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喲,那不是二喜嗎?”李炎剛剛端完菜好不容易喘息一下,卻不料就在這時看到趙大叔對面的牆角處站着一個熟悉的身影正在那裡徘徊彳亍。
不過也就在這時,二喜也看見了李炎,面上露出驚奇的神情,不過他的手剛伸出去卻又立馬收了回來,也不知道在猶豫什麼。
糾結了好一陣後,二喜向着李炎招了招手。
喲!還真是稀奇,這殺人兇手竟然想找我聊天?
經過了李屠戶家裡的那一堆糟心事兒,李炎已經越發肯定這二喜與周婦人應該就是所謂的殺人兇手了,本來李炎是打算過段時間就揭穿他們的,但現在村長的不懷好意還有村子裡的一些其它疑點都讓李炎暫時將這件事情拋之了腦後。
要不先出去看一看?反正他對自己也造不成什麼威脅。
李炎想着跟趙大叔打個招呼,卻回頭看到趙大叔正跟那位二公子聊得正歡,也就打消了這個想法,徑直朝着門外走了出去。
“你找我有事兒?”李炎單刀直入地問道。
二喜看着李炎那一張冷臉,本已找好的說辭卻不想在這一刻忽然從大腦中刪除,再加上二喜自己心裡面也有鬼,一張臉憋得通紅也支支吾吾地說不出一句話。
李炎漸漸也等得有些不耐煩,再加上自己心裡面一直將西門慶的身影與眼前的這個二喜重疊,正要邁開腿向着裡屋走去的時候二喜忽然開了口:“那個,小哥,我是想問你一點兒事。”
李炎頭也沒回,二喜一看李炎的這個樣子也立馬着了急,小跑着來到李炎的面前,從懷裡掏出一個東西拿給李炎看。
這,這不是曼陀羅花嗎?
這二喜怎麼會有?
李炎本以爲二喜給自己看的可能是周屠戶留下的其它東西,卻沒有想到二喜竟然會拿出這個。
“你怎麼會有這個東西?”李炎一看東西,臉色也變了,看來自己的猜測並沒有錯,這二喜果然和李屠戶有勾結,不然他手裡怎麼會有曼陀羅呢?
一時間在場的氣氛有些凝固,溫度也似乎隨着二喜將那個東西拿出來後也下降了不少。
“這個東西你認識嗎?小哥。”二喜聽到李炎的話後臉上露出了欣喜的表情,不過這欣喜只是一閃而逝,隨即又恢復了黯淡,連帶着二喜說話也有些不那麼自然。
不對啊!聽二喜這個樣子,他根本不知道自己手裡拿的是什麼東西?
還是說他在僞裝?
李炎試圖從二喜的臉上捕捉到任何一絲可以懷疑的徵兆,不過他還是失望了,不過話說回來,如果二喜真的知道自己手裡就是曼陀羅花的話,恐怕也不會拿給自己來看吧!
想到這兒,李炎只好將自己的懷疑壓下,想着從眼前的這個二喜身上套出更多的話。
“這是村裡面給護村隊受傷的人用的曼陀羅花,可冶療咳嗽平喘,但必須曬乾後服用。”
“如果沒有曬乾的話……”說到這兒,李炎稍微停頓了一下,轉過頭一動不動地看着二喜。
二喜正聽得認真,卻不想李炎話說一半不說了,正想接着追問一下,正好對上了李炎那雙審視的眼睛。
二喜一時間有些慌張,眼睛躲閃着,但還是硬着頭皮問道:“小哥,你幹不接着說?”
李炎收起眼神,用手指着那株曼陀羅花,語氣森然地說道:“要是沒有曬乾的話吃下去,那可是會讓人中毒窒息而死的。”
聽到這兒,二喜的手一個哆嗦,手中的曼陀羅花也掉在了地上,瞳孔微縮,面色也一下子變得煞白。
果然有問題!
李炎現在對於二喜已經不是懷疑了,而是確定無疑了,冷不丁地開口道:“二喜,誰給你的曼陀羅花?”
二喜一個失神順着李炎的話茬無神地接到:“是張管家。”
話一說出口,二喜才知道自己說了什麼,一把跌坐下來,身子也癱軟成一團。
什麼?怎麼跟張管家又扯上關係了?
