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萬年後,九重碧霄之上。
陸巖以最快的速度趕到了碧霄殿,大殿之上各種擺設絲毫未變,天帝坐在殿中龍椅上,更顯威嚴。
“大哥,好久不見!”陸巖朝着他笑了笑,而眼中卻絲毫笑意也無,“不知大哥這麼急着召見我,所爲何事?”
“流楓賢弟,當年你一聲不吭就離去了,可讓我好找啊!如今你既已經回來,莫再離去了,便留在天界吧!”天帝露出了得體的笑容,看上去就像一個普通的關心自家兄弟的大哥一樣。
“大哥,我不喜歡這裡你是知道的,閒雲野鶴纔是我所向往的生活,你就不要再勉強我了。”陸巖頓了頓,又道,“聽天綬說,大哥從他那裡帶走了一個靈芝,那靈芝乃宿槐從我這裡帶走的,請大哥將之賜還。”
“一株靈芝而已,也值得你這麼大費周章?”天帝揮了揮手,“天界各種珍稀的靈芝比比皆是,你要是需要,我即刻賜你一打!”
“不必了,大哥,你應該知道,那株靈芝與衆不同,況且她對我來說十分重要,還請大哥答應。”
“區區小事而已,跟大哥何必這麼客氣!既然如此,一會兒我便讓人送來。”天帝對身旁人使了個眼色,那人會意而去。
“今日你我兄弟二人重逢乃是喜事,不如我們共飲一杯。”天帝令身旁侍從端了一杯酒到陸巖身邊,殷殷勸道,“賢弟可勿要推卻啊!”
陸巖從侍從手中接過酒杯,以他的醫術,當然看得出這酒裡有毒,“看來大哥是當真不放心我啊!”他嘆了口氣,目光悠遠,似乎是回想起了從前的事情,“大哥還記得我們最初相遇之時嗎?那個時候我就說過,權勢,功名,這些對我而言完全沒有意義,我不會威脅到你什麼,所以你如此做根本是多此一舉。”
“賢弟說笑了,”天帝神色略顯尷尬,但他很快就掩飾住了,“大哥又豈會不信任你?”
“既然如此,這酒中又爲何要下毒?”陸巖嘲諷般笑了笑,“大哥該不會以爲,我這一身醫術只是擺設?”
“流楓,你多心了。”天帝雙拳緊握,面色沉了沉。
“大哥,你我之間定要如此嗎?”
而此時,書辰帶來了一個金絲的籠子來,裡面一隻小小的紅色靈芝瑟縮在籠子的正中央,蜷成一團、瑟瑟發抖着。
天帝看到陸巖的目光已經全被其吸引住了,便清了清嗓子,繼續道:“流楓,我已經答應將這靈芝賜予你了,難道你就不能給我一個面子?”
看着天帝嘴角若有若無劃過一絲奸佞的笑容,陸岩心中微顯落寞,“大哥……這是我最後一次叫你大哥了!”
他深深看了天帝一眼,端起酒杯一仰而盡,“無論你信或不信,我本就從未想過回來。今天若不是爲了她,”他扭頭看了一眼籠子裡的靈芝,她顯然也已經發現了自己,此刻正興奮的趴在籠子邊緣望着他,目光中充滿了期待和喜悅,“我是永遠都不想回來的。今日一別,無論結果如何,我都不會再回到這裡,這一點你大可放心!”
說罷,他上前接過書辰手中的金絲籠子,看到書辰似是欲言又止,他也沒有多說,只道了句“告辭”便離去了,獨留大殿中目光陰沉的天帝和心事重重的書辰。
出了大殿,只見天綬、青漓和白煢都等在殿外,見他出來,慌忙迎上去問他是否有事。
陸巖搖了搖頭,打開籠子將汐兒輕輕捧在掌心,“汐兒,可曾有事?”
靈芝小小的腦袋搖了幾下,陸巖感覺到她在自己的手中發抖,忙柔聲安慰着。
“汐兒怎麼了?”白煢擔心的問道,此時青漓已經跟她講了當年發生的所有事情,他們雖然也知道天帝爲了維持自己寬厚的形象,是不會在天界對陸巖下手的,但依然擔心天帝會暗下毒手,所以便趕了過來。
“沒事兒,那金絲籠子上施了禁錮法力的法術,這小靈芝只是暫時說不出話、施不了法而已,歇一會兒就好了。”天綬捻着鬍子道,“天帝此刻恐怕早已布好了局,你早走一步晚走一步並沒什麼區別,不如先到我那裡吧。”
陸巖小心翼翼的將汐兒放在懷中,便跟着衆人一起回了浮屠宮。
天綬將一顆解除法術禁錮的丹藥給流楓,讓其喂汐兒吃下。汐兒服下後立刻化成了人形,便撲到了陸巖懷裡嗚嗚的哭着,似是在發泄自己的委屈和害怕。
待她止住了哭泣,衆人才問她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情。
原來就在陸巖跟白煢離去之後,突然間從旁邊草叢裡竄出一個人來,這人獐頭鼠目,一看到她就兩眼發直,大笑着用一個金色的籠子將她收入其中,接着就帶來了這裡。
“對了,陸大哥,坐在金椅子上的那個老頭不是給你喝了毒藥嗎,那你有沒有事啊?”汐兒有些擔心的問陸巖。
“無事,剛剛我已經將毒逼出,沒有大礙。”
陸巖將流光劍拿出,讓天綬解除封印。
“幸虧我早有準備,當初下的封印咒乃是活咒,不然要解這封印可是麻煩的緊哪,沒個十天半個月休想解去!”
