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恆沒有想到，周昊居然和自己發出同樣的感慨，只是他的神情不像是感慨反而像是……嘲笑！
“周先生，您這樣說會不會不大妥？”張恆雙眼中隱隱的跳動着一絲的怒色。對張恆而言，他絕對無法容忍任何人對軍工人有任何非正面的態度，周昊也不行！
“我是同情那些軍工人，他們命苦碰到了不懂的做生意的長官，結果跟着吃苦！”周昊根本沒有理會張恆的憤怒反而自顧說起話來，“我不懂也不瞭解國家的軍工企業如何，但我可以推斷出軍方一定有某個或者某些部門因爲星宇電池的出現進入了危機，所以你們必須幫他們找到一條出路，對嗎？”
張恆此時面色稍緩，聽到周昊的問題後便點了點頭，“我還是給您介紹一下這些企業的情況吧？”
“別，我連自己的企業具體情況都不聽，軍方的事情更沒有興趣！”周昊第一時間做出一個掩耳的動作，直到張恆怏怏的表示住嘴後才接着剛剛的話題說了下去，“星宇科技的電池都是標準模塊你們是知道的，多個電池串聯只會改變電容而不能改變它的其他任何物理屬性，所以你們就想着讓星宇科技將電池的外形模具的業務分給軍企。對麼？”
張恆見到周昊徹底點破了軍部的小心思便有些不好意思的點了點頭。他們認真的研究了這批訂單的成本和利潤，這個外模的錢無論如何也不能讓星宇科技白白的拿走。
周昊此時冷笑了一聲，“所以我說軍工人苦啊！你們有這個想法難道就不能直接提出？這不是耽誤事嗎？”
張恆一愣，額頭頓時冒出了汗，“什麼意思？難道你們已經找到了協同廠家？你們爲什麼不問問軍部有沒有這方面的資源？另外，星宇科技不是還沒有打廣告找協作工廠嗎？”
“一個有外資背景、總經理又是外國人的企業去打聽軍工廠的情況？你沒開玩笑吧！”周昊露出一副哭笑不得的樣子看着張恆，一邊搖着頭一邊說：“還有你們不知道這個社會有網購麼？我們只要在1688平臺上註冊賬戶然後發佈一個採購詢價單就可以了，你知道現在申請成爲星宇科技外協單位的廠家有多少家嗎？”周昊鄙夷的看了一眼張恆，伸出四個手指頭在他眼前晃了晃。
張恆有些不確定的說了一個數字，“四家？”
“四千家，我們在網上能夠查詢到七千八百多家可以提供模具定製開發、生產的企業，也就是說有一半的廠家發來了合作意向，剩下的就等着我們拿到訂單後進行實地驗廠後進行發佈招標單了。而你們還端着架子等着星宇科技發招標書，真是不懂你們是怎麼想的？”
“那可不行，這個訂單一定要交給軍方企業完成！”張恆聽到這裡發現已經下鍋的鴨子還沒有熟就要飛走，心裡那肯接受這個結果，於是他腰桿一挺，一股不容置疑的氣勢向周昊迎面撲來。
“那可不一定！因爲我們已經對外公佈了詢價單並也得到了外界回饋，所以軍工廠必須和那些企業參與競標。你讓我拿什麼告訴那些已經有參與意向的企業取消合作？我絕對不會拿公司信譽和個人人品開玩笑的。另外，通過競標降低成本的做法應該沒有問題吧？還不行的話……星宇科技不接這個單子了，麻煩。”
周昊根本無視張恆的氣場，太弱，沒有一點挑戰性。只見他慢條斯理的說完後便站了起來，對張恆點了點頭道：“呵呵，不好意思，我去方便下！”說完便離開了涼臺。
“老穆，你看他……”張恆此時已經無法保持鎮定，有些氣急敗壞的指着周昊離開的背影對穆愛國投訴。
“競標不行嗎？”穆愛國長期從事科研，雖然對企業經營根本就不懂，但他還是很單純的覺得周昊說的有道理。
國家的軍工企業是一個敏感話題，別說星宇科技想不到軍方有這一類的企業，就算他們想到了也絕對不敢詢問這方面的事情。正如周昊所言，外資加外國人這兩點已經決定了星宇科技一定會迴避這方面的問題。
企業經營靠的是信譽。星宇科技用什麼理由來拒絕那些投標的企業呢？總不能說軍部施加壓力不予許星宇科技和這些企業合作吧？這個破壞軍民一家親的黑鍋，星宇科技背不起，張恆也背不起。
至於競標，穆愛國很單純的認爲就憑軍工的質量在華國絕對沒人比得上，周昊根本就沒有封堵住那些軍工企業的路子，至於最後一句……小夥子年輕氣盛，開玩笑呢！穆愛國很自然的幫周昊想到了理由。
“老穆，真要是拼成本的話，我們的企業不一定拼得過社會上的企業啊！”張恆本想在穆愛國這裡得到聲援，沒想到穆愛國居然給了這麼一個答案，不由的有些心灰意懶的嘆了一口氣。
“我們怎麼會輸？”穆愛國大聲驚呼，張恆的話實在出乎他的意料。
“三個方面，第一我們的廠址都在距離泉城較遠的偏遠地區，單單運費就比長三角和珠三角的廠家高出一大截；第二社會上那些企業的產業鏈已經很成熟了，幾個廠子協作下來，僅僅輔料採購就比我們便宜很多；第三就是生產效率，他們已經機械化智能化了，而我們做不到。”張恆眼中帶着迷茫，難道這些廠又要重蹈上世紀的覆轍進入關停並轉了嗎？
