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足飯飽,黃蓉忽然對古傳俠道:“還有一事,還請古兄弟多多包涵。”
“郭夫人但說無妨。”吃人嘴短,剛剛吃了人家的拿手好菜,自然滿口答應。
黃蓉道:“我這女兒脫困歸來一事,還請古兄弟莫要張揚出去,免得生出些事端來。”
古傳俠恍然大悟,然後點頭答應。郭襄歸來的確是關乎重大,至少武當派和崑崙派會聞風而動。
“古小兄弟幫了我們這麼大的忙,也不知如何感謝是好,但有所需,郭靖在所不辭。”郭靖是個實在人,交談之後感覺古傳俠並非奸惡之人,便開口說道。
古傳俠聞言一愣,接着便道:“在下還真有一事,想要拜託郭巨俠和郭夫人。”
“請講!”郭靖道。
古傳俠道:“我欲經歷生老病死,踏上破命之路。天人化生容易,老、病、死,卻需要封印修爲,去真正的體會這三種狀態。所以在下想在南宋感悟老、病、死之苦,堪破其中的究竟。還請郭巨俠多多照看,”
郭靖正色道:“古小兄弟竟然有如此決心,郭靖又怎能不成全?”
“小兄弟且放心,有郭靖在,定然沒有任何人敢耽擱你悟道之行。”
黃蓉也道:“老而生病,病而生死。這本是循環,是連鎖反應。只是你修爲即使封住了,也並非真的行將就木的老人,有些情況即便是模擬也不像。不過恰好我爹曾經留下過一枚枯朽靈丹,若是服用全身的精神氣血都被抽空九成九,藏於靈臺之中。待到突破之時,化爲助力,瞬間爆發足以更上一層樓。”
“我這就將這枚枯朽靈丹取來,讓古小兄弟服下。”
不過片刻,黃蓉便取來一枚半黑半黃的奇異靈丹。它給人的感覺就像是活着的一樣,正在自發的吞吐着天地間的靈氣,不斷的自我成長。
這樣的靈丹必然是價值連城,所起到的效果,絕不會僅僅只是黃蓉說的那樣。但是她卻毫不遲疑的拿了出來,顯然對古傳俠是真的感激。
又在桃花島盤桓了數日,吃遍了美食,看遍了美景,又和郭靖交流了一些武學道理。
郭靖雖然悟性有限,資質也算不上好,但是練功習武皆是一步一個腳印,對於每一個境界的瞭解都極爲深刻,有他的教導,古傳俠將基礎又重新梳理了一遍,變得更加的堅定。
十日之後,古傳俠將一切東西都放入山海劍中,然後將山海劍託付給郭靖,隻身揹着一把老琴返回南宋大地。
古傳俠沒有急着服用枯朽靈丹,而是先用腳丈量着眼前的世界,踏遍山山水水。
臨安城中,古傳俠看到了南宋的繁華與落魄。
江湖似乎距離這裡很遙遠,文人雅士們在風月之中,享受着他們的安康盛世,將一切都拋在腦後。
長橋之下,碧水之畔,古傳俠服下了枯朽靈丹。
一粒靈丹入腹,只覺周身精氣熱血都被那靈丹吸收,然後靈丹一轉便遁入了他的靈臺深處。只要他一個念頭,便可釋放出靈丹中藏着的精氣熱血,但是卻浪費了一粒神奇的靈丹。
此丹唯有在突破時釋放,方能發揮出它的作用和功效。
自我封印了修爲,一身渾厚無比的真氣盡數的歸入丹田小世界之中,經脈之中再也一滴也無。
此刻的古傳俠徹徹底底的變成了一個佝僂的老人,滿頭雜草般的白髮,滿臉的皺紋,老人斑遍佈全身。
稍微走了幾步便氣喘吁吁,極爲難受。
走了不到半個時辰,他便感覺到渾身痠軟乏力,只想躺下休息。
走過數家客棧,但是卻因看着行將就木,也不是什麼富貴人而直接被趕出來,客棧打開門做生意,就怕有人死在店裡,壞了名聲。古傳俠十分的落魄,現在他唯一僅有的東西,就是背上的琴。這不能賣,這是他之後賴以謀生的本錢。
街邊小巷,古傳俠架起了琴,然後彈奏起來。
氣血兩消,那些極快的音節他再也彈奏不出來,唯有緩慢的老音,嗡嗡作響,顯得稀疏而又零散。
這樣的聲音本就無法引人注目,何況他又挑了這麼一個偏僻的地方。
偶爾過往的行人也都對他不屑一顧,紛紛從他身邊走過,卻沒有一人停下步伐,來聽他的一曲琴音。
不過怎麼說也是一門手藝,起初古傳俠被一家小飯店的老闆請了回去,承諾每天供吃供喝,他只需要彈琴娛樂賓客便好。
但是他的琴音又緩又慢,聽的令人着急,賓客們紛紛不滿。於是三天後他就又被轟出了飯店。
古傳俠也不氣惱,自發的收了自己的行李和老琴,回到了以前的老地方,繼續以琴音謀生。
雕花嵌着美玉的馬車停在了古傳俠的身邊。
馬車的門簾拉開,一個身穿翠綠的丫鬟跳出來,將一枚碎銀子放在古傳俠的身邊。
“老先生!這是我們小姐賞你的。拿好了!去買點吃的喝的,換身好些的衣裳。”小丫鬟昂着頭對古傳俠說道。
小丫鬟綠兒好奇的看着眼前這個‘老乞丐’,他不像以往他幫助過的那些人,得了銀子會沒完沒了的感謝個不停,甚至磕頭作揖,而是就那麼一直彈着他那幾乎快不成曲調的爛琴,甚至也沒有擡頭看她一眼。
放在他身邊的銀子,他也沒有看一眼,似乎是真的不在乎。
“喂!我再和你說話,你聽不見嗎?”綠兒有些生氣,她雖然只是一個丫鬟,卻也是蕥香樓第一花魁的丫鬟,以往不少貴族公子,商人大賈看到她也會多說幾句討喜話的。區區一個老乞丐,憑什麼瞧不起她?
微風吹過,琴音依舊稀疏,但是綠兒卻一愣。
因爲她忽然似乎聽到了風的呢喃聲,那是一種她從未有過的體驗,彷彿一瞬間與自然融合爲了一體。
“是這琴音嗎?”綠兒有些不太肯定。
“綠兒!快請老先生上來!”馬車裡傳來小姐驚喜的聲音。那個平時一直都很穩重,彷彿什麼事情都不放在心上的小姐,這一次卻分外的着急,就像是發現了什麼稀世的珍寶,唯恐被旁的人發現一般。
既然是小姐吩咐的,綠兒也不得不從。不過幸好的是,這個老乞丐穿的雖然破舊了些,卻不骯髒,攙扶他上馬車,她倒也不覺得難受。
掀開簾子,簾子後面是一個肌膚如雪,花容月貌的美人。頭戴着珍珠鑲嵌的玉冠,身穿的是紫紅色的豔麗長裙,頗爲貼身,勾勒出完美的身形。
整個人嬌弱無力般的坐在那裡,就像是一幅畫。
“老先生若是不嫌棄,就和我一道去蕥香樓吧!以後您就是我的琴師了!”女子恭敬的對古傳俠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