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傳俠的病越來越嚴重,已經無法再繼續彈琴了。
老鴇讓妙歌將古傳俠趕出蕥香樓,妙歌卻感念古傳俠之前對她的幫助,始終不肯。只是她也漸漸自身難保起來,沒有了古傳俠的琴音配合,她的歌聲再度被打回原形。
老鴇已經打定主意,讓她梳攏,好大賺一筆。來自諸多達官貴人的壓力,已經逐漸讓蕥香樓背後的老闆也有些頂不住了。
妙歌越是出名,想要一親芳澤的人就越多越熱切,越是美好的東西,就越是給人一種病態的想要玷污的感覺。這或許也是一種劣根性。
妙歌已經好幾天沒來看古傳俠了,古傳俠被趕到了蕥香樓的柴房,躺在草堆上,神昏意亂。只覺得身體無一處不痛,卻又說不上那是什麼感覺。
如果將身體比喻成小船,那麼古傳俠的小船已經被腐蝕的只剩下薄薄的一層船架子,不僅到處漏水,並且只要稍微用力碰一下,就會徹底散開。
掙扎着爬起來,古傳俠推了推柴房的門。
門是從外面被關上的,似乎是有意爲之。
“看來是想讓我死在這裡了。”古傳俠微微苦笑。他沒有想到,他竟然也會有這麼一天,當真是龍游淺水遭蝦戲。
從柴房裡撿了一根小樹棍,從門縫裡探出去,微微用巧力一刺,樹棍便沿着一道奇妙的軌跡,將拴住木門的木板刺斷。
古傳俠大口大口的喘氣,雖然用的是巧勁,但是依舊也是用力的了。對於他現在的身體而言,依舊算是超負荷。
緩緩的杵着一根木棍走出柴房,古傳俠朝着蕥香樓後門走去。
隔着老遠,便聽到妙歌的哭聲和老鴇的叫罵聲。
“想走?你以爲攢了些私房錢就能脫身?”老鴇的尖聲叫罵,隔着一層牆也聽得見。
嘩啦啦!
老鴇子站起,把桌上的財物用雙手一掃,掉落在地上。那珠玉寶石更是撒的滿地都是,看熱鬧的姐兒們都滿眼赤紅的盯着那地上的珠寶,只恨不得上前去搶,卻又不敢。
透過窗戶,可以模糊看見,老鴇指着妙歌繼續叫罵道:“做你孃的春秋夢去吧!你當出了這門,把臉一抹灑,你還真成了良人啦?在我這樓裡,你這一身細皮嫩肉還能換點銀子珠寶,有恩客對你寵愛有加,千依百順。出了這門,你便是被人生吞活剝了,又有誰去管你?”
“你以爲外面便有多好?這麼多年寵着你,捧着你,你便真當自個是千金大小姐了?”
妙歌不斷的落着眼淚珠子,她自然知道外面的世界並不美好,但是她只是不甘心,不甘心繼續沉淪在這骯髒的地方,成爲旁人的玩物。
古傳俠咳嗽了兩聲,推門而入。
門嘎吱一聲開了,衆人的視線跟着聲音移動過來。
“原來是你這個老東西!沒想到命挺硬的,這都幾天了還沒死,果然是老而不死是爲賊。也不知道哪個不要命的賤種,將你給放了出來,看我等會不打斷他的腿。”老鴇一面說着,一面招呼左右的護院去抓住古傳俠。
啊啊!
兩聲慘叫,卻是兩個護院被古傳俠用木棍點中了身上的穴位,只覺得渾身一麻,便癱倒在地。
“呦呵!沒看出來,原來還是個練家子。只是這麼一大把年紀了,還能頂個什麼事?都給我上,將這老東西給我打死。“老鴇大喝一聲,十幾個護院便圍攏上來,都穿着短衫,露出的胳膊上滿是肌肉疙瘩,比常人的大腿還粗,倒是賣相十足。
古傳俠咳嗽着,走路顫顫巍巍,彷彿一陣風就能吹倒,但是手裡的木棍卻帶起一竄影子,借力打力不過幾個呼吸,便將十幾個護院全部擊倒。
“還要走嗎?”古傳俠走到妙歌身邊問道。
妙歌擦了擦臉上的眼淚,看着古傳俠,神情有些動搖,一咬牙:“走!”
說罷便起身攙着古傳俠往蕥香樓外走去。
走到一半忽然回頭看着人羣中的綠兒道:“綠兒!你願意和我一起離開嗎?我留下的這些東西,應該也足夠贖你我二人了。”
綠兒遲疑後,在老鴇恐嚇的目光下,如同受驚的兔子般搖搖頭。
妙歌嘆氣一聲,攙着古傳俠走出大門。
“走!走了就別後悔。外面的是人吃人,你這樣的小姑娘出去,不過三天準橫屍荒野,並且死的悽慘無比。你以爲出了這個門,你就是良家女子了嗎?想的美!一日是窯姐,一輩子都是。走哪你都別想脫了這身份。老東西就快死了,他護不了你多久。”
在老鴇尖銳的叫罵聲中,古傳俠和妙歌徹底的走出了她的視線。
此時修爲更高一些,幾乎達到後天巔峰的護院頭子終於站起身來,一瘸一拐的走到老鴇身邊問道:“媽媽!就這麼讓她走了?那可是一大筆銀子,而且那些個早想着小賤人的達官貴人們可不會答應。”
老鴇冷笑道:“走?她走不掉!剛纔我就讓小三子去給主人去信了,很快就會有先天高手去追他們。那老頭再厲害,又能比得過先天高手?”
臨安城外,破廟之中,妙歌扶着古傳俠坐下。
古傳俠不停的咳着,越來越大聲,怎麼也收不住。
妙歌不斷的給他拍着背,卻沒有用。
古傳俠明顯的可以感覺到,一股死氣在自己身上瀰漫,一種莫名的東西正在侵蝕他的身體和靈魂,他能精準的感覺到,死亡的靠近。
咔嚓!
天空中一道驚雷劃過。
暴雨傾盆而下。
破廟便開始四處漏雨,妙歌急忙將古傳俠移動到比較乾燥的地方,卻沒看清腳下,被一塊石頭絆倒,整個跌在地上,手掌和膝蓋都摔出了大大的傷口。
她卻咬着牙,重新爬起來,繼續拖着古傳俠氣息越來越弱的身體,朝着破廟處還較爲乾燥的地方挪去。
踏踏踏!
快馬飛馳的聲音。
雨幕中似乎有人來了。
進來的是兩個一身大漢,手裡提着大環刀,滿臉的胡茬子,一身短裝,露出粗壯的胳膊。
“他孃的!好的雨!”
拍了拍身上的雨水,兩人定睛一看,卻看見一個衣裳狼狽,卻花容月貌的美人。兩人同時吞了一口唾沫,眼中皆掠過淫邪之色。
“好漂亮的小娘子,卻怎生淪落在此?”其中一個五短身材的壯漢,笑眯眯的朝着妙歌走來,滿臉的不懷好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