得來的出衆的靈魂之力開始,之後的幾次精進,都有運氣的成分。
說道靈魂之力的修煉,只怕人間無人能夠出乎得了《度人經》傳承的玄青門。可即便是玄青門弟子,只怕終其一生,能修至靈魂金身大成的都寥寥無幾。
何況,靈魂之力,畢竟不是完整的陰身。玄青門修煉靈魂之力,但是缺少修煉七魄的道法。靈魂之力強盛,七魄衰弱,進入鬼蜮,三魂七魄合體,整個陰身的修爲,也會降低不少,幾乎無人能達到鬼王境,想要撼動地府的統治,根本門也沒有,卻是他以己度人,杞人憂天了。
想了想,他又道:“二位既然想讓我回返陽間,卻不知我該如何回去?說實話,潛入鬼蜮之前,我並沒有半分把握能回去?據我所知,猛鬼王將鬼聖保存修爲記憶,送入人間,可是耗費了上萬年的修爲的!”
“這麼說,你願意回去?”
喬依默然片刻,神色黯然,但終究點了點頭,道:“我入地府,只爲帶回語兒魂魄,將她復活。但如今,語兒已經轉世投胎,雖非喬依所願,但也算讓語兒這一世得以解脫。現在,地府已無我牽掛之人,所以,我願意回去。”
冥君鬆了一口氣,道:“你願意回去就好。”
喬依疑道:“難道冥君能擾亂陰陽,將我從鬼門關送出去?”
冥君笑道:“你本是活人陰身,不屬於陽間,因此算不上擾亂陰陽。而且,鬼門關有神獸四象封印之陣,我還沒那個本事,破陣將你送出去!”
“那二位有何辦法?”
地藏微笑道:“本來是沒辦法的,但是看到施主手中的上清道祖無上法寶青銅古燈,便有了個取巧的辦法!”
“喔,還請大師指教!”喬依拱手道。
“說來也簡單,青銅古燈能夠收斂鬼魂,也能夠進入鬼魂體內,你只要跟着一個魂魄,通過六道輪迴,轉世投胎,就可進入陽世。之後,你再操控着青銅古燈出來……”
喬依瞪大了眼睛,道:“還可以這樣!”
兩人點了點頭,冥君道:“這法子看似簡單,卻只有身攜青銅古燈的你,才能做到。所以,說你身具大氣運,卻是一點也沒錯。”
喬依長大了嘴巴,無言以對。
“施主,略作休整,便可以返回陽世了,前面就是六道輪迴!”地藏和尚道。
喬依搖了搖頭,道:“地府一趟,來時清清楚楚,走時也要明明白白。不瞞二位,幽冥靈體一族,被我救下,準備帶離人世,不知冥君可否應允?”
冥君神色微沉,點了點頭,道:“幽冥靈體一族的遭遇,我也曾聽說。就是鬼蜮鬼王不在,他們待在陰間,自己危險,也會勾起鬼魂的不軌之心,帶走就帶走吧!”
“多謝殿下!”
“地府走上一遭,喬依有些感慨,兩位莫笑我不知天高地厚,我還有一事,請殿下斟酌!”
“說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