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轉了幾個圈子之後,這一整間石室忽得在山腹之中緩緩下沉,下沉的速度先緩後急,約莫一盞茶後,速度再次放緩,而後穩穩停在了一處地方。
待石室完全停穩之後,刀無雙嘆道:“這處地方想來是石兄提前選好的隱藏地方,料想敵人絕對不會發現此處,你們暫且歇息一會,半日之後便出去罷。”
沈凝嫣忽道:“刀兄,剛纔在石山之上,凝嫣是否說錯了話?”
刀無雙擺了擺手,眼中透出無奈之色,道:“已經過去了,那就不必再說了.....”
“沈姑娘不可!”在刀無雙厲喝聲中,沈凝嫣二話不答,忽得手一翻,抽出腰間的一把短刃就朝着自己胸口插落。
她這一下快如閃電,刀無雙雖然早就察覺,但他如今還在魔滄海一掌之力的受傷狀態下,根本無力救援,反而是霍君白突然驚覺,手一揮,墨竹劍脫手而出,叮的一聲將沈凝嫣手中匕首打落在地。
刀無雙苦笑道:“沈姑娘你這又是何苦!”
沈凝嫣是修真之人,武功不高,所以霍君白才及時打落了她手中利刃,她求死不成,眼中忽得流下淚來,道:“凝嫣說錯了話,害死了石大哥,哪裡還有和麪目和你們一起?”
刀無雙嘆道:“既然已經過去,那也無法挽回了。活着的人好好活着,肩負起自己的責任就行了。”
霍君白不明他們二人對話之意,奇道:“沈姑娘,大哥,這到底怎麼回事?你們兩人把我搞糊塗了。”
刀無雙苦笑道:“沈姑娘,既然事情已經發生了,自己一死又有何意?石兄是爲救我們幾人性命而死,並不是被你害死,你若是自盡來報石兄,那豈不是辜負了他救你之意?”
沈凝嫣嗚咽道:“是,凝嫣知錯了。”
刀無雙這才轉頭向不明就裡的霍君白道:“石兄爲人剛烈直猛,易被激怒,不論報恩還是報仇,都會輕易地以生死相搏。剛纔咱們雖然是出言關心問他,但在他耳中聽出的意思卻認爲是咱們擔心他遭受酷刑不過會吐露我們的藏身所在。所以他將我們放進藏身之所後便會自盡而死,以杜絕了我們懷疑之心。”
這一席話中,刀無雙都是以“我們”而稱,但沈凝嫣卻羞愧無地,剛纔她的確擔心石良玉在雲散月的毒刑下會煎熬不住而吐露幾人藏身,此時想起石良玉已經因爲自己一句話而壯烈自裁,心中不由得愧疚之極。忍不住又落下淚來。
聽了刀無雙的解釋,霍君白才恍然明白,心中又是敬佩又是難過,沒想到天下竟而會有這麼剛烈直猛的人,人以類聚,自己這新結拜的大哥肯定也是此類人等,所以他在心中也是暗自告誡自己對刀無雙一定要誠心實意,千萬不可有絲毫疑慮之處。
刀無雙嘆道:“事已至此,就不必多想了。若要報答石兄的救命之恩,好好的活着纔是唯一的正途。”
霍君白點了點頭,道:“是,一切請大哥做主。”沈凝嫣拭了下眼淚,也是默默點頭。
刀無雙點點頭,不再答話,端坐在石牀之上閉目行氣,開始以自身渾厚的紫色戰氣爲自己療傷。而霍君白也趁此機會開始吐納打坐,緩緩地恢復自己與妖明月之戰時損失的元氣。
雖然刀無雙的傷勢只需要半天時間便可以復原,但霍君白和沈凝嫣兩個人都覺得這半天時間長似半年,過了許久,在二人心急火燎的煎熬之中,刀無雙突然睜開一雙重瞳眸子,長長的吐了一口氣,沉聲道:“好了,可以出去了。”
“大哥,你傷勢好了?”霍君白見刀無雙睜眼發話,連忙關切的問道。
刀無雙微微點頭,道:“魔滄海這一掌雖然厲害,但並沒有擊中我後心要害,要不然可就不是半天能痊癒的了。”
沈凝嫣道:“我們趕緊出去,也許還能將石大哥救下來。”
刀無雙搖搖頭道:“不必了,我清楚石兄的爲人,我們回去無非也就是和你師傅派來的人再大殺一場而已,何況就算殺再多人,也救不活石兄了。不如先趕去段命兄弟那裡見他最後一面。”
沈凝嫣嘆道:“一切請刀兄吩咐便是。”
霍君白道:“我們從這裡出去要千萬小心,也許追兵就在上邊。”
刀無雙搖頭道:“這是石兄製造的暗室,出來的地點若是還出現在入口之處,那豈不是太平淡無奇了。放心罷,儘管大膽的往外走。”
說來也怪,幾人從石室出來,周圍的環境與他們進來的地方完全不同,雖然也是一座石山之頂,但石山的高度卻比當時那座石山高的多,從山頂就可以看到不遠處的滾滾古天河水,相距他們進來的那處石山至少有數裡之遠。
看來他們在那石室呆的這半天,那石山內部機關運作,竟而不聲不響的將他們送出了數十里遠的另外一座山上,刀無雙早就瞭解石良玉的本事,倒也沒有大驚小怪,沈凝嫣和霍君白卻都被他這驚人技藝給歎服了。
尤其是沈凝嫣心中想這麼一個技藝超羣的大宗匠,竟而爲了自己一句無意之言送了性命,所以更是難過自責。
刀無雙恢復行動之後背上鴻鳴刀行動自若,幾人很快便下了這座石山,來到了古天河河邊。
霍君白問道:“大哥,段叔叔如今在哪?”