話說這張管家自己好像來到這個世界後也只見了一面,還是給自己送油送面的。
“來,你說,周屠戶的死到底跟你有沒有關係?”李炎也不想再繼續猜測下去了,直接冷冷地問道。
“小哥,真的跟我沒有關係啊!”二喜茫然地說道,眼睛無神地看着遠方,看這個樣子是不想回答李炎的問題了。
李炎彎下了身子,指着在趙大叔院子裡吃得酣暢淋漓的村民們溫和地說道:“二喜啊!你看這裡人這麼多,你說我要是把那天的事說出去……”
“別,小哥,別,你這樣我可是活不成了啊!”二喜跪在李炎的腿邊,哭訴着說道。
萬一自己與周婦人那點事兒讓村裡人知道,那恐怕自己可能連頭都擡不起來了吧!甚至還有可能被浸豬籠。
一想到自己與周婦人被裝進那個狹小骯髒的籠子,並且會被人裝滿石頭沉進大海,二喜心裡面那個怕啊!
“你放心,只要你把這件事完完整整地告訴我,我就保證不說出去。”李炎現在的神情活像一個誘騙小孩的棒棒糖即將得逞的壞人,臉上雖然沒有露出分毫異樣,但心裡面卻是奸笑不止。
不對,李炎你是一個正人君子,你怎麼能用這種卑鄙的方法去對付別人呢?
我這怎麼能叫卑鄙呢,我這叫以惡制惡。
李炎內心的糾結不過僅僅持續了幾秒便蕩然無存,同時二喜也漸漸說出了手中曼陀羅花的來源問題。
原來是那天周屠戶咳嗽,二喜幫忙前去抓藥,卻不料走到張大戶開的藥店時,裡面的張管家突然叫住了自己。
二人這麼一交流,才知道周屠戶因爲晚上出門着涼而感冒了,所以二喜纔來抓藥。
就在張管家聽到周屠戶病了的消息後,立馬熱心地說道:“我們這兒正好就有冶療咳嗽的藥,我給你去拿。”
二喜本來是不想在張管家這兒拿藥的,因爲張管家這兒的藥先不說質量的問題,但那個價格是真的貴啊!
但二喜又轉念一想,張管家經常在他們鋪子買肉,這要是今天把他拒絕了,那自己鋪子這生意可就少了一位大顧客啊!
沒等二喜拿定主意呢,張管家已經從後面拿出了藥,而那個藥正好就是這曼陀羅花!
後面的事情也正如李炎所料,二喜與周婦人將這還沒有完全曬乾的曼陀羅花直接與其它的一些藥材熬煮在一起,然後給牀上的周屠戶喝了下去,卻沒有想到周屠戶竟然全因此一命嗚呼。
就當二人驚慌失措,手忙腳亂的時候,原本緊閉的木門突然被人從外面撞開,進來的正好是李屠戶派去周屠戶家的豬鬼,這一下子可把二喜與周婦人再次嚇的個半死。
所幸的是這豬鬼並沒有對二喜他們二人下手,只是將周屠戶的屍體帶離了這裡,但是這也給二人留下了深刻了心裡陰影。
這也就是爲什麼那天豬鬼再次來到周婦人家裡時二人會被嚇得六神無主,茫然畏縮,這件事一直壓在二喜與周婦人的心中,以至於每天晚上都會夢見渾身是血的周屠戶 向着他們憤怒地走來,嘴裡還不停地喊着:“我要殺了你們這兩個賤人。”
二喜終於將自己這麼多天內心的壓抑釋放了出來,痛哭流涕地向着李炎懺悔一般講了出來。
周屠戶被殺的真相就此展了開來,但同時李炎惡趣味地不禁想到如果那天張管家還是按照自己以往的行動軌跡的話,那麼周屠戶的死就好巧不巧地正好與張管家有了關係,而這也間接地誤打誤撞地找到了周屠戶被害的真相。
可是世上沒有如果,本來李炎還想着如何去懲罰面前的這個二喜,但細細想來,二喜與周婦人最多算是過失殺人,因爲他們也不知道這曼陀羅花是有毒的啊!
不過這樣也好,就讓他們一輩子活在懺悔的世界裡面吧!有時候心靈的枷鎖要比真實的鐐銬更有效果。
“那你今天拿這個問我幹嘛?”像這樣的做案工具不應該好好保存起來嗎?怎麼還會拿出來跟人分享?李炎納悶道。
“呃,其實這個吧,主要是我師孃她今天也感冒了,所以我想來問一下……”二喜吞吞吐吐地說道,遠遠看去簡直又是一個頹廢青年。
“唉!你這讓我說你點兒什麼好呢?”李炎單手撫額,心中表示無語。
大哥,你明知道這玩意能害死我,還要拿這東西去冶病?
我也不知道你是愛你師孃呢,還是恨你師孃呢?
不過好歹還懂得來問一下,還不至於太傻。
就在李炎與二喜交談的時候,遠處的天空上掠過一羣寒鴉,嘰嘰喳喳,遮天蔽日地向着趙大叔家飛來。
與此同時,遠處的天空上也出現了一抹血一樣的流雲,彷彿在昭示着什麼事情要發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