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深的夜色下,一座偌大的府邸燈火暗淡。
一絲晚風吹來,帶走了初夏的燥熱,皎潔的月光在地面上投下斑駁的樹影,牆角處的草叢裡,沙沙的蟲鳴聲不絕於耳。
沒人發現,一道極淡的黑影藉着斑駁的樹影穿行於黑暗中,悄然潛到了江府門口,望着那高高在上的牌匾,黑影冷冷的笑了笑。
第二日清晨,一道充滿了恐懼的尖叫聲打破了江府的平靜。
望着江府牌匾上掛着的事物,門房僕人嚇的連滾帶爬,屁滾尿流的跑進府宅大喊道:“不好了,鬧鬼了!”
一個五十多歲,大腹便便,一臉富態的男子大步走了出來,他是江府的管家,叫江福。
江福半眯着小眼睛,對門房喝道:“你小子是不是不想幹了,大清早鬼叫鬼叫,吵到老爺夫人怎麼辦?”
“不是……是……是……是……”也不知是被門外的東西嚇住了,還是被江福的嚇住了,門房僕人哆哆嗦嗦,就是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來。
江福越發不滿,瞪着眼睛道:“沒用的東西,到底出什麼事了?不說出個所以然來,罰你去掃一年的茅房!”
這一嚇,又把門房僕人的結巴治好了,語氣極快的說道:“稟告福管家,大門牌匾上掛着一個人頭!”
“什麼?”
江福發出一聲驚呼,面色大變,提腳往外跑去,到了門外,擡頭一看,果真見大門的牌匾上懸掛着一顆人頭。
人頭披散着頭髮,面容乾枯,一絲血跡都看不到。
這時,一陣風吹過來,人頭在半空飄飄蕩蕩好似沒有半分重量,風兒吹開頭髮,露出了人頭的面容。
“這是……花嬤嬤?!”江福大驚,大叫道:“你們還愣着幹嘛,還不快把人頭拿下來。”他心裡又驚又怕,花嬤嬤可是夫人的心腹,怎麼會死了?而且人頭還被掛在江府的牌匾上,這簡直就是對江府的挑釁啊。
幾個僕人雖然嚇的心驚膽跳,但還是很快找來竹竿把人頭挑了下來。
江福仔細一看,確確實實是夫人的心腹花嬤嬤無疑。夫人心腹被人殺了,腦袋還掛在大門的牌匾上,此事要是傳揚出去,江府還有什麼面子?
江福心中一震,感覺要出大事了,急忙跑回府裡稟告。
這時江知府和江夫人才剛剛起牀,聽到這個消息,兩人面色大變,連洗漱都不及就跑了出來。
看到花嬤嬤的腦袋,江知府極爲憤怒,怒吼道:“到底是誰幹的?”他可是堂堂的錢塘知府,可現在竟然有人把人頭掛在江府的大門上,這簡直就是不把他這個知府放在眼裡,此事傳揚出去,他在同僚面前還有什麼面子?還有什麼威信御下?
江夫人的面色更是十分難看,一是因爲花嬤嬤是她的奶媽,兩人感情深厚,二則是因爲花嬤嬤是她派去殺方浩然的,可現在花嬤嬤竟然死了,到底是誰殺死了花嬤嬤,難道是方浩然?不可能,他一個文弱書生怎麼可能殺死身爲先天高手的花嬤嬤?那到底是誰呢?
“找人把花嬤嬤的頭收殮了,好好安葬!”江夫人說完,轉頭吩咐江福道:“你派人去打聽一下方浩然的情況!”
回到屋裡,江知府和江夫人相視一眼。兩人一起生活幾十年,立即看明白對方的心思。
江知府面色鐵青,沉聲道:“你派江福去打聽方浩然的事情,是不是花嬤嬤的死跟方浩然有關係?”
