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辰一怔,神色難以置信,以爲看錯了,待揉了眼再去瞧,還真看錯了,窗戶前哪有人,又哪來的姬凝霜,對他嫣然而笑。
是我太想她了?葉辰垂眸苦笑。
還真應了那句老話:日有所思,夜有所夢。
葉辰的夢境,終是在黎明前,迎來了終結,虛幻身體消散,迴歸了現實,在牀上睜開了眸,雖是夢,卻無比真實。
等坐起身,葉辰久久不語,在思索夢中事。
能夢迴大楚,他並不意外,這等狀況,不止一次的出現過,他不解的是,葉凡爲何能看到他,那小傢伙兒無視真幻?
“前輩,可在?”正想時,門外傳來呼喚。
葉辰暫時收了思緒,下牀出了房門,才見是俠嵐。
這次,並無楊閣老,僅只有俠嵐,還抱着小楊嵐,很顯然,是瞞着老楊過來的,再看小傢伙兒,似還未睡醒,慵懶的依偎在孃親懷裡,一勁兒的打哈欠,想睡個回籠覺。
“女俠,有事兒?”葉辰笑了笑。
“想請前輩,爲嵐兒瞧瞧病。”俠嵐希冀道。
“活蹦亂跳的,她好的很。”葉辰笑着,自樹上摘了一顆果子,擦的乾乾淨淨,這才塞給了小楊嵐,見有吃的,小傢伙睡意頓散,很有精神,雙手捧着,跑一邊吃果子了。
“前輩莫瞞我,若沒病,爲何長不大。”俠嵐抿了嘴脣。
“她的確沒病,只不過,被加持了封印。”
“封印?”
“你該是明白,你與老楊的孩子,並非普通人。”葉辰坐下了,緩緩說道,“給其加持封印,實爲無奈之舉,也是爲你二人着想,你只需知道,我不會害她便好。”
俠嵐還欲再言,卻終是未說出口,帶着小楊嵐走了。
望着她之背影,葉辰無奈搖了頭,與俠嵐說的,半真半假,並未透露天煞孤星之事,不想給其徒增煩惱。
簡單吃了早餐,他也拎着行頭出了門。
今日的誅仙鎮,有不少外來人,有逃難的,也有來此隱居的,帶來了不少外界的消息,譬如戰爭,僅存的兩大諸侯王,一言不合,終是開戰了,戰火硝煙,燃遍大江南北。
“霸王項羽、漢王劉邦,這個半仙兒,你給算算,哪個能一統江山。”楊玄拎着酒壺,笑看葉辰。
“在你看來,他二人,哪個有帝王命。”葉辰回道。
“霸王較爲靠譜些。”一側的上官玖,接過了話頭,摸着下巴沉吟道,“三分天下,霸王佔其二,而漢王,只得其一,論兵力、論疆域,霸王都足碾壓漢王,他做皇帝,實至名歸。”
“分析的頭頭是道,你適合做軍師。”葉辰百無聊賴道。
兩人不以爲然,懶得跟葉辰扯淡,勾肩搭背的走了,前面路口,拐了個彎兒,直奔青.樓喝花酒了。
葉辰樂得悠閒,有人來算命,便抽空卜一卦,無人來光顧,便揣着手打盹兒。
其後幾日,難民更多,皆跋山涉水而來。
每有一撥人來,都會帶來外界的戰事,大街小巷議論不斷。
誰會想到,霸王和漢王這一戰,一打便是三年。
而世人眼中公認的皇帝,並非霸王項羽,反而不被看好的漢王,一統江山的最後一戰,隨霸王兵敗自刎,徹底落下帷幕,紛亂幾百年的土地,終是迎來大統一,漢王劉邦君臨天下,建立了大漢王朝,也算仁義之君,登基第一天,便大赦天下,他的聖旨,便如甘露,滋養了貧瘠的大地,太多逃難之人,紛紛返還故鄉,時隔幾百年,真正得以休養生息。
“陛下,江山一統了。”老墳古墓中,陰月皇妃輕聲喃語,輕輕拂着秦雄臉龐,那一抹溫柔的笑中,載滿了滄桑。
當年,這個躺在石牀上的活死人,也曾君臨天下,也曾號令八荒。
這一晃,便是幾百年,昔日的先秦,早已覆滅,昔年的先秦皇帝,早已被世人淡忘,也僅她,還在苦苦守候,歷史的年輪中,或許會有他們濃重的一抹,但,卻已不是他們的時代。
誅仙鎮,熱鬧非凡,各個街巷,都貼了告示。
此番,並非徵糧告示,而是大赦天下的皇令,惹的百姓歡呼。
“還真被你當年說中了,一統江山的人,姓劉。”算命桌前,楊閣老揣着手,一個勁兒的唏噓。
“無所不知,無所不曉。”葉辰意味深長道。
“兵力絕對碾壓,霸王這仗咋打的。”上官玖狠狠揉着眉心。
“得民心者,得天下。”凌風笑道。
幾人你一言我一語,而葉辰倒不說話了,只單手託着下巴,靜靜仰看縹緲,又是一個三年,他自來誅仙鎮,已有九年,連江山都改朝換代了,可他等的人,還是沒有來,至今日,他都不知等的是誰,也不知,還要再等多久。
三年來,他又走遍了大川山河,只想印證一下,這顆古星,到底有無輪迴,可惜,一路風塵,見了太多人,去了太多地方,卻再未尋到一模一樣的本命魂。
朝代變了,時代也變了,唯一不變的,乃小楊嵐,三個三年,九歲年紀的她,還是一點兒不見長,依舊兩三歲模樣。
楊閣老急壞了,長的慢他理解,這乾脆不長,那就有點兒...說不過去了。
爲此,老楊頭兒頗是有毅力,標準的一日三趟,往葉辰那跑,就想問問,這到底咋回事兒,咋不長個兒了呢?
