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陽雨面色肅然道來的一番話,令萬英豪大是驚懼,慌忙問道:“左大哥,那這如何是好?是否該將此子送去狂山派?”
左陽雨擺手道:“萬萬不可,畢竟這孩子是九仙宮送來的,這樣你豈不是就得罪了九仙宮?”
“對啊,那這如何是好?”萬英豪聞言皺起眉頭,望着左陽雨。他雖然起名爲“英豪”,但此時自己捲入到九仙宮和狂山派之間,卻一點英氣豪氣也無。
“切莫慌張,待我先想辦法去套套這孩子的話,看看他是不是那霍君白,還是隻是兩人相似而已。要知道,世上相似之人也是不在少數。如果他真是那狂山派葉狂風的仇人,咱們再從長計議!”左陽雨眼睛微眯,嘴角泛起一抹冷笑。
左陽雨又度了幾步,忽得一拍大腿,叫道:“有了,就這麼辦!”
“大哥有什麼好主意?”萬英豪臉上露出疑惑神色。
“嗯,一會兒我會出言邀請你帶徒弟們來我書房來觀摩賞析一些畫作,到時我自有辦法辨別他身份!”左陽雨微微眯起雙眼,露出一絲得意神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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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賢弟,你瞧這一幅《殘陽古道圖》怎樣?”左陽雨和萬英豪在書房中並肩而行,一齊賞畫。
“唔!左大哥,這畫筆路惜墨如金,但卻筆筆如有神助,將晚秋時節的古道殘陽勾勒的如臨其境,就連路邊的這隻野狼也是纖毫畢現,簡直就和活物一般。”萬英豪嘖嘖數聲,口裡也是發出由衷的讚揚。
左陽雨微微笑道:“賢弟一語中的,這狼雖然只有寥寥幾筆,但卻點出了古道上深秋時分的肅殺之意。古道殘陽,狼鳴憂傷,這畫中若少了這隻野狼,那便不能稱作“殘陽”,只能稱爲《古道暮色圖》。”
此時霍君白正隨着萬英豪一同在書房賞畫,與幾名師兄一起,在師傅身後一同觀摩。他雖然聰明好學,但卻不是很懂丹青之道,看看山水鳥獸之類的畫作還算饒有興趣,這時聽着左陽雨和師傅在一副畫前聊起來沒完沒了,便微有不耐,但作爲小輩,在長輩面前又不能不做出洗耳恭聽的樣子。
左陽雨看在眼裡,微笑道:“範賢侄,老夫這書房倒算不小,你若是氣悶,便在這書房內自行轉轉,那邊還有一些山水佳作。”說着朝書房西首一指。
霍君白雖然早就不耐煩,但礙於禮貌,也不便自行走開看別的畫,這時聽左陽雨開言,便望向師傅,請他示下。
“哈,左師伯和師傅在這談畫論作,你們幾個隨意看看罷,倒也不必跟着師傅。”萬英豪微笑點頭。
霍君白和萬英豪幾名弟子得了師傅肯首,便在書房四散開來,自行觀摩牆上畫作。
霍君白見西首牆上幾幅畫作都是山水畫,便徑直朝書房西首走去,左陽雨一邊和萬英豪賞畫,一邊卻集中精神,在暗暗注視着霍君白的舉動。
信步走在一排畫作之前,霍君白眼前這七八副畫都是水墨風景,他走馬觀花的隨意看着,只見左首一幅畫中繪着三條長河,奔騰流淌。
三條河畔邊上均是一排排的柏樹立着。而那三河交叉之處卻繪有一座小鎮,鎮中殘垣斷壁,鴉雀成羣,一片破敗景象。
霍君白立在這副畫之前,忽得站立不動,眼光再也不能旁移。
原來,這幅畫繪的地方正是霍君白自小生長的家鄉,三河鎮。他見昔日繁華的家鄉變得落魄荒涼,觸景傷情,想起往事,不禁面露憂傷之色。不過他雖然難過,但心中卻在犯疑,怎麼這裡的一幅畫中繪有三河鎮的全貌?
正當這時,一個溫和聲音在耳畔響起:“賢侄,你可識得這畫中之地?”聲音雖然細小,但卻聽的清清楚楚,正是雙極門掌門左陽雨的語音。
霍君白連忙轉頭,卻見左陽雨依然在遠處和萬英豪賞畫,他兀自疑惑中,那聲音又傳進耳中:“賢侄,你切莫露出驚訝神色,老夫是在用傳音入耳之法和你對話,別人是無法聽到的,賢侄若是識得畫中之地,不妨點一點頭,一會便隨老夫到內屋來,老夫有一事相詢。”
霍君白心中猶豫半響,終於輕輕的點了一下頭。
片刻之後,左陽雨果然進去書房內屋之中,而萬英豪依舊在書房內緩步賞畫。霍君白見狀,也是移步過去,跟在左陽雨的後邊,也進了裡屋。
“賢侄,你可是識得那畫中所繪之地?”裡屋之中,左陽雨面露關心之色,急切的問道。
“嗯......那......那裡是我母親的家鄉......”霍君白並未完全吐露自己身份,只是模棱兩可的說道。
“哦?令慈是三河鎮人氏?”左陽雨走上前一步,關切之情顯於顏表。
“是,家母姓周,正是那裡人氏。”霍君白杜撰了一個姓,輕輕作答。
左陽雨眉毛微微動了動,又問道:“剛纔老夫看到賢侄在觀看那副畫時,似乎觸動了心事,不知是爲何事?”
