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說天下之水天上來,其實倒也不盡然。上古鴻蒙之時,天地間有一水,無色、無味、無所謂重、無所謂輕。迎太昊星而漲,遇太陰星而落,水漲水落合乎天時,倒是天下難得一水,古來有之,非天上來。此水萬物不渡,輕羽難浮,不論妖魔鬼怪,若是無那天生神通都是望江難渡。
“清風拂面,水汽彌天,好一個水中仙境。”
萬年龜王的遊動速度可不是一般,四肢一撥動便是十幾丈遠。那弱水河上彷彿有着千百年來蓄積的水汽,氤氤氳氳,大河淼漫,雙目難以盡收眼底。迎風站在龜背上,李靈犀微微張開雙臂,旁若無人的感受起那股撲面而來的水汽,天地間最純潔的水汽。弱水之汽,浩淼接天。
“李師弟,這光景兒可是美得不行了。”何不爲也張開雙臂,感受着這難得一見的弱水胡風光,放眼望去,哪裡是弱水河,這實實在在是仙人之靈池啊。“據說那天上的仙人府邸中,有一地兒喚作瑤池,不知與此地相比孰高孰低。”
宇文南都和三人並排站在一起,也豪爽地說道:“神仙鬼怪這些東西,我們雖然身在其中,卻難以窺測太多啊。那天上之事更是渺若太虛,也不知究竟有沒有什麼瑤池、靈池。”
李靈犀:“誰說的準呢,世人皆是以訛傳訛,怕是當不得真。”
其他人卻是沒有這份閒心,宇文二位長老都是盤膝而坐,全力戒備,以防出現什麼突發事情。而那些自命逍遙的太乙門和飄渺宮弟子,則是時而望海之廣袤,時而看着那個倚靠在李靈犀身邊的絕世佳人,雖然只是一個背影,也是種誘惑。
“此情此景,我兄弟三人不如作詩三首,來應應景如何。”何不爲。
宇文南都:“好。雖然我等並非文學鉅子,但勝在舒心,便是平仄不對,也是助興。”
“聽兩位哥哥便是。何師兄先請吧。”李靈犀也爽快地說道,說起吟詩作對,自己肯定是拍馬也趕不上家裡的那個堂弟了,可有句話說得好,爲人者靈犀,活的不就是瀟灑嗎?作詩只是應景,高興就好。如果真要比試文采,那不如去讀天下書,考天下仕了。
“那我就先出個醜了,誰若是笑話我了,我可得好好整治他,哈哈!”何不爲生性逍遙,逢人就拿着逍遙扇自命非凡,但說起吟詩作對也是七竅通了六竅而已,不過這人就是勝在灑脫,即便不好,可我高興了,不就是好事嗎。
“輕漣浮碧宇,滄瀾映全真,翩然水上過,長做浮世人。哈哈哈……”
何不爲剛唸完,自己也忍不住笑了,卻不是嬉皮笑臉的笑,而是暢快地笑,果真如他所說,作詩不對平仄,但卻對他心情啊,這不就是他寫照嗎。
“何師弟處世有道,願作那浮世人,師兄怕是要落了下乘。”宇文南都清了清嗓子,他雖然也生性豪爽,但身上卻比何不爲多了些重擔,良久才吟道:“鬆臺抱黃庭,誦與鬼神驚,只爲成道果,仰首問蒼生。”
“好,好一個仰首問蒼生,南都兄,這年頭像你這樣修道之人還不忘蒼生禍福的人,可是不多了。你家那些個老頭子,怕是早已沒有仰首問蒼生的正氣了。”何不爲永遠是個大嘴巴,人家的祖宗輩就在旁邊坐着,他也能臉部紅心不跳地說出來。
宇文東風睜開眼似乎要說什麼話,卻聽宇文南風說道:“南都所言,何嘗不是我等當年豪情壯志,罷了,隨他們年輕人吧。”
兩人也就再次閉目戒備,不管這些個年輕人了。外界傳言修道之人都脾氣不好,看來也是繆傳,至少這宇文南風就不是那種食古不化之人。
“李師弟,該你了,該你了。這什麼詩啊歌的,我們也不擅長,估計你也差不多,隨便來幾句應應景兒,也就罷了。”宇文南都和何不爲都朝着李靈犀促狹道,兩人也要激他了。
蘭若離也一臉高興地抱着李靈犀的手臂,說道:“靈犀兒,你就說呀,快說嘛,就算你沒有他們說得好,我也只喜歡聽你的。”
宇文南都和何不爲一陣苦笑,什麼叫‘就算你沒有他們說得好,我也只喜歡聽你的’,這真是當面打臉啊,女人心,好詭異。
“好。嘿,小爺我打小沒文化,可這胡謅也得湊幾句來和兩位師兄應應景兒不是?”其實李靈犀也知道,三人之所以這樣嬉鬧,何嘗不是因爲對即將到來的‘龍珠爭奪戰’的擔憂,人嘛,即便只能樂在一時,也比愁在一世強多了。
