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妻二人趕回家中時,天已黑透。因爲昨天離開時告訴管家他倆今晚必回,所以回到家中沒多久,熱氣騰騰的年夜飯就已經擺在桌上。兩個人的年夜飯,吃起來也簡單,飯後李問道帶着渾家往後院去。
剛跨出迴廊盡頭,天空突然一閃,霎時間滿眼紫紅,與月瞳紫紅的眼瞳交相輝映。月瞳吃了一驚,忙擡頭看去,紫紅色的禮花綻滿天空。那天上彷彿被人捅破了一般,一浪接着一浪的紫紅色的光芒不停地翻滾着。先是突然地從中空炸開,聲震四方,接着如水波一般閃着紫紅色的波紋一圈大過一圈地向着四方散去,這廂邊浪花還沒消散,那廂邊又一朵紫紅在中央炸開,聲音再次震撼四方。如此循環往復、接連不斷,足足持續了半柱香的時間,最後一朵浪花才默然消散在漫天飛雪的沉沉夜空之中。
“好看嗎?”
“好看!”
必須得好看啊,這半柱香的功夫,可是花去了李都護整整一百貫銅錢。
“喜歡嗎?”
“喜歡,謝謝你哥哥!是因爲我的眼瞳,才選的紫紅色嗎?”
“是的,我永遠都忘不了六年前的那個夏天的晚上,你最後看向我時眼睛透射出的顏色。在那之前,我沒有喜歡的顏色,在那之後,我只愛紫紅色。你走了,把你問道哥哥的魂也一併帶走了。害得我的整個少年時光從此就像丟了魂的野鬼。”
“那你的魂現在回來了嗎?”
“早回來了,春天,你又回到我身邊時,我的魂才重新附體。好好的,哭什麼,大過年的,不要哭了,乖!”
“我沒哭,我是高興的。”月瞳依偎在李問道懷裡,任他將她臉上的眼淚擦去。“哥哥,我們回去吧,明天一早你還要參加元旦大朝會。”
僕人們早備好了洗澡水,二人也沒讓僕人來打擾他倆,有些事,萬一讓僕人看到,那月瞳可就沒臉見人了。
洗完澡,夫妻二人便相擁着睡去,畢竟該乾的事,兩人在寬大的洗澡桶裡都做過了。
依照吳越國曆年來的慣例,或者說我華夏幾千年慣例,大年初一,也就是新年元旦,在京四品以上的官員都得參加大朝會。衣錦軍節度使是從四品下的文官,所以李問道剛剛好巴上資格參加元旦大朝會。
吳越國依唐制,五日一朝,屆時唯有正四品以上的官員才能參加,主要就是幾位參政輔事,各部尚書、侍郎,光祿寺卿以及作爲首善之地的杭州刺史,武將也就是幾位大將軍。李問道這個從四品下的衣錦軍節度使是沒資格的。
每年正月初一的元旦大朝會不議政事,就是個禮儀性的君臣聚會。大王接受羣臣朝拜,這也是唯一需要跪拜君王的,尋常上朝,羣臣只是躬身輯禮即可。然後是王世子獻壽,諸公獻壽,各部尚書奏賀表,黃門侍郎奏祥瑞,接着是君王祭天,期盼這一年風調雨順、國祚興盛。中午大王宴請羣臣,大傢伙一起來個團拜,熱鬧一番。
君臣熱鬧,貴婦們也不閒着,這一天林王后會邀請足夠級別的貴婦、命婦們,王子妃們,已出閣的郡主們前來王宮,接受她們的拜賀,與她們一起在後宮共賀大王壽、國祚興,中午也是一樣的聚餐一下。午後,照例貴婦們,出閣的郡主們辭別王后自行回去,王子妃和未出嫁的郡主則會留下來陪着林王妃一起過年,一個下午自家女人們在一起團團圓圓、熱熱鬧鬧的。到了下午時分,家中的男人們也回來了,正月初一的晚宴,則是大王一家人真正團員的時候。
按理,午宴後,餘杭郡主也得象姐姐錢塘郡主一樣,辭別王妃,回婆家過年,但是考慮到小女兒公婆俱無,小兩口獨自在家過年太淒涼,林王后特許餘杭郡主夫婦破例可以在王宮吃過晚飯再回去。月瞳可高興了,一下午就黏在母后身邊嘰嘰喳喳說個不停。林王后看着小女兒滿臉幸福的表情,心裡自然高興。再稍微神識一測,就感應到了女兒身體裡異常充盈的男性氣息。林王后有些驚訝,這個李問道,精力真夠旺盛的。
下午申時剛過。李問道第一個來到王宮,先向王妃恭賀新春,再向月瞳的幾位嫂子賀新春,然後就規規矩矩地坐在渾家身邊。賀禮上午月瞳帶來過了,滿滿一車李氏莊園的自釀葡萄酒。王宮啥也不缺,還真是就缺少李氏莊園的自釀葡萄酒。不是沒有,是多多益善嘛。
林王后無意間看到李問道的一隻手,竟然伸進了女兒的裙底,再看看女兒此時竟然不說話了,臉狹微紅,一副心猿意馬的樣子,就藉口乏了,回寢宮後面的臥室休息去了。月瞳帶着李問道藉口去後花園看雪景,把他帶到自己未出閣時的住處,帶着他參觀了自己童年和少年時生活的居所,裡面的每一件小飾品如今都還在。月瞳絮絮叨叨地告訴郎君自己小時候的很多趣事,李問道微笑着默默地聽着。抽空乘着沒人,兩人又把中午沒做的功課給偷偷摸摸地補上了。不知不覺中,天色就黑了,兩人慌忙穿上衣服,匆匆趕往林王后的寢宮,每年的年夜飯,都是在林王后的寢宮裡吃的。
正月初一的年夜飯可要比昨日熱鬧多了,今年新婚的餘杭郡主夫婦是話題的主角,錢惟演的長子今年已經七歲了,正是男孩子崇拜英雄的時候,吃飯時還算安分,飯後就再也控住不住了,乾脆跪坐在李問道身邊不停地問這問那的,世子妃把他拉回去,一會功夫,自己又跑了過來。小傢伙虎頭虎腦的,李問道也是挺喜歡的。
林月瞳那邊就更熱鬧了,今年她封地的莊子因爲釀酒賺了大錢,可是把幾個哥哥姐姐給眼紅懷了。大家都有封地,也都在做生意,於是紛紛向她取經,向她打聽明年封地如何經營的事情。
鬧哄哄的直到深夜,衆人方纔辭別大王和王后,紛紛打道回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