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滿目江湖,竟是禽獸橫行!”
聲音低沉,但在整個大廳響起來,卻是異常響亮。
羣雄注目望去,只見一名青年按劍而立,他身材修長,面容清秀,一臉憤恨的望着衆人。
“嗯?青衫劍客,孟子義?!”
“這不是最近風頭最盛的年輕劍客嗎?他這是要作甚?”
“嘿嘿,剛纔劉正風爲他化解了青城派的報復,想來是想報恩吧,可惜......”
“這也未免太自大了吧?”
“......”
孟子義一出現,大部分人便將他認了出來,紛紛低聲詫異的議論了起來。
餘滄海更是臉色一沉,眼珠一轉,忽的高聲怒叱道,“哼,孟子義,你如此詆譭天下豪傑,爲劉正風說話,莫非你也是與那魔教有所勾結?”
餘滄海一個大帽子蓋下來,頓時引起其他江湖人士的遐想,紛紛盯着孟子義。
“孟少俠,你還是快退下吧,此時乃我劉某個人之事,犯不着無端送命。”
劉正風壓下心頭憤恨,見孟子義仗義出手,心下感動之餘也不想將他攪進這十死無生的局面裡。
孟子義按劍沉聲,並沒有退縮,反而上前一步,直視餘滄海道,“若是路見不平,仗義相助,這就是與魔教勾結,那麼在座諸多英雄有幾個沒有與魔教勾結過?”
“餘滄海,你我恩怨,衆所周知,你此時質問栽贓陷害,未免太小家子氣了吧?也未免太不將天下英雄放在眼中了吧?”
步步緊逼,孟子義擲地有聲,句句佔理,堵得餘滄海臉色發紫,支吾無言。
“哼,好一個青衫劍客。倒不知,你剛纔那句‘滿目江湖,竟是禽獸橫行’所指何意?”
丁勉臉色一冷,接過話茬,間接爲餘滄海解了圍。
“哈哈,何意?想來嵩山派諸位應該最清楚不過了。”
孟子義不驚不懼,迎着丁勉陰沉的臉色,環視一週道,“小子初出江湖,雖然不明白大多數江湖規矩,但有一點卻是深記於心,那就是......罪不及家人無辜!”
“而如今,看看你嵩山派都幹了什麼?就算劉正風與魔教勾結,那也是他個人之罪,你們卻挾持其妻兒無辜,想要斬草除根,如此做法與魔教有何區別?”
孟子義鄙夷一笑,道,“更可笑的是在場諸多英雄,竟然無人挺身而出,反而附和,如此自私自利,手段兇殘,毫無人性,與禽獸有何異?”
“如此場面,不是禽獸橫行麼???”
聲聲迫人,直叫在場羣雄聽得一陣啞口無言。有人臉色發紫,目露兇光,顯然是怒火騰燒,也有人面露愧色,暗自慚愧,特別是定逸師太幾位德高望重的前輩,紛紛臉色一滯,閃過一絲羞愧。
定逸師太當即雙手合十,衝丁勉出言道,“丁師弟,孟少俠雖然言語無狀,但所言並無道理,還請你先放了劉師兄一衆家人無辜。”
丁勉眉頭一皺,沉聲道,“定逸師太,左盟主有令:若是劉正風不願提曲洋人頭來見,便令我等,斬草除根,以免後患。”
嶽不羣挺身一步,沉聲道,“丁師弟,此舉未免太過了?”
“爲了避免後患,唯有斬草除根,一勞永逸。否則,難保他日這些遺種不會成爲魔教中人,爲報仇,殺害我正道人士,傷天害理。”
“若是他日,我正道人士因這一時仁慈,而造成損失乃至滅門,其罪,嶽師兄,你可敢擔當?”
丁勉一語擊中羣雄要害,頓時讓衆多欲要仗義相勸的豪傑退卻。
丁勉滿意一笑,抱拳環視,擲地有聲續道,“所以,爲了避免縱虎歸山,我嵩山派只好出此下策,實屬無奈。”
人終究是自私的,衆人見丁勉說得在理,而且此事他們多少也算是參與了,若是他日劉正風的後人記恨在心,他們也是難逃報復。
一下子,衆人又沉默了下來。
“哈哈,說得冠冕堂皇,做的卻是滅絕人寰之事,也虧你嵩山派能說出口來。”
孟子義嘿然一笑,轉道,“不過也是,以你嵩山派的作爲,還有什麼事做不出來的。爲了一統五嶽劍派,左冷禪這次殺雞儆猴,試探其他四嶽劍派,也着實下足了功夫了。”
嗤!
霎時,猶如一滴清水落入油鍋,場上立刻沸騰了起來。
“什麼?左冷禪要一統五嶽劍派?”
“這次所爲只是爲了震懾試探其他四嶽劍派?”
“不可能吧?該不會是這孟子義故弄玄虛......”