“何爲活咒?”青漓不禁奇怪道。
“封印之時尚未進行最後一個步驟即爲活咒,否則爲死咒。若下的活咒則封印隨着時間以及法力的衝擊會逐漸鬆動,或許不知什麼時候它自己就解封了;死咒則不然,除非施咒之人解除,否則它永遠都是一把廢劍。”
天綬邊說着,邊解除了流光的封印。封印一除,流光劍身金光一閃,直衝雲霞,屋內衆人被這金光刺得睜不開眼,直到這光芒消散才各自揉着痠痛的眼睛感嘆着。
“難怪之前在息雲教時,我感受到了這流光劍上的靈力,原來是封印已有鬆動!”
“好了,劍給你。我年紀都這麼大了,以後沒事兒少拿這些雞毛蒜皮的小事來煩我!”
“若是可以的話,我也不想來……”
“流楓,有件事我一直想問你,如果當初你知道了天帝日後會如此待你,你還會捲入這場糾紛、還會幫他嗎?”青漓突然神色鄭重的問道。
“這世間本就沒有如果,再多糾結於往日也沒有什麼意義。其實,懷奢在位這麼多年來,雖然爲鞏固地位而打壓了不少人,但他確實也遵守了當日諾言,善待所有種族——即使他爲的只是自己的名聲,但能讓世間得享太平,讓所有生靈遵守生存的法則,這也不失爲一種好的局面。若是換作別人,恐怕還未必有他做得好呢!”
青漓點了點頭,“我一直爲你感到不忿,如今聽你這麼說也釋然了。就萬物之主宰這個身份而言,他做得已是不錯。”
“好了,”陸巖轉過身對衆人道,“既然汐兒已經救了出來,流光劍的封印也解了,那麼我們也該走了。今日多謝你們相助,大家後會有期!”
“你……就這麼走了?”青漓眼中難掩失望,隨即又嘆道,“也好,這裡也沒什麼值得留戀的,離開對你而言或許是最好的。但是,你能不能不要總這麼行蹤不定的,多年的老朋友了,起碼要讓我們知道你的近況吧?”
“那是自然,不過你要是呆不下去,便離開罷了。”
“先不要着急,關於這小靈芝的身份,你們就不想知道嗎?”
天綬此言一出,陸巖立刻問道:“什麼身份?”
“不要心急,你聽我慢慢道來!”天綬捻着鬍子道,“還記得韻濼嗎?”
“怎會不記得,她乃我們聖靈一族實力最爲強大的靈女,只可惜……”青漓微微一嘆,便不再多言。
“其實她並非聖靈一族,她的元神乃一個地地道道的神!”
“什麼?”三人異口同聲道。
“我知道你們肯定不相信,但這就是事實。其實,韻濼乃傳說中的‘雲辰羽洛’,靈芝之王,此靈芝的珍貴和神奇自是不用我多說了吧。然而云辰羽洛的元神並非靈芝,而是以靈芝爲形體來修煉的真正神明。這就是爲什麼只聽說過那雲辰羽洛之名,卻並未曾有人親眼見到了,因爲其在修成正果之後,便會褪去靈芝之形體,從而成爲一個真正的神,再無人感應的到其身上的草木氣息了。”
“可這些又同汐兒有什麼關係?”
“關係可大着呢,因爲她就是雲辰羽洛!”
“這怎麼可能?”
“確實如此,玄彤雖是草木之形態,其實質卻是天地孕育出的靈魂,就像小雞孕育於蛋殼之中,玄彤則是以天地爲母,以靈芝之體顯現出來的生靈。未長大的玄彤就像在蛋殼中生長一樣,待過了萬年之後便會褪去形體、破殼而出,化身爲神靈。每達到一個境界,玄彤便會褪去一層外衣,直至修成正果。”
“當玄彤修習了百年後,靈力大增,便可化成人形。五百年後,當他褪去黑色的外殼便化爲紫璃,千年化爲血葉,五千年化爲魂秋,七千年化爲薰墨,過得萬年便可以化身爲白色的“雲辰羽洛”了,並褪去最後一層外殼化身爲神。”
雖然有些不相信,但天綬乃三界智者,對於這世間之事無所不知、無所不曉,三人不得不信服。就在衆人唏噓一番汐兒的身世後,便向天綬告辭離去。
“你還是要小心,天帝恐怕不會輕易放你離去的。”天綬道。
“這個自然,我們倆會陪他一起走的,萬一遇到天帝的人也好有個照應!”白煢說完,便隨着幾人離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