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放心好了,經過了那麼多年,見慣了戰爭中的流血和殘酷,我雖然不喜此事,但也知道利弊。有些事情,並不是我不想做,便可以不去做的。我們身負重任,爲了一個太平盛世的到來,我手上所染的鮮血也並不必你少。我很清楚此刻毫不留情的殺戮,是爲了日後所有人都能夠遠離殺戮,讓這世間充滿和平。剛剛所言,亦只是心有感觸而已!”
“是啊,爲了以後的太平,就連感情也算不得什麼吧!”青漓自嘲地笑了笑,彷彿在揹負着什麼令人痛苦之事。
“你和白煢可不同,你們歷經了這麼多的艱難險阻,仍舊能在一起,我可是十分看好你們的,就連賀禮我都送出去了,你可千萬不要辜負了我的期望啊!”
“我現在才發現,在殘酷的戰爭面前,一切都是如此的渺小……”
“我們青漓將軍什麼時候也會如此氣餒了?”流楓認真的看着對方,“你想想,你、我和鶴棋,本來就分屬不同的種族,最終不也是並肩作戰了嗎?三界早晚會統一的,到了那個時候,白煢終究也會回到我們身邊的,你要有信心纔是!”
“白煢……”青漓嘆了口氣,“我瞭解她的性子,恐怕一旦魔剎族戰敗,她是絕對不肯歸降的!”
“那可就要看你的魅力了!”流楓拍了拍他的肩膀,“好了,車到山前必有路,當那一天到來的時候,我們自會有解決的辦法,那時我定會幫你的,所以就不要擔心了!”
夜色更濃,月光依舊皎潔,靜靜的將柔和的光輝灑滿大地。
二人相對默然片刻,青漓突然間想到一事,表情顯得有些凝重。
“作爲朋友,有件事我不得不提醒你!”青漓坐起身來,鄭重的對流楓說:“我看得出來,懷奢此人日後必成大器,當他大業已成之時,恐怕會於你不利。”
“怎麼會?”流楓輕鬆地笑道,“我對這個至尊之位可是沒有一點兒興趣,他會有什麼對我不利的?”
“我知道你對這個位子沒有興趣,這些他又豈會不知?但你想過沒有,即便是你對它不屑一顧,但若是你想,這個位子又哪裡輪得到他坐!”青漓正色道。
“你高看我了,我就是一個大將,又哪裡有這樣大的本事呢!”
“唉,你是真的不明白嗎?還是你根本就不想明白!”青漓嘆了口氣,雙手重重地按住流楓的肩膀,“你的仁義之名早已傳遍三界,衆人俱知。三界中前來投誠的妖魔鬼怪,大多數都是出於對你的欽佩和敬重,這才紛紛擁戴懷奢的。其實你的名聲,早就勝過他許多了!如果你有一天不再甘於僅僅是做個將軍元帥,只需你振臂一呼,衆人定當棄懷奢而擁戴你——這一點毋庸置疑!”
“你也說了,這是我不願做這個元帥了。但我真的對功名利祿不感興趣,這一點大哥也是知道的。我加入這場戰爭,只是爲了平息戰火,減少流血和犧牲,僅此而已!”
“不錯,現下他雖然明白,而一旦佔據高位,權勢地位就會迷惑他的雙眼,即便他知道你無意於此,但也不得不防着你,而你們之間將會越走越遠,無可挽回。這些事情,都將是無法避免的!”
“既然如此,那你怎麼不擔心呢?”
“我和你不一樣,”青漓嚴肅的說,“我只爲名爲利,求的是功名利祿、流芳百世——這一點,懷奢很清楚。而你卻不同,你什麼也不求,什麼也不爲,卻只要存一丁點兒想要的心思,片刻之間就什麼都可以得到!正是因爲你無慾無求,所以纔沒有弱點,既是沒有弱點,也就無隙可乘,而這樣的人,卻是最難以控制的。然而我知道,你有一個致命的弱點,就是太重情義!你參與其中,爲的正是情義二字,但他若真的明白這一點,就不會對你心生忌諱。一個身居高位之人,最忌之事就是屬下功高震主。而他之所以沒有行動,只是因爲大業未成,他尚需要以你的聲望來招攬人才,壯大自己。若是在將來,現在的聲望和功勞都會成爲你日後的枷鎖和囚籠!”
“你說的這些我都明白,只不過,我並不想將人心想得如此險惡。以後的事情以後再說吧,反正不是還沒到那一天嘛。要真到了那時候,再隨機應變唄。再說了,現在我也沒有退路了,大不了等以後大哥功成、我身退好了。總而言之,我知道自己內心要的是什麼,這一點是永遠不會改變的……”
看着好友堅定的神色,青漓終於明白了,其實一直以來,他都十分清醒的明白自己的目標,並且堅定不移地走下去,無論遇到什麼事情,他都不會放棄。他一直未曾忘記自己的初衷,也從未改變過!自始至終,他都是那個自小相識的玩伴,都是那個同他打打鬧鬧、嬉笑怒罵的流楓!
