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炷香的時間,山海關破。
山海關的城牆被轟塌一大片,厚重的城門也被一顆炮彈轟得粉碎。
城中煙火瀰漫,到處都是火星和燒焦的氣息,地面血流成河,到處都是被炮彈炸碎的殘屍。一副人間地獄般的景象。
沒死的清兵要麼躲在角落瑟瑟發抖,要麼披頭散髮像是瘋子一樣到處嘶吼,跑來跑去。
騎兵的馬也驚跳起來,到處亂竄,踐踏在受傷的人身上。地下到處是呻吟聲。更加重了紛亂的程度。
其實,最初的一輪炮擊過後,他們就全都瘋了,不知道自己該做些什麼,他們從城牆上裡跑下來,跑進屋子,但旋即第二輪炮彈把房子全都炸塌了,沒死的人又跑出來,不知所措地在戰火中亂竄。
……
宋鴻鳴原名叫宋洪明,原本是明朝的秀才,清兵入關後,鎮守山海關的總兵見他能寫會算便讓他做了的賬房先生。他對明朝可毫無念想,反而十分感激清兵,如果不是清兵入關,他一個窮秀才,又怎麼能有今天的地位呢?所以宋洪明乾脆連名字都改了,改成了宋鴻鳴。
就在剛剛,宋鴻鳴得到消息,山海關破了,他的靠山總兵大人死了。宋鴻鳴急忙收拾細軟,就想逃出關外去。可沒想到,那馬兒被炮聲嚇瘋了,不但扯斷了繮繩,還踩斷了他一條腿撒歡跑了。
也不知過了多久,宋鴻鳴突然聽到一道熟悉的馬叫聲,他以爲自己的馬回來了,欣喜的擡起頭,卻見自己的馬被一個面目清秀的年輕男人騎着走了過來,他覺得眼前的男人打扮好奇怪又有種好熟悉的感覺。
宋鴻鳴見年輕男子身後跟着衆多兵卒,知道來人肯定是個大官,急忙拖着被馬踩斷的腿艱難的爬到半塌馬棚下,茫然的看着天空,眼瞳沒有焦點……思緒漸漸飄到了二十年前,那個時候自己也是穿着類似的衣裳,不過自從清人入關之後,就再也沒見過有人敢這麼穿了。
此人正是方浩然,隨意的掃了宋鴻鳴一眼,見只是一個受傷人就沒在意,高聲道:“傳我的命令,快速收攏俘虜,打掃戰場,遇到以下三種人,殺無赦!”
“第一,反抗者殺無赦!”宋鴻鳴聞言微微鬆了口氣,自己受傷了想反抗也反抗不了啊。
“第二,滿人殺無赦!”宋鴻鳴漸漸緊張起來,心道:我雖然不是滿人,可卻認了滿人當乾爹還娶了他女兒,也不知會不會牽連我。
“第三,在滿人府上當差的,殺無赦!”宋鴻鳴心中咯噔一下,急忙從地上抓了一把血泥胡亂的抹在臉上,心道:我可不能承認自己是總兵的賬房先生,否則面前這個反賊肯定會殺我的,還是等到風頭過去,我再逃到盛京去,總兵那麼錢財只有我知道在哪,到時候捐個官依然可以逍遙自在。
方浩然頓了頓,看着身邊的熊進風繼續說道:“熊堂主,你儘快接收城防,把所有百姓和俘虜都聚集起來,所有人必須剪掉豬尾巴辮子!”
宋鴻鳴臉色驟然慘白,大叫起來:“剪不得,剪不得啊!”
方浩然目光一凝,殺機凜然,喝問道:“爲何割不得?”
宋鴻鳴被方浩然一瞪,直覺得一股寒氣竄上後腦勺,哆哆嗦嗦的說道:“身體髮膚受之父母,豈能剪掉!”
方浩然怒極反笑,道:“清兵入關時,發出剃髮令,你怎麼就不記得身體髮膚受之父母呢?”
“不能剪,不能剪!”宋鴻鳴還想着去盛京呢,要是剪掉頭髮,肯定被當做反賊,到時候別說捐官了,恐怕還要被殺頭。
方浩然冷冷一笑,道:“把此人給我抓起來帶到廣場去,你們去把百姓和俘虜全趕到廣場,我有事情要宣佈!”
“是!”天地會的衆人急忙行動起來。
一個時辰後,城中的廣場上站滿了人。
這個廣場足足有十來個足球場大,平時城中的駐軍就在這裡訓練,此時城裡兩千降卒和上萬百姓全都聚集到了此地。
方浩然站在臨時搭建的雲臺上,手裡拿着話筒,輕輕拍了拍,聲音遠遠地傳了出去,道:“各位鄉親們,大家不要慌,不要害怕,我們是大明王師,絕對不會傷害平民百姓。”
大明!
這兩個字對於百姓來說並不陌生,此時不過改朝換代二十年,老一輩的人可都記着明朝的好呢!
方浩然見臺下沒有騷動,十分滿意的點了點頭,繼續說道:“清狗入關二十年,殺害我漢人同胞千萬,我漢人同胞爲下等人,地位連清狗家的一頭豬都不如。如今,中原的漢人同胞衆志成城,驅除韃虜,復我漢人江山。此次,我等來此就是爲了趕走清狗,讓百姓們過上人人有田,天天飽飯,年年新衣的好日子!”
轟!衆人譁然一片。清兵入關之後,漢人根本沒有地位,衆人早就受夠了這種生活,此時聽說清朝將亡,每個人的臉色各不相同,有振奮、有驚喜……那些投靠清廷做漢奸的人則個個面若死灰。
這時,旁邊的人拎過來一個臉色慘白的書生。
“這不是總兵府上的賬房宋鴻鳴嗎?我認得他,就是他搶奪了我兄弟的媳婦,還派人陷害我兄弟入獄,刑訊逼供活活把我兄弟打死了!”
“這個畜生的好日子終於到頭了。”有人咬牙切齒的說道。
方浩然輕咳一聲,雙手虛壓,讓衆人安靜下來,說道:“滿虜竊國,易吾冠裳,強行編髮之制,悉從腥羶之俗。當其初,高士仁人或不屈被執,從容就義;或遁入緇流,以終餘年。……今日,我宣佈恢復明制髮式,着漢服,重振漢室,凡我同胞,一律剪去胡辮。如有不遵者以此爲榜樣。”
手起刀落,宋鴻鳴一顆頭顱飛出三丈遠,咕嚕嚕地滾到了衆人的面前。
“留辮不留頭,留辮不留頭。”神龍軍搖旗吶喊起來。
二十年前,清兵入關,發出剃髮令,凡是不肯剃髮易服者殺無赦。二十年過去,辮子文化已經深入人心,如果不下猛藥,難復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