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下的玉女峰,雲霧繚繞,幽靜娟秀。
葉辰自落下,駐足了良久,再次回家,心境滄桑,應劫是三年,卻還有混沌海的一千三百載,如昔日的六道輪迴、千年大楚,若也算時間的話,他已有幾千歲了,蒙滿了歲月灰塵。
楚萱她們皆在,未有言語,應劫亦如輪迴,彷彿一場夢。
既是夢,總得給葉辰時間醒來。
不知何時,葉辰才微微一笑,挪動了腳步,去了後面的小竹林,衆女也皆跟隨,提了濁酒燃了麝香,拜祭了北聖和狐仙。
這個夜,大楚頗平靜。
或者說,整個諸天都平靜,一場戰火前前後後,延續了一年多,上至巔峰準帝,下到凝氣小輩,都疲憊不堪,睡的頗安詳,待太陽再升起,這個人界,又會是一個休養生息的年代。
玉女峰,還是那棵老樹下,葉辰他們相偎相依,靜望浩渺星空,已不知時隔了多少雖與,第一次這般的安逸,感動的想哭,經歷過戰爭、踩過屍山、淌過血海,方知那太平的可貴。
“九娘,老爹回來了,你何時過關哪!”
經久的寧靜,終因葉靈一語被打破,輕輕撫摸着懷中的小瑤池,小傢伙睡的恬靜,時而會夢囈一聲,而後蜷縮一體。
葉辰自星空收眸,望向了小瑤池。
他家的老九,還在夢中應劫,如這等應劫,屬諸天萬域之首例,至今,都未見她有半點兒的修爲,真如一個普普通通的小丫頭,粉嘟嘟肉呼呼的,前前後後的幾年,個頭絲毫不見長,他不知瑤池何時應劫過關,不過一旦涅槃,必定很可怕。
一夜無話,轉眼黎明。
清晨,大楚依舊寧靜,這一覺睡的太沉,也太多人都未曾睡醒,閉關養傷者比比皆是,一場戰火,休養生息的年代到來。
如此寧靜,足持續了三月之久。
至第四月,破敗的星空中,纔多了人影,能見一隊隊帶甲的修士,來回的巡邏,乃各方勢力組成的聯盟,還在找尋洪荒,。
除此之外,便是重建家園的。
多見殘破的古星上,人潮涌動,修復着星辰,有的勢力與種族,乾脆遷到了玄荒大陸、幽冥大陸,而更多的,是來了大楚,就連自家的祖星,都一併搬了過來,在大楚之外安家立命,不怪他們如此,只因大楚有一尊聖體,半步大成的聖體。
大楚的第十皇,儼然已成一棵參天大樹。
第五月,大楚閉關之人,已有不少出關,寧靜的諸天門多了生氣,亦在重建山河,一場席捲諸天的戰火,這裡也未倖免。
如今的恆嶽宗,可謂門庭若市。
天色還未大亮,夔禹疆便來了,一同來的,還有其他列代諸王,是來拜訪葉辰的,擺了幾壺濁酒,當說起法輪王轉世之時,諸王神色那叫一個驚愕,唏噓法輪王的經歷,也有夠傳奇了,第一次葬滅,死到了冥界第二次毀身,竟去了天界。
其後,便是皇者後裔,龍騰、周天逸、蕭辰、皇嫣和諦梵他們,聯袂而至,三年之後再見,皆經歷了戰火,修爲都有精進,往日不曾服輸的戰王之子,在望見葉辰時,也笑着搖了頭,今生今世,都不可能再戰過葉辰了,除非他能證道成帝。
“此番前來,一爲敘舊,二是爲它。”
酒後,蕭辰敞開了體內小界,露出了一顆碩大的頭顱。
葉辰看之,自是認得,戰神刑天的頭顱。
昔年望玄星,乃是他頭回見戰神的頭顱,給了戰王之子衣鉢傳承,此刻再看頭顱,有神輝籠暮,似隱若現,更潛藏神秘力量,饒是他都倍感心悸了,明明已死,卻殘存有半絲神智。
“我曾試着喚醒神智,未能如願。”蕭辰說着,道出了一則秘辛,“不知從哪日起,頭顱時而躁動,總在不經意間開眸。”
葉辰微皺眉宇,雙眸近乎微眯成線,自頭顱上,嗅到了熟悉的氣息,與那太古洪荒入口,所透露出的氣息,極其的相像。
良久,他才又開口,“可找人王看過。”
“太古洪荒。”蕭辰未曾隱瞞,“人王只說了這四字。”
葉辰眸光閃爍,他看的出,人王自也看的出。
當年,送帝荒與紅顏走時,伏羲也在場,透過太古洪荒的入口,能隱約嗅到太古洪荒之氣息,與戰神頭顱上所透露的氣息,是如出一轍的,這讓他頗爲不解,刑天也進過太古洪荒?