“好啊,好啊,靈犀兒,快說,說了我給你獎勵哦。”蘭若離眨了眨眼睛說道。李靈犀心裡一顫,不由想到了什麼東西,獎勵啊,可是好東西。
“過眼蒼茫皆是夢,三千大道卻爲真,紫鶴浮雲登天去,遊罷玉京攬乾坤。”
李靈犀拱拱手,示意自己甘拜下風,這文啊詩的,實在不是他這個只學過私塾,看過黃庭道卷的人所擅長的。除非天生神通,不然連駢文對仗都不懂的人,如何去耍弄文雅?說起來,大家不過是湊一起樂呵樂呵。
“李師弟太謙虛了,一抒心緒而已,當不得真,當不得真。”何不爲二人笑道。
蘭若離卻道:“靈犀兒,我就覺得你說的不錯,遊罷玉京攬乾坤,這得多大的本事,嘻嘻,你還想駕鶴飛昇呢,美得你。”
“哈哈……”衆人一陣鬨堂大笑。衆人也知道,想要飛昇談何容易,幾千年來沒有一個人成功了,當然其中是不是有人不願意飛昇,這是另話。
這羣人鬧得精彩,那萬年龜王也沒閒着,一邊滑動着水,一邊仰起頭說道:“靈犀小哥兒,你這志向倒是好的,依我看啊,肯定能當真。”
何不爲是個好奇的人,見着萬年龜王居然也來摻和,也就問道:“龜王,你如何知道當得真?莫非你有先見之明?”
“哈哈哈……”萬年龜王爽朗地大笑起來,半響才說道:“小的們,你們有所不知啊。這世上修仙問道之事,看似很難,其實不過是個悟字。若是悟了,白日飛昇也是理所當然。若是不悟,便是修爲通天也飛昇不得。”
衆人不禁一愣,哪裡想到這萬年龜王會說出這種有關於修煉的事情來,都是一驚,隨即何不爲便追問道:“龜王,可否告知該悟什麼?修爲高絕爲什麼又不能飛昇?”
“說不得,說不得,哈哈……你們自然知曉,我若說了,也是一家虛妄之談罷了。我可是靈類修行,你們是人類修行,當不得真,當不得真。”
衆人一愣,沒想到這老龜王也打起馬虎眼來了,不過也不意外,人家好歹是不知道活了多久的老東西了,即便是一頭豬活了這麼多年,也不會比常人笨了吧。
“龜王前輩,剛纔聽你所言,好像靈犀師弟就能悟出什麼,這是不是過於武斷了?”宇文南都向三人使了下眼色,看似在問剛纔的事情,其實在探龜王的口風。
“哈哈哈……我可不知道靈犀小哥兒能悟出什麼。老龜不過是大膽地猜測而已。”正當衆人有所失望的時候,誰知道那萬年龜王居然繼續說道:“想當年二位使劍長老,道行高絕,便是仙人下凡,也得乖乖就擒,靈犀小哥兒如此靈性心善,又能被二位長老差遣,日後定然前途無量!”
“譁~”的一下,十幾人就鬧開了,啥?清源派有兩個比尋常仙人還厲害的高手?這還得了,從來沒聽說過啊,這老烏龜不是在開玩笑吧?這種事情可不是輕而易舉可以亂說的,這可是關係到九派的定位啊,要是清源派有這樣的兩個絕頂高手坐鎮,那什麼狗屁九派同盟倒數第二的說法純粹是胡扯了。
“敢問前輩,此話可是當真?”宇文南風這次也坐不住了,和宇文東風一同起身,有些忐忑地問道。此事非同小可,龜王是順口說說,自己可不能順風聽聽。
李靈犀心裡暗道,壞了。這萬年龜王怎麼是個大嘴巴啊,什麼事情都拿出來說。對於兩位使劍長老的實力,李靈犀其實也有個大概的猜測,能夠將那兇猛無比的龍母之孽龍給兩三招收拾掉的人,還收拾不了一兩個尋常仙人?只是這話可說不得,就怕九派惦記啊。
“龜王前輩,這話怕是說的過了。我家二位長老不過是返虛後期,怎麼會是仙人對手。”李靈犀乾脆將兩個長老的實力說成是返虛後期,這已經看起來很厲害了。不過雖然返虛後期也很嚇人,但總比仙人的說法好。
萬年龜王哈哈笑道,“老龜不過信口開河,你們卻是當真了。我說是真的,你們就信真的?我若說假的,你們肯定也信是假的,年輕人啊,還是少了些定性啊。”
衆人鬧了個沒趣,大多數人也以爲是這老烏龜在開玩笑耍樂子,只有那宇文南風二人眼中閃過一絲異色,說不得卻是真個相信了。
萬年龜王繼續道:“有一件事情,老龜必須告訴你們,前面不遠之處便是當年北海龍王被羈押之地了,你們切記小心,此處有一陣,端的厲害無比。”
“什麼陣?”李靈犀問道。
“四相鎖龍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