“嘿嘿,不知道接下來,嵩山派該怎麼做了。”
“這個消息可夠狠,就不知華山、恆山、泰山、衡山信不信。”
“......”
羣雄議論紛紛,嶽不羣三位五嶽劍派的掌門更是臉色一變,稍一思惻,結合種種異常,便有些信了孟子義所言,皆是臉色不善的看向嵩山派衆人。
“哼,牙尖嘴利,竟然想要挑撥離間。”丁勉臉色凝重,拱手接道,“諸位師兄、豪傑,可莫要中計了,依我看,這青衫劍客本就來歷不清,如今又幾次三番爲劉正風說話,言語挑撥,想來就算不是魔教中人,也必是邪道中人。”
丁勉話落,不着痕跡的衝一旁的費彬等人打了個眼色。
“嘿,如此邪門歪道中人,待我將其擒下,再好好盤問。”
費彬心領神會,猛地踏步縱躍,徑直撲向孟子義。
與此同時,陸柏與樂厚緊隨其後,也紛紛縱身而出。
“哼,做賊心虛,想要殺人滅口?”
孟子義臉色一變,口中怒叱間,身形急退,暫避其鋒。
“哼。”劉正風反應迅速,當即橫身上前,袖中長劍一揚,便接下了費彬三人的攻擊,纏鬥在了一起。
劍氣縱橫,颳得空氣嗤嗤作響,方圓一米之內,樑柱上與地板上都是劍痕秘刻,如同溝壑縱橫。
孟子義與劉正風幾名弟子退至角落裡,看着那一道道深入地板的劍痕,不禁心驚肉跳。
劉正風修爲只比費彬稍高半籌,乃是後天九層巔峰。此時,聽他面對三名後天九層高手的圍攻,竟然一時不落下風。
嵩山派三人劍光凌厲,殺氣騰騰,遞招間,隱隱形成一種莫名的陣勢,將劉正風困住。但是劉正風縱躍間,身影幻化,整個人如同隱藏在雲霧之中,每每都是險之又險的躲過對方致命的招式,劍光閃耀,更是給人一種璀璨的驚豔。
“百變千幻衡山雲霧十三式?”
孟子義凝目望去,心裡有些吃驚劉正風這套武功的威力。
‘百變千幻衡山雲霧十三式’乃是衡山派一個高手所創。這位高手以走江湖變戲法賣藝爲生,所以,他這套武功與戲法頗有淵源,精義在於聲東擊西,虛虛實實,幻人耳目。乃是衡山派三大絕技子義。
只不過,這門功夫雖然變化古怪,但是臨敵之際並無太大用處。因爲高手過招,人人嚴加戒備,這些幻人耳目的花招多半使用不上。但是劉正風顯然將這門功法推演到了極致,變化間虛實難辨,竟然能借之抵抗三名只遜色他半籌的高手。
可惜,劉正風畢竟勢單力孤,又心有掛念,久戰不下之際,氣勢逐漸下降。而費彬三人修爲雖然稍遜於劉正風,但有陣法加持,又是三人圍攻,氣勢越來越盛,慢慢便將劉正風壓制下了。
“糟糕?!”
孟子義突然眼神一凝,場上勝負即分。
劉正風一個閃避不及,被樂厚一劍拍在背後,頓時整個人踉蹌向前撲到。此時,費彬與陸柏兩人正從前面側面,提劍合擊,劍光冷厲,殺氣暴漲,勢要將劉正風擊殺當場。
生死一刻!
忽然,一陣悠揚悽悽樂聲翩然響起,樂聲如訴如泣,幽怨悽苦,仿若一個閱盡滄桑,見證無數淒涼的老者在訴說過往,讓在場衆人心神震撼,不禁沉浸在這樂聲營造的淒涼氣氛之中。
被這樂聲所影響,費彬幾人手上出招也明顯一怔。
就在這一怔之間,一道恍若驚鴻的劍光猛然在大廳裡亮起,旋即只聽見一陣金鐵鏘鳴,費彬三人便紛紛被一股莫名的巨力給擊飛了出去。
彭!彭!彭!
三聲倒地巨響陸續響起,羣雄猛然一驚,頓時從樂聲營造的氣氛中掙脫了出來,看向眼前這突如其來的變化,皆是臉色劇變,齊齊看向劉正風所在的位置。
劉正風捂胸口而立,嘴角掛着一絲猩紅,臉色十分蒼白,身邊有幾名弟子攙扶着,孟子義則按劍側立,站在一旁。
而在他們身前三步之外,一名身材瘦長的老者孑然獨立,他披着一件發白的青布長衫,揹負一把古樸的胡琴,雙手背後,淡然的看着前方,注視着在場羣雄。
“瀟湘夜雨,莫大先生?!”
場面經過短暫的一陣鴉雀無聲,旋即便猶如炸開窩的蜜蜂一樣,衆人紛紛抑不住的低聲驚呼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