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月9日,正月十六,宜祈福、伐木、修造、動土、移徙、入宅,忌置產、造屋、安門、作竈。
剛剛經歷過正月十五的熱鬧,滇省華緬邊境大埔村村長楊哲悠閒的走出家門,準備到村口曬場曬太陽,剛走了幾步便看到村前開來一部怪模怪樣的皮卡車,車標居然是個羊頭,這讓楊哲感到十分的好奇。
這個時候又不是旅遊旺季,這車來幹什麼?
楊哲疑惑的停住腳步,兩眼緊緊盯着那輛車,這時司機彷彿也看到了楊哲,稍稍一打方向盤,便直直的對着楊哲開來,停在距離他有四五米的地方後,下來一個高高大大的小帥夥子。
來人正是周昊,在陽光停留了一天,將丹威挑選出來的士兵全部變成巫卒後,便通過正常途徑到了這邊。
兄弟公司給出的報告將大埔村列爲第一考察對象,該村平均海拔1900米,最低處700米,最高處3100米,跨中溫層和高寒層,非常適合黃柏、當歸、草河車、天麻、三七、黨蔘、黃芩、杜仲、三尖杉的種植。海拔800米以下也有大片的種植地用來種植白花蛇舌草。最關鍵的是該村交通設施比較完善,不需要另外修路。
對專業人士給出的意見,周昊向來重視,便將此處當作自己考察的第一站,飛到春城後,便將許久沒有開過的道奇皮卡取了出來,一路跟着導航來到這裡。
“大叔,請問村長家怎麼走?”周昊下車後,很熱情的從兜裡掏出一包還沒拆封的軟中華,拆開後遞了一支菸。
“軟中華,好傢伙,我只聽說過着煙,這還是第一次見!”楊哲眼尖,一眼便看到煙盒上那個獨特的標識,結果煙後便將煙放在鼻尖前細細的聞着,卻不捨得抽。
更何況,這小夥子一看就不是抽菸的人,哪有給人遞煙卻不幫忙點火的?搞不好是臨近畢業的大學生,趁着還沒有上班跑來這裡玩一圈。
而這時,周昊也想起來自己少了一個動作,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急忙從兜裡掏出一個芝寶火機,笨拙的打着火,學着電視上的情形,另一隻手護着便湊了過去。
楊哲原本想着將那支菸在手裡多留一段時間呢,只是人家孩子都把火機湊過來了,看他笨手笨腳努力學着大人套交情的樣子,無奈的嘆了一口氣,將煙叼在嘴上,深深的吸了一口氣。
“好煙!就是味道淡了一些。”
周昊沒有任何概念,但依然配合着點了點頭。
楊哲心裡默默的給周昊下了一個初出茅廬的大學生的定義。不過出於對學問人的尊敬,楊哲依然熱情的伸手和周昊握了握,“我就是村長,小夥子是來玩的吧?你來早了,這時候山裡沒什麼好玩的,採蘑菇也沒到時候。”
“真巧啊,大叔好,我姓周,是兄弟公司來這邊籤合同的。”周昊一聽眼前這位就是村長,心道好巧,急忙跑回車,取出了一份授權書遞給了楊哲。
楊哲接過一看,白紙黑字蓋着大紅章,寫着兄弟公司委派周昊先生作爲滇省藥材種植基地負責人,然後是一連串的權利說明,其中一條就是全權代表公司簽署各種法律文件。
得,這事成了!
楊哲確認這個小周是兄弟公司派來籤合同的負責人後,頓時開心的臉上的皺紋都擠在了一起,一把拉着周昊往自己村委會走,周昊急忙把他請上車,就在車上,楊哲連珠炮似的將村裡的情況又給周昊嘮叨了一遍。
大埔村雖然在風景秀麗的西雙版納,可無奈地勢太高又在大山深處,每年除了極個別的喜歡鑽深山老林的驢友外,沒有旅遊團會來這裡,甚至連城市出來的自駕遊客也不會來這邊玩,村裡的居民只能靠養殖和農業維持生計,雖然不至於貧困但富裕絕對談不上。
兄弟公司去年時來了幾波人,喜歡上這裡的山地說是要開發這裡種植藥材,讓村裡百來戶人家開心壞了,且不說每年的承包費,兄弟公司的人在這裡開種植園,員工肯定要優先考慮自己村裡人。村裡人別說沒文化,可論侍弄田地的話,個頂個的是把好手,這又是一筆收入,就在家裡守着老人孩子還能夠賺錢,這世界上的美事終於落在大埔村人頭上了。
村委會就在曬場邊上,三間獨立的老土屋就是大埔村最高權利機構,但村裡的事情大多時候是村裡族老負責管理,各家各戶雞毛蒜皮的事情沒人想着找村裡解決,大多是時候村裡幾位德高望重的老人湊在一起便將事情辦了。所以村委會在這裡就變成了村裡老人每天聚集聊天擺龍門陣的所在。