改變的是自己,是白煢,是這個世界,他卻一直初心不泯,即使是戰爭和血腥,也未曾磨滅他的一顆赤子之心。
“流楓,無論我作何改變,你是我的摯友,這一點絕對不變!”青漓在心中默默的念道。
夜色漸暗,二人一如少時模樣,並肩棲息於皎潔月色之下、清寂曠野之中,彷彿回到了少時那無憂無慮的歲月!
此後,青漓率領聖靈族衆人,歸入了繆仙族司幽的手下,助其攻打魔剎一族。
大戰在即,緊張的局勢一觸即發。
此時此刻,在這場戰爭蓄勢待發之時,卻有兩人毫不顧忌雙方針鋒相對的局面,只是靜靜漫步在柔和月色之下,氣氛溫馨得似要將人融化。
“你說,明日一戰會是哪方勝利?”白煢調笑道,“我,還是你呢?”
“當然是我了!”青漓伸手攬住了白煢的纖腰,“神仙二族除了我,尚有流楓、鶴棋那倆傢伙,可你們魔剎族除了那個沒什麼本事的宿槐,就只有你這一位將軍了。所以說,還是我們這方勝算大些。不過,不論是誰勝了,都不會影響我們之間的關係!”
“那可不一定哦!”白煢拔下了自己頭上的簪子,在青漓脖頸處比劃着,“要是我今晚就將凌神族的離未大將軍給解決了,你說這局面會對誰有益呢?”
“哦?那就看你有沒有這個本事了!”青漓不爲所動。
“你就那麼相信我不會殺你?”白煢有些氣餒,只得埋首在青漓懷中。
“你並非追名逐利之人,又何必爲了這些虛名與我作對呢?”青漓把玩着手中白煢的如絲長髮,道:“明日一戰過後,不論結果如何,你我二人成親如何?”
“好啊,”白煢嬌聲笑道,“就怕你明日敗給了我,覺得沒面子反倒不要我了呢!”
“不會,若是我敗了,你便將我俘虜去魔剎族,再強逼我成親好了!”
“哼,我又不是沒人要了,幹嘛要逼着你成親……”白煢尚未說完的話瞬間淹沒在青漓深深的一吻中。
月色在烏黑的夜空中悄然隱去,大地俱被夜色籠罩,四周一片靜默。
第二天,當白煢趕回魔剎族後,才發現那裡此刻已然一片狼藉、屍橫遍野。
她找到了躲在角落裡瑟瑟發抖的倖存者後,才知道原來昨夜裡宿槐突然起兵造反,燭陰魔君因未曾防範而被宿槐打傷,綁回了凌神族。繆仙族、凌神族趁機前後夾擊,魔剎族頓時大亂,只顧各自逃竄,潰不成軍,大部分族人已經投降,魔剎族此刻已經不成氣候了。
白煢恍然大悟,難怪昨天青漓將自己灌醉,就是爲了讓她沒法趕回來相助義父。她此刻恨死青漓了,他居然敢設計自己,實在可恨!
“青漓,休想叫我原諒你!”
後來,懷奢以白煢義父燭陰相要挾,逼白煢投降,並封其爲白羽將軍,然而這只是一個虛銜。其義父燭陰被關在鐘山之上,那裡遍佈着各種禁錮法術的陣法,且周圍俱是懷奢派去監視燭陰之人。
白煢雖然投降了凌神族,但與青漓的關係卻每日俱下,縱使青漓百般討好,卻不能令其回心轉意。
就在此時,繆仙族與凌神族產生分歧,因二者俱想讓對方一族歸於自己,幾番交涉,懷奢和司幽俱不讓步,最終兩族關係惡化,昔日的盟友,今日的仇敵,二族又爭鬥了整整一年。
凌神族畢竟人數較少,雖然有妖族、魔族的助陣,但畢竟非我族類,其心必異,妖、魔兩族都只是於表面上效忠,實則明哲保身,大部分都在持觀望態度,欲從中獲取最大的利益;而繆仙族有青漓以及聖靈族的幫助,反而節節勝利。
凌神族戰果每況愈下,而繆仙族又步步緊逼,終於無奈之下退到了矗立於沃民之野的天門山上。
然而天無絕人之路,鶴棋在無意之中居然發現了另一去處,便是沿着天門山頂直達上蒼的光柱,一直向上走便可到達九天之上的一個特殊神秘的空間,這個發現不禁令懷奢大喜過望。
在這九天之上靈氣充沛,乃一處修煉的俱佳場所,勝過凡間所有地方;更有一靈泉,泉水源源不絕的流淌着,永不枯竭;此外,這裡還有下界各種珍稀之物,如藥草、花果之類的比比皆是。這個美麗的地方,就像是另一個世界,且比下界更加美好,衆神不禁樂不思蜀,俱不想再回到下界。
然而懷奢看着這裡的情景,卻是另有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