江夫人毫不隱瞞,道:“不錯,我派花嬤嬤去殺方浩然,可現在花嬤嬤竟然死了,此事方浩然絕對脫不了關係。就算花嬤嬤不是方浩然殺的,兇手也肯定跟方浩然有關係。”
江知府沉着臉,道:“花嬤嬤是先天高手,要殺她,兇手肯定也是先天高手。錢塘府的先天高手並不多,而且都在六扇門登記造冊,是不是他們動的手一查便知。倒很有可能是外來的高手!”
江夫人問道:“會不會是方浩然指使方家的高手乾的?”
江知府搖搖頭,道:“江寧郡方家的情況我很瞭解。方家雖然有幾個先天供奉,但要請他們出手的代價可不小,而且方浩然在方家無錢無勢,方家那幾個先天供奉都不會正眼瞧他一眼,更不可能來這裡保護他。”
說着,江知府突然想起了什麼,聲音弱不可聞道:“除非……是那個人回來了,就有可能貼身保護方浩然,但……”
“是誰?”江夫人疑問道。
“那個人消失十多年了,不可能再回來了,不可能是他!”江知府自顧自說,不斷的搖着頭。江夫人駭然的發現,提起那個人,丈夫的面色變得十分難看,眼神中甚至帶着一絲絲懼意。
見丈夫不願多提,江夫人也就沒有繼續追問,而是咬牙切齒的說道:“這件事情一定要查個水落石出,否則我怎麼對得起花嬤嬤的在天之靈?”
江知府點點頭,安慰道:“你放心吧,若蘭就在六扇門,這種涉及先天高手的事情,還是交給六扇門去查最好。”
聽到丈夫提起江若蘭,江夫人微微哼了哼,眼角閃過一絲不滿和不屑。和江若水不同,江若蘭並不是她親生的,所以她對江若蘭並不待見。而江若蘭也是因爲這個原因,大多數時間都住在六扇門,很少回家。
天然居,深處的一間獨立小院裡,方浩然正在教大小玉兒剪紙,只見他左手拿着紅紙,右手拿着剪刀,手指靈巧,如蝴蝶翻飛,不一會讓,一隻蝴蝶就被剪了出來。蝴蝶極爲靈動,被威風輕輕一吹,蝴蝶翅膀抖動起來,就好像要飛走似的。
“少爺好厲害!”大小玉兒歡快的吹動着桌上的蝴蝶。
這時,院門被推開,帶進來一陣香風。
俗話說,聞香識女人,方浩然不用回頭就知道來人是蘇青衣。
蘇青衣輕踱着步伐,衣裙微微擺動,勾勒出曼妙多姿的曲線。走到近前,蘇青衣看着桌上的剪紙,微微訝然:“沒想到方公子竟然這麼手巧!”
“雕蟲小技,上不得檯面!”
方浩然笑道:“蘇大家早啊,怎麼有空來我這裡?”
蘇青衣微微挽起垂落的青絲,頓露萬種風情,笑道:“方公子昨日在詩會上大展風頭,如今整個錢塘府都在傳揚你詩狂的名聲,恐怕不要幾天,整個江南都要傳遍“詩狂”之名,到時候方公子的門檻都要會被文人墨客擠破,我要再想見你可就不容易了!”
方浩然擺擺手,道:“昨天的事情是我太沖動了,希望不要給你添麻煩就好!”昨天他大鬧詩會,雖然出盡了風頭,可也得掃了不少人的面子,連帶蘇青衣也得罪不少人,別人就罷了,江陰王畢竟是皇族郡王,身份不一般,蘇青衣得罪了江陰王以後恐怕會有不小的麻煩。
蘇青衣白了一眼,道:“你現在說這些不覺得太晚了嗎?小女子得罪了那麼多人,以後恐怕寸步難行,你可要負責啊!”
呃……這話聽着好有歧義啊!
方浩然尷尬的摸了摸鼻子,苦笑道:“蘇大家該不會是來追究我的責任,要把我趕出去吧!”
“好了不逗你了!”
蘇青衣說道:“是有人來找你,託我過來傳個口信。”
“誰?”方浩然疑惑,自己在錢塘府並不認識幾個人。
“是四大書院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