此時正臨近正午,正是一天中陽光最好時,老人家最愛搬個小木凳,找個避風處的地方,湊在一起聊着天曬太陽。當楊哲拉着周昊走到村委前,周昊便看到一羣老人家順着村委的牆做成一排,有的操着手眯着眼睛坐在那裡只管享受陽光帶來的溫暖,有的則兩三人手裡拿着自制的捲菸,一邊吞雲吐霧一邊用周昊聽不懂的土話大聲說着話,時不時的爆出一陣大笑聲。
周昊出發前,吳子墨在電話上再三交代,到了山村後最關鍵的是要認真看看這邊的民風民俗。對兄弟公司來講,若是大埔村的民風不好,那麼無論這裡自然條件有多優越也堅決不能籤合同,免得以後種植園運行後,村民三天兩頭過來提各種過分條件,隔三差五的要改租金,甚至翻臉撕毀合同趕人……屆時兄弟公司就算提出訴訟並打贏了官司又能如何?你就在人家地面上混生活,山民有的是辦法讓你的種植園開不下去。
這羣老人想來應該是村裡有威望的那一批了,周昊心裡默默的想着,迅速的將這些老人前前後後、上上下下的掃了一邊便放了心。這些老人家精神磁場的變化頻率極高,可以說個個都是老江湖沒一個簡單人,但每個人的磁場都純淨且偏暖色,人心不壞。
楊哲一邊和老人打着招呼一邊推開村委會的門,請周昊進到他的辦公室。
村委會很簡單,牆壁上不知刷了多少年的石灰粉只留下兩三處發黃了的殘餘,雨天漏雨的黑色水痕大咧咧的印在大塊大塊的泥胚上,把室內顯的格外的破敗,幾張陳舊的木桌挨着牆放着充當辦公桌,辦公椅就是三張方凳,不過屋裡還胡亂的擺放着幾張長凳,似乎這裡還兼着會議室的責任。只是進門便是偉人畫像,畫像下居然還有香燭,看樣子還經常有人祭拜。這種行事風格讓周昊有些哭笑不得。
看到周昊打量着村委會辦公室,楊哲不好意思的搓了搓手,然後搬過一張方凳,用袖子擦了擦上面的灰後放在周昊面前,“周經理,你請坐!”說完便拉開抽屜在一堆文件中翻了翻,取出厚厚一沓文件,放在周昊面前,“這是正式合同,早就準備好了,你先看看,我去拿壺熱水!”
“不着急,大叔,你叫財務過來準備點錢吧!”周昊伸手拉住楊哲,精神力此時已經讀完了所有的合同文字,這裡面的文字他早就看過了,本身就是兄弟公司法務部起草的文本,這邊村委會一字未改。
“你不看看?”楊哲奇怪的看着眼前這位楊經理,雖然他從來沒有簽過合同,可當時兄弟公司來人送來合同後,這麼厚一沓合同他可是拉着村裡族老還有幾個讀書的娃娃一字一字的研究了一個春節,後來還開着拖拉機去了縣裡,找了懂法律的人問過後方纔放下了心。可這娃娃居然看都不看,也太兒戲了吧?果然是嘴上沒毛辦事不牢。
“全是公司給的合同,沒有一處手改的地方,不用看了!”周昊說完後便從揹包裡掏出一個印章,咔咔咔的蓋起章來。一式四份,甲乙兩方各一份,鎮、縣兩級組織各一份,正文、補充協議、知情告知協議、免責協議、騎縫章,一會便全部弄完。然後一沓沓紅彤彤的鈔票被周昊變戲法似的從揹包裡取出。
“大叔,合同規定,簽署之日支付第一年租金,3000畝林地的一年租賃費90萬,全給您帶來了!您點點,然後給我開張發票,我好入賬!”周昊用手拍了拍擺在辦公桌上的高高一堆現金,然後笑嘻嘻的伸出手放在楊哲面前晃了晃。
本來不用這麼麻煩,可大埔村村民沒有使用銀行的習慣,在談合同時多次強調只收現金,沒有辦法,周昊只好讓丹威給自己弄了一堆華幣放在空間裡備用。
“我的乖乖,你心真大,這多錢就這麼一個人背過來了?”楊哲如大夢初醒,他從來沒有意識到90萬現金放在一起會這麼多,這紅彤彤的長方塊摞在一起帶給人的震撼實在是太大!
用手按了按自己的心臟,楊哲後退了兩步,扯着嗓子喊了一聲,“穆叔,穆叔!”
一位大約60幾歲的老人家很快出現在村委會門口,嗓門很亮,似乎就在你對面扯着嗓子喊似的,“阿哲,什麼事情?”
“合同簽了,錢在這裡,您幫我看着點,我讓人找富貴過來點數,我的媽啊,眼都花了!早知道就讓人家存銀行了……”說完便一步竄了出去,出去後還高聲喊着,“看緊了,別讓人給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