天色漸晚,皇者後裔們陸續離去。
接下來上玉女峰者,也都是葉辰的老相好,吳三炮、太二真人、牛十三、蠻山他們結伴而來,還給捎來了幾筐大楚特產。
完事兒,哥幾個便被扔出了玉女峰。
比起他們,後到的正陽掌教華雲、青雲掌教周傲,就含蓄不少了,來時都抱着一個娃娃,當爹的人,早斂去了所有銳氣。
第五日,無涯道人與古三通來了,自上了玉女峰,便一個勁兒嘖舌,半步大成的聖體,某種氣質可比應劫前,晃眼多了。
第六日,燕老道來串門兒,笑的有些尷尬,才知那夜通冥的人,是大楚的第十皇,爲了此事,人王把他罵了個狗血淋頭。
第七日,有一頭頗爲囂張的驢,踏入了恆嶽宗,正是麒王那廝,大半夜咋咋呼呼的,被熊二和司徒南他們仨,一頓爆錘。
第八日,一衆帝子登上玉女峰,並非打架,只談經論道。
第九日,混沌體翩然而落,看了一眼小瑤池,無奈的搖了搖頭,本是來找人切磋的,可瞧瑤池這形態,來的明顯不是時候,同爲少年帝,除了葉辰,唯一讓他正視的便只姬凝霜了。
闖了混沌海,葉辰有機緣,混沌體亦有造化,也進階了準帝巔峰,論起戰力,是能與而葉辰齊肩的,不同的是,半步大成的聖體,能屠大帝,但準帝巔峰的混沌之體,卻無那神力。
又一次,兩人對坐博弈,無大戰波動,也整出了大動靜。
期間,葉辰曾問起混沌眼之能力,混沌體知無不答,挨個的闡述,連葉辰都不禁唏噓,完美的眼瞳,能力還是很霸道的。
可惜,至今他都未覺醒混沌眼仙術。
此一場博弈,是有勝負的,敗的一方,自是混沌體,大老遠跑來,又找了一回刺激,按說混沌之體,是能壓制荒古聖體的,偏偏,到葉辰這顛覆了常規,愣是打破了萬古來的禁忌。
第十日,紫萱自星空歸來,還帶着聖皇帝鬥。
女帝的殘魂,更多滄桑帝荒的師弟,經歲月蹉跎,終恢復了些許神智,木訥的神情中,已有人之情感,特別是看葉辰時,心神總有一瞬的恍惚,總能勾起對荒古聖體的古老記憶。
第十一日,葉辰的九個道身來了,而且都帶着各自家眷。
於是乎,葉辰的輩分,愣從爺爺一輩兒,升到了太爺爺。
沒錯,九道分身的孫子,都有娃了,小腳步蹣跚,虎頭虎腦的,上來便磕頭,奶聲奶氣道,“俺爺爺說,磕頭就有糖吃。”
“有,自是有。”
葉辰乾笑着,順手取了大楚特產嗯糖果。
“見過太奶奶。”
小傢伙們爬起來,撲通一聲又跪了,此番跪的是楚萱她們。
“再過十幾年,輩分還能往上長。”
衆女之神情,比葉辰更尷尬,還未與葉辰成親,已成太奶奶了,讓她們不覺以爲,自己個都已是老太婆,已是老妖怪了。
九大道身咧嘴直笑,“老大,欣慰不。”
“欣慰。”
葉辰深吸了一口氣,語重心長,看九道身的眼神兒,都成斜的了,你們幾個還真是敬業啊!這纔多少年,修爲境界不見精進,開枝散葉的本事,倒是溜到飛起,都特麼子孫滿堂了。
咯咯咯!
玉女峰上,熱鬧了不少,皆是娃娃的笑聲。
同樣是娃娃的小瑤池,也是跟着滿草地跑。
葉辰揉了眉、楚萱楚靈她們也揉眉,這乍一看,他們家的老九,跟一幫娃娃混在一塊,還真沒啥違和感,就是這個輩分嘛!差距有些大,一個太奶奶輩兒的,剩下都是重孫輩兒的。
“老弟,你倆啥時能造一個。”
看着滿地的小傢伙,葉靈撲閃着美眸,瞟了一眼葉凡和楊嵐。
“不不急。”
葉凡乾笑,楊嵐的臉頰卻是緋紅,咱家現在就挺熱鬧的。
不多久,楊鼎天那幫老傢伙來了。
隔輩親的傳說,果是不假,一窩蜂的上來,一人抱着一個走了,龐大川那貨最優秀,想趁亂順走瑤池,被當場錘個半死。
夜,逐漸深了。
葉辰拜祭了北聖與狐仙,便坐在了老樹下,安靜的刻着木雕。
自回到玉女峰,他從未出去過。
大楚的第十皇,也是很貪婪的,貪婪的享受着這份來之不易的平凡,守着家守着妻兒,不做天庭的聖主,亦非諸天的戰神,只是一個普普通通的丈夫,每日起牀,爲家人做好早餐。
映着月光,一個黑不溜秋的東西,爬上了玉女峰。
準確說,那是個人,只因長得忒黑,都看不着人的,正是唐三少,揹着一個大麻袋,累的氣喘吁吁,走哪都像一個肉球。
“前輩,俺來提親的。”小黑胖子放下了麻袋,呵呵直笑。
葉辰笑了,“你家提親,都大半夜來?”
“莫在乎那些細節。”唐三少乾咳,搓着黑乎乎的手,笑呵呵的,“俺與你家靈兒,是真心相愛,您老可不能棒打鴛鴦。”
“你可抗揍。”
“還行。”
話落,小胖子便趴那了,被葉辰一巴掌打懵的,就喜歡你這句還行,大半夜跑來,要拱我家的小白菜,着實的勇氣可嘉。
打趴了唐三少,葉辰放下了刻刀,擡眸仰望虛無。
那種被人盯着的感覺,愈發的濃烈了,可以確定,並非誅仙劍,卻讓他倍感心悸,不知是誰,在暗中窺看,饒是他之眼界,都尋不到半點兒蹤跡,只知暗中的那雙眼,極其的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