“左師伯,小子幼時曾在那三河鎮隨家母居住過一段時間,在那裡也識得一些玩伴,見師伯畫中所繪是故地破敗景象,觸景生情,不禁心中難過,倒叫師伯見笑了。”一旁的霍君白,輕聲答道。
“唉,老夫有一位老友,攜兒帶孫,在三河鎮居住了多年,雖然稱不上一方霸主,但也算是當地大族。不料天有不測風雲,前些年時,竟被強敵找上門來尋仇,與仇家激戰一夜......唉......”說到這裡,左陽雨深深的嘆了一口氣。
“左師伯那老友是哪戶人家?”聽到左陽雨忽得提及到幾年前三河鎮的慘事,霍君白身上一震,不免對號入座,將自家的遭遇聯繫起來。
“唉,老夫那老友姓霍,名震山。其家族乃是三河鎮有名的大族,三河鎮霍家。可恨老夫當時得訊太晚,匆匆趕到之時才發現我那老友一家被滅了滿門......”左陽雨說到此處,又是鬱悶的嘆息了一聲。
“啊!”聽左陽雨提及到爺爺名號,霍君白仍是忍不住輕噫一聲。
左陽雨似未發覺霍君白的驚訝之情,又道:“三合鎮內原本有三大家族互相制約鼎立,霍家被滅門之後,三河鎮的另外兩大家族爲開採銘石的利益打的不可開交,後來雙雙元氣大傷。而三河鎮的銘石礦藏被飛雲國皇室派人接手,並將流放的犯人派到那裡,整日開礦挖山,將昔日繁華的大鎮弄得一片狼藉。老夫前兩年路過那裡,見到那副蕭條景象,不禁啞然嘆惋,編繪下了那副畫來。”
沉默片刻後,左陽雨咬牙續道:“據老夫派出的弟子打探,霍家的仇人乃是那天虎國狂山派,那狂山派掌門葉狂風武藝高強,道法高深,不是泛泛之輩。老夫雖然並非其敵,但叫有一口氣在,也要想法設法,爲老友滿門報仇雪恨!”
霍君白身上一顫,他畢竟年紀不大,毫無一切江湖經驗,也看不出那繪有三河鎮的畫並不是舊物,便以爲左陽雨真是爺爺的老友,這時聽他所言慷慨,更是十分感激,顫聲道:“左師伯,你爲人高義,小子不敢再有隱瞞,小子姓霍,我媽媽叫做霍中晴,你所說的霍震山,便是家祖。我叫霍君白,當時狂山派尋仇之時,我和家姐僥倖被爺爺的好友救出,後來我被託人帶上九仙宮,因爲我學不了仙術,九仙宮範修叔叔便送我來到了五耀堂學藝。”
左陽雨聽霍君白直認是霍家之後,心中嘿嘿冷笑,但表面兀自裝着不信,問及三河鎮風土人情,又問霍家人口姓名,霍君白對答如流,自然是說的半點不錯,左陽雨自然也是裝模作樣的點頭,問道:“賢侄?你真是霍家之後?”
霍君白再次點頭。
左陽雨佯喜道:“真是老天有眼!老天有眼!孩子,你有個姐姐叫做霍君瑤的,聽說也逃出生天,你可知道她現在何處?”
霍君白露出喜色,問道:“左師伯,你說我二姊還活着?”
左陽雨點點頭,又問道:“你不知道她在何處嗎?”
霍君白茫然搖頭道:“不知道......當時二姊要御劍帶我逃離霍家,但我當時從劍上跳下,當時二姊被幾名敵人追着去了,那是我見她的最後一面......”
左陽雨看霍君白神色不像作僞,只得作罷,吐一口氣道:“孩子,你姐姐下落我們慢慢再查。那葉狂風爪牙衆多,你在五耀堂練功學藝,千萬不要吐露你的真實身份,以防不測。師伯我以後一有機會便會糾集人手,殺上狂山派爲老友報仇!到時你再恢復本來姓名不遲。現在你且出去,就當什麼事也爲發生一般!”
霍君白點頭稱是,他在這裡呆了半響,心中怕師傅在外起疑,便屈膝跪下,恭恭敬敬的給左陽雨磕了幾個頭,拜謝了他,便匆匆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