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風石化在原地,心裡五味雜陳。
程夢葦喚了他一聲,見他似乎心情低落,不忍道:“江師兄,咱們……還是先去天罡派吧……好麼?”
輕風襲過,撩起她點點秀髮,這一刻,她再也沒有了往昔那番可愛與調皮,臉色微微有些發白,上前拉了江風一把,低喊道:“走吧……”
江風微微擡頭,眼眸中赤紅一片,彷彿一頭髮狠的餓狼。那眼神,是那樣的無助,那樣的冰涼徹底。就在前些天,那一直“慈祥”的白飛還笑眯眯的望着他:“江風,你喜歡你蘇師叔麼?是不是?是不是啊……”
如今,人去樓空,往昔那白衣飄飄的俏麗女人,已經音訊全無。
“唉……”江風長長的舒了口氣,心中百般滋味升起。自從與白飛結實開始,雖然生活比以前更爲艱辛,但他的修爲卻在以最快的速度增長的,而且,以前想都不敢想的事情,如今卻也能做出,這一切,都要歸功於白飛。從認識了她開始,自己纔有了親情的感覺,纔有了從未有過的依靠。
忽然間,江風猛然醒悟,原來,自己始終都在原地踏步,沒有半分努力可言。自始至終,他都在依賴白飛,就連最開始的那份淺淡了努力,也早已過了磨合期,若是長此以往下去,他不敢想象自己會變成什麼樣子。是頹廢麼?是投機求取巧麼?也或許是別的……
“江師兄,你說話呀?你……”程夢葦隨手收起彩虹綾,拉着他的胳膊喊着:“都是我不好,我不該亂說話的……”
江風回眸望着她,思慮半晌,咬着嘴脣道:“程師妹,我想回仙耀宗一趟,你……你先去天罡派等我吧,我隨後就來……”說着,他將頭轉往一邊,彷彿不敢再看她第二眼。在這關鍵時刻將她丟下,的確不好!但是,他又有何辦法?
解鈴還須繫鈴人,他心中明白,若想一步一步提升等級,還是得從仙耀宗做起,人,永遠都沒有一步登天的可能。紮紮實實做起,纔會有更好的根基。他這人一直浮躁,一心只想獲得更高的修爲,卻不曾想過,自己根本沒有努力過。
聽到江風的話語,程夢葦臉色忽然冰冷下來,像是突然間丟掉了什麼一般,貝齒輕咬着下脣:“江……江風,難道你一點都不念舊情麼?你若討厭我,可以直說,如今把我丟……在這裡,算是什麼事?算君子所爲麼?”
江風默然,想到往昔種種,心裡又升起一絲惆悵,程夢葦的一顰一笑如同電影一般回放在他腦海,這個女人,似乎一直都對自己很好,可自己,又帶給了她什麼?憑修爲,她比自己出色的多,若不是有修羅幡在手,他肯定不是她的對手。
論姿色,她仿若仙女下凡,只是那一絲英姿颯爽的風采,便會迷倒千萬男人。
跟自己在一起,到底是爲了什麼?難道,只是因爲潛有結實麼?
他敢肯定不是。已經忘記了有多長時間沒這麼靜思過,所有的事情都沒去考慮過細節。王平師兄又帥氣又闊達,與他在一起,豈不是更好麼?她何必屈居身家,與自己在一起呢?
越想越亂,體內的靈力也不受控制的倒轉起來。江風意識到這點,趕忙將《修真本議》默背了一遍,也不知道有多長時間沒背過這最主要的東西,這段日子,他只知道如何設計復仇,如何去與人對戰,卻忽略了這最重要的東西。
長呼了口氣,江風閉上眼睛道:“程師妹,江風有哪裡對不住你的,日後定會雙倍報答,可現在的確有一件重要的事情…”
程夢葦凝視他半晌,用力吸了吸鼻子,似乎已經滴下了淚珠兒:“江風,你就這般無情麼?我這樣用力來對你,難道還比不上一個老妖精麼……”
“程師妹……”江風猛然回頭,“她是無辜的,你不要誤會!”
程夢葦臉色微白,白皙的雙腿不斷向後滑退着,咬緊下脣哽咽道:“江風,我可算看清了你的面目,早知道你這般無情,我當初又何必不顧一切的救你呢?你……你……哼……”
說到最後,似乎已經無法再說出口,程夢葦將頭一轉,手臂伏在臉上擦拭着淚水,口訣一出,彩虹綾立刻閃出一道七彩色的光芒,隨着一聲輕嘯發出,彩虹綾化作一道恆光,消失在遠處,只不過,背影中似乎有些淒涼,滴滴晶瑩的淚水在太陽的照射下尤爲顯眼。
江風站在原地望着遠處,忽然愣住。
仙耀宗。
仙耀宗的靈田綠油油一片,紛紛爭先恐後的增長着。在陽光雨露的滋潤下,絲毫不遜於當初。
如今的天氣變幻無常,細雨長降,靈草靈谷的生長自然極其旺盛,一整片靈田都生機勃勃。
天空遠處,一道雪白的光芒悠然閃過,江風站立在月輪殤之上,伸手不斷向口中塞着化疲草。曾經因爲岷江派而離開仙耀宗,現在岷江派已經七零八散,江風自然可以高枕無憂。月輪殤發出一聲輕嘯,遠遠的向靈田靠近開來。
望着身下生機勃勃的靈田,江風心中說不出的輕鬆,原來,這纔是他自己的生活。這一片靈田就彷彿他的朋友一般,每當看到它們,他的心中便會涌出親情的感覺。
遠遠望來,靈田內並無雜草蟲災的現象。看來,自己離開的這段時間,仙耀宗已經派出了別的弟子管理靈田。將月輪殤收好之後,江風緩步行走在靈田之上。靈草靈谷間靈氣極爲濃郁,彷彿如醉徒聞到了酒香味一般,江風就這般醉在靈田中,他多想,一直這樣無憂無慮的躺在這靈田之上。
可是,又有什麼事情可以隨心所欲呢?