劉秘書一直沒有說話，不過當他聽完張恆說的三個理由後他飛快的從包裡取出手提電腦打開一個文件，做了一個數據透視表看了一陣後猛地一拍桌子，“有了！”
張恆和穆愛國正一籌莫展時，被劉秘書這個動作嚇了一大跳，齊齊的將目光投向劉秘書。
“周先生一直都在強調星宇電池是模塊化，並且還嫌棄軍部訂單規格繁瑣時間短，那麼我們爲什麼不能只採購星宇科技的模塊電池然後分給軍工廠來組裝呢？據我所知，軍中所有的電池採購檢驗都必須由那幾個廠負責，這樣反而還能降低我們的採購成本呢！”
張恆眼前一亮，急切對劉秘書道，“具體說說！”
“我們只需要按照電壓標準採購他們的電池就可以，”劉秘書將電腦挪了個位置讓張恆和穆愛國都能看到屏幕，“按電壓來彙總，我們的訂單就會壓縮到18個規格，那麼星宇科技的交貨時間說不定會進一步縮短，完全可以滿足軍部有關主要戰力前年換裝的命令。”
“再說運輸成本。軍品採購制度要求：生產廠家必須將產品發往指定地點接受入庫檢驗。那麼按照原來的您的計劃，軍工廠製作模塊發往泉城、星宇科技再將組裝好的電池發回這幾個軍工廠，這個成本對星宇科技而言是固定和必須的，他也一定會把這個成本轉嫁軍部的採購成本上去。如果我們只採購星宇科技的標準電池呢？”劉秘書說到這裡便很自然的閉了嘴。
無論如何他僅僅是個秘書而已，要適當的給領導機會，總不能讓領導覺得自己沒有智慧吧？
張恆此時已經明白了劉秘書的意思，開心的一拍自己大腿，“哈！我們軍工廠自己生產模塊可能成本略微高一些，但我們可以提前生產這些模塊來節約時間，並且我們可以藉此要求星宇科技修改採購報價，這高出的成本又省出來了！哈哈，小劉，你很不錯！”
劉秘書矜持的笑了笑有看着穆愛國道：“穆將軍，這樣星宇科技也可以對外公佈因爲軍部的採購計劃發生調整而無需外協工廠，期待下次合作機會。如何？”
穆愛國開心的點了點頭，這樣軍方和星宇科技都沒有任何責任，自然也不會有什麼負面影響，“還是你腦子轉的快！”
哈哈！
張恆、穆愛國和劉秘書三人同時發出了爽朗的笑聲。
這時周昊悄然出現在三人背後，“什麼事情這麼高興啊？”
張恆見周昊再度出現，重重的哼了一聲後用一副大仇得報的眼神看着周昊道：“我代表軍部正式通知星宇科技。我們將修改訂單，只採購你們基本規格的電池。電池組。至於電池外形模塊的問題我們自行解決。不過，你們必須進一步降低電池報價！”
“這樣啊……”周昊笑呵呵的坐回自己的位置，用手摸了摸小熱水壺後巫力一動，本有些溫涼了的水再度回到了九十度左右的樣子。
“按你的辦法，我們的運輸成本確實低了一些，可以降低報價！不過，你確定就用這種方式採購了嗎？”周昊一邊說一邊將滾燙的熱水注入茶壺，然後分別給三人續了一杯茶，這一次他沒有忘記張恆。
“哼哼，我這就通知在泉城的聯絡組修改訂單以及修改合同！”張恆知道周昊在激將，不過他也想借着這個機會把事情敲定免得周昊反悔。畢竟星宇科技的電池現在處於絕對的賣方市場，就算周昊不同意降價他也只能捏着鼻子認下來，只是沒想到周昊居然同意了，呵呵……
張恆在電話接通後故意大聲對自己的同僚發佈了修改採購方式以及價格談判的命令，同時還不停的對周昊挑動自己的眉毛。周昊也逗，狠狠的瞪了張恆幾眼後也拿出手機打給了星宇科技總經理阿里，說的內容自然和張恆差不多，只是多了幾句諸如：最後一次，再有變化就不伺候了之類的氣話。
兩邊人行動很快，也就兩人通過電話不久張恆便接到了下屬彙報：訂單確認，合同正在請軍方律師做法務審查中。
大局已定！
張恆笑呵呵的主動站起並對周昊伸出右手，“時間不早了，我們該告辭了，今天還有回帝都。改日再會！”
“哈，慢走！”周昊也沒有做任何挽留，反正該談的都談完了，他真心還有事情等着自己處理，早就巴不得張恆離開了。
還是來時的直升機，當張恆戴上隔音耳機望向窗外的周昊時，發現正在揮手告別的周昊笑的好像有點邪氣，怎麼說呢？就好像陰謀得逞後的笑容……
“壞了！”就在直升機騰空而起的那一剎那，張恆突然狠狠的拍了一下自己的頭盔。
八十歲老孃倒繃孩童，被周昊這小子耍了！
“阿里，以後我們只做軍方的設備廠商而不做服務供應商，免得以後開展國際業務時被人扣一頂華國軍工企業的帽子。更何況這幫子人根本不懂得如何做生意，當婆婆的累當媳婦的委屈不敢說只能恨我們，可我們明明又沒有在這方面賺錢，這樣子太冤枉了！”
周昊收好電話後，微笑着，再一次對着已經飛遠的飛機揮了揮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