每逢他去,都會被葉辰,忽悠的暈頭轉向。
老楊頭兒稀裡糊塗,可俠嵐,卻心知肚明,只是未曾表露罷了。
說起她,那還真是上蒼眷顧,竟又活了三年。
葉辰不止一次窺看,俠嵐體內的陰陽仙紋,無絲毫潰敗跡象,也便是說,她還能活很久,保不齊,會比楊閣老更長壽,這得感謝邪魔,那娘們兒雖是邪,還是乾點兒正事兒的。
清晨,葉辰早早便擺好了行頭。
不多時,便見一隊士兵到來,整整齊齊兩隊,列在街道兩側,一個個如標槍,站的筆直,而且戾氣濃厚,皆是在戰場上磨鍊的,氣勢很嚇人,惹得百姓都避閃,以爲又是作亂的。
“作亂咱不怕,咱有武林神話。”百姓們心中都這般想。
“這般陣仗,起碼是個將軍。”街道一側,楊玄揣手道。
“皇帝來了也沒用。”上官玖一臉不以爲然。
最淡定的,還是葉辰,雙手託着下巴,不喜熱鬧,只看天空,好似早知是誰來,他是半仙兒,無所不知。
萬衆矚目下,一輛車輦駛入誅仙鎮,由四馬拉車,看的百姓驚異,那是王侯纔有的待遇啊!也便是說,車輦中坐的人,其身份之尊貴,絕對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
說話間,車輦已停下,有一個身穿蟒袍的人,自車輦走出,約莫三十歲,大富大貴之相,舉手投足間,皆有上位者的威嚴,一雙眸甚是銳利。
“是他?”楊閣老瞧見,不由一聲輕咦。
“怎的,你認識?”楊玄挑眉道。
“自是認得。”老楊頭兒深吸一口氣,想起了九年前的事,曾有一個落魄書生,找葉辰算過命,葉辰贈了他王侯將相四個字,那一卦,葉辰未收錢,直言封侯拜將時,再給也不遲,如今,當年落魄的人,真就封了侯,必是來履行諾言的。
“你倒說啊!他誰啊!”楊玄兩人罵道。
“韓信。”凌風淡道,替楊閣老說了,“乃漢王賬下大將,五百年難見的將才,大漢王朝的半壁江山,皆是他打下的,被漢帝封爲楚王,昔日,霸王便是敗於他之手,被圍垓下,自刎烏江。”
“這般嚇人?”楊玄和上官玖都嘖舌了。
“大師在上,受韓信一拜。”百姓矚目下,昔日的落魄書生、今夕的大漢楚王,在三步外,對葉辰拱手俯身,甚是恭敬,便是當年那四個字,使他一步步崛起,真就封侯拜相。
這一拜,使得百姓都驚了,兩側兵將也驚了。
漢王朝的一大諸侯,竟對一算命的行此大禮,何等的榮耀。
“楚王之禮,我可受不起。”葉辰微笑,已起身,扶起了韓信,別人給面兒,那得接着,雖是半仙,也得入鄉隨俗不是?
“晚輩已設下酒宴,還請大師移駕。”韓信笑道。
葉辰一笑,輕輕擺了手,算是婉言拒絕,韓信是何種打算,他最清楚不過,可惜,他對那些榮華富貴,一點兒不感興趣,不過,韓信送來的大禮,他是照單全收的,當年就沒給算命錢,是要算利息的,白給的爲嘛不要,回頭就給百姓分了。
一代諸侯親來,終是沒請動葉辰,遺憾的離去。
走前,韓信還不忘找葉辰卜了一卦,此番卦象,葉辰早已寫下。
當年,他送了韓信四個字;
今朝,他送的還是四個字。
車輦逐漸走遠,穩坐車中的韓信,這纔拿出葉辰的卦紙。
入眼,便見醒目的四個字:功成身退。
韓信皺了眉,怔怔看了許久,如今的四字,也如當年的封侯拜相,極其刺目,可其代表的寓意,卻截然相反,這是要讓他解甲歸田哪!他如何能甘心,大漢的半壁江山,都是他打的,如今漢王朝建立,榮華富貴,哪有功成身退的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