“誰?”遠處突然響起一聲嬌吒,少女清鈴鈴的聲音傳來:“哪裡來的小賊,竟敢闖入仙耀宗靈田……”
江風怔了一怔,驀然回頭。
遠處閃來一道劍光,一道身材妖嬈的身影緩緩走來,人還未到,聲音先至:“仙耀宗靈田是江風師弟辛苦照料的結果,若有賊人敢來破壞,我一定不會輕饒他……”
“所以…你還是儘快離……”將目光望向遠方後,人影突然停住腳步,驚呼道:“江……江師弟?”
眼前的身影不是別人,正是昔日小松峰的弟子劉雅夢,她依然是那般迷人至極的身材,全身充滿了青春的活力,只不過,臉上卻有着淡淡的憔悴之色,只是,在那驚喜的表情中,憔悴之色已然消失了三分之二。
望見劉雅夢,江風心中突然升起一股溫暖,趕忙快步向前走去。不知道爲什麼,往昔那平常的劉師姐,今日竟然如此的平易近人,江風第一次這樣近距離的與她接觸,聞着那一片撲鼻而來的女人清香,心中突然癢了起來:“劉師姐,我回來了!這段日子辛苦你了,這麼多靈田讓你一人照料……”
劉雅夢石化了一會兒,突然嬉笑出聲,臉上的喜悅難以言表,快步上前抓緊他的胳膊,笑道:“你真的是江師弟?我…我還以爲再也見不到你了……”說着,她俏臉一紅,彷彿泫然欲泣。
江風擡頭笑道:“怎麼會呢?我是打不死的老鼠,就算再大的天災人難,我也不會有事的!”
劉雅夢貝齒輕咬下脣,雙目一直躲躲閃閃的盯在他身上,彷彿一轉頭他便會消失一般。打量了一番,她低聲道:“江師弟,你瘦了……”
江風突然愣在原地。這句話雖然再平常不過,但又有幾個人能夠輕易說起?除了親人、戀人,還有別人會這樣關心麼?
“外邊的日子那麼苦,你……你吃了不少苦頭吧?”劉雅夢雙手捧出一隻白色的小瓷瓶,輕聲提醒道:“江師弟,這是我悄悄從師父煉丹爐裡煉出的《養生源》,這《養生源》是由三品靈草和化疲草共煉而成,以天山雪蓮做藥引,能補充全身所需的物質,你快些服下吧!”
說完,她洋溢着幸福的俏臉正對着江風,似乎所有的開心事兒全部齊聚一般。
江風心中升起一股異樣的溫暖,雖然話在口邊,卻怎麼也說不出來,索性接過那漂亮晶瑩的白瓷瓶,將瓶中的《養生源》全部倒進嘴裡。養生源入口清涼,經過喉嚨的時候,便緩緩升起一股溫暖,入腹之後,全身都似是充滿了能量,讓人精神十足。
看這明顯的療效,這《養生源》的價值絕對不低,這樣高超的靈藥源,肯定極爲稀有。
“江師弟,療效……如何?”見他一直盯着自己,劉雅夢臉上鮮紅欲滴,忍不住嬌羞的將頭低下。
江風將白瓷瓶收好後,點頭道:“剛喝下便補足了靈力與精力,這麼寶貴的靈藥,應該極其難煉吧?”
劉雅夢默然點頭,口上沒有說什麼,臉上卻愈加紅潤起來。
《養生源》這種靈藥,是耗費許多靈草靈藥所煉出的精華,只要藥草入爐,沒有三天五日根本無法煉製成功。這幾天內,既要保持良好的爐火,又要控制靈藥的成分,若是成分相差太大,很可能會物極必反,產生副作用。因此,煉丹煉藥是最爲苦累的活計。
劉雅夢站在原地沉默半晌,忽然擡頭,對他笑道:“對了,江師弟,師傅也回來了……”
江風一怔,疑問道:“蘇師叔?”
既然蘇師叔回來了,那胡如雪應該也回來了吧?不知道她現在恢復到什麼樣子了!想到這裡,江風趕忙與劉雅夢一起驅馭法寶,向聽雨軒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