刀無雙指了指波瀾壯闊的古天河那隱在茫茫霧氣中的對岸,道:“段兄如今正在我一個朋友那裡,我們渡河過去便會見到。”
“那我們趕緊渡河過去吧。”沈凝嫣自從得知是自己說錯一句話激死了石良玉之後一直都是極爲自責,她這時只想多爲刀無雙出一些力,早點見到命不久矣的段命,陪他走完生命的最後時刻。
不料刀無雙卻搖頭道:“我揹着這鴻鳴刀,你們無法御空帶我。”
霍君白道:“大哥,這江邊樹木不少,既然不能飛,那我們砍下幾株樹木,做成筏子過河去?”
刀無雙笑道:“兄弟,這鴻鳴刀雖然看起來並不算大,但卻重量卻有千斤,除非弄一條大船,普通的筏子是無法負起這重量的。”
“那怎麼辦?”霍君白撓頭道。
看了看遠方,刀無雙道:“如今有兩個辦法。第一,就是由兄弟你護着沈姑娘過去見段命兄弟。第二,我們就留在這裡等,石兄既然把我們送到此處,他必然早已安排好了渡河的船隻。”
霍君白看了看沈凝嫣,意思是向她徵求意見。
沈凝嫣微微蹙眉,道:“妖明月護法和我師尊派來的其他人手很可能就在附近搜尋我們,霍小弟的本領雖然不錯,但也難以對付我師門中大批難纏高手。我們還是再等一等比較好。”
刀無雙道:“我也是這個意思。”
正在幾人說話之時,霍君白忽得指着河中叫道:“大哥,那裡來了一條船。”
幾人放眼望去,只見古天河的碧波之中一葉青色小舟乘風破浪而來,那小舟上站立一個頭戴青蓑笠,身穿綠蓑衣的漁夫,撐着竹篙在奔流不息的湍急河水上穩穩行駛着,緩緩地停靠在了岸邊。
看了那小舟一眼,霍君白不禁苦笑搖頭,原來那一葉小舟最多隻能容下三四人,刀無雙說他揹着的鴻鳴刀重有千斤,這小舟負載能力就算達到極限,也不可能負重千斤。
但刀無雙臉上卻露出喜色,道:“這是石兄以東海奇獸輕雲獸骨頭輕製成的輕玉骨船,足可負着我們幾人渡河。”
霍君白奇道:“這小舟能載重千斤?”
“足以足以,輕雲獸體型龐大,但卻可以在東海之中沉浮自如,就算負重萬斤也能在一日內遨遊千里。那便是因爲它那奇特的骨頭結構。我老刀在十年之前有幸捕殺了一條輕雲獸,當時便把那條妖獸屍體送給了石兄,這條小船雖然不大,但卻正是石兄用這種妖獸的骨頭製成,那就算是鴻鳴刀的重量也足以可以負載過河了。”刀無雙笑了笑道。
“老僕奉石先生之命,前來送幾位渡河。”正在這時,那身披蓑衣的漁夫已經將小舟拴在河岸上的大樹之上,自己走上前來向幾人拱手而道。
刀無雙對那漁夫也是拱手爲禮,恭恭敬敬的道:“多謝老先生高義。”
那漁夫笑了笑不再答話,就請幾人上了船。那船扁扁一片,在中心還放了一塊圓石。
霍君白見那漁夫等幾人上了船,便去將那塊圓石提起交給霍君白讓他放在岸邊,入手只覺這塊圓石沉重異常足有千斤。
刀無雙道:“這是火夏國黑山之上開採的壓艙石,這麼大一塊就有千斤之重。若不是這石頭放在船中,以輕雲獸骨的重量,這船被浪一打就不知道被衝到哪裡去了。”
在空船之時,船的整體重心在水面以上,極易翻船,爲此空船航行時都備有“壓艙石”,以免翻船,上了乘客後纔會將其卸掉,霍君白出生的地方名叫三河鎮,自然有幾條大河,所以也清楚此事,但這樣的小舟也用如此重的壓艙石他還是頭一次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