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意冉冉,天清氣朗。
顧綾蘿一襲淺白爲主,鮮紅漸變拖地紗質羅裙,體態優美步伐輕易地走至城郊小道旁的豆腐花攤子,在早已到來的碧魯格蘇坐着的桌子對面坐下,習慣也非常自然地接過他倒給她,順帶遞給她的茶水,“你怎的這麼快?”
“正好沒事,便早些過來。”碧魯格蘇仍舊面無表情,語氣平靜無波得好像一杯靜止的水,身上穿着的還是向來習慣的黑色,而黑色似乎與生俱來就該套在他身上,將他平穩靜謐的氣質映襯得更爲隱秘。
“要吃豆腐花嗎?上次吃過,還挺好吃的。”顧綾蘿喝過茶水瞥着飄散着嫋嫋熱氣,裝有豆腐花的木桶。
“可以嚐嚐。”碧魯格蘇順着她的目光看過去,隨意道:“就山水豆腐花吧。”
顧綾蘿頜首,朝攤子的老闆高聲道:“大叔,給我們來兩碗山水豆腐花,一碗少蜜糖——”
聞言,碧魯格蘇脣角幾不可察地揚起一個淺淡的弧度,問道:“你今日找我過來,所爲何事?”
“唔~”顧綾蘿笑得眉眼彎彎,從懷中掏出一個用粉色絲帕裹起來的玩意:“之前不是給你量身設計了一個冠玉嗎,我命人造出來了。”
說着,挑開細細包裹層疊的絲帕,將晶瑩剔透的白玉銀邊雕刻着龍紋描金的冠玉,遞至碧魯格蘇跟前:“送你。”
“送我?”碧魯格蘇有些不敢置信地望着做工精細,白玉玲瓏剔透得映襯着絲帕點點粉的冠玉,空空的心窩漸漸地被暖意填滿。
“嗯!”顧綾蘿抓起碧魯格蘇擱在桌上,遲遲未動的手,連帶着粉色絲帕塞給他:“算不得多貴重的禮物,你也別推託我。”
“當然,我沒打算就此將你救回我,保護我,照顧我的恩情抹掉。”
“我欠你的實在是太多太多了。”
“這一年多以來,你對我的好,我還歷歷在目,謝謝你,真的很謝謝你。”
說着,顧綾蘿調皮地眨眨眼:“如果我這輩子還不清的話,就將我們家暮暮抵消給你作兒媳吧,不都說父母債子女還麼~~”
碧魯格蘇看着看似在開玩笑,眼眸卻是異常認真的顧綾蘿,本就帶着淺淡弧度的脣角,情不自禁地輕輕揚起一抹分明。
顧綾蘿雙手擱在桌上擡着下巴,睨着笑如花開的碧魯格蘇,輕笑着似是感嘆地道:“你終於笑了。”
***
顧綾蘿正在點算禮品和收拾必須帶回華夏的行囊時,被老頭子拉到了魯漢京都的所羅門分店,說什麼給師弟師妹們做做樣子,讓他們見識見識賭王親自調教出來的孫女兒,實力究竟是怎樣的。
“……”顧綾蘿無語凝噎地望着此行過來也是要參加紙牌比賽的,某幾個老頭子的徒弟,以及在其他過來觀光,噢不,是觀戰的徒弟,深深地吐了口氣,外加狠狠地鄙視了老頭子一番:“其實呢,你們真的不用太拼——”
話未說完,腦袋瓜遭了賭王狠狠的一擊,以示警告。
顧綾蘿無限幽怨地瞪了瞪顧若安,深吸一口氣吼道:“我說的都是實話啊,那啥橡皮筋拉得太狠,還會蹦斷呢!”
“你逼他們逼得太狠,他們心裡有了抵抗,怎麼會進步?虧得我是你的孫女,你怎樣虐待我,我都得認命,可人家只是你的徒弟,你別動不動就來點狠的,嚇得人家心肝脾肺腎都衰竭啊——!!!!!!!”
顧若安被她突如其來的一頓吼,吼得耳朵嗡嗡作響,呲牙咧嘴就要去扭顧綾蘿的耳朵,顧綾蘿反應敏捷地躲開他的魔爪:“你瞧你瞧你瞧,你完全就是聽不得逆言嘛,天份固然重要,但是喜愛才是最主要的動力好嗎!”
“你看看,你看看人家,這妹紙我沒記錯的話,應當只有十八歲吧,可在你手底下才幾年啊,看着像三十歲的!你再看看,再看看這個小哥,他作你的徒弟時才十五歲吧,可現在呢,看着像四十歲的!”
“師弟師妹們聽着!你師姐我說的!輸贏並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們能從紙牌和麻將裡找到愉悅感,只有克服了輸贏的重要性,你們才能成長,才能超越自我!”顧綾蘿越說越激昂,顧不得顧若安黑漆漆得臉色,上前拍着師弟師妹們的肩,鼓勵道:
“屬於你們的明天,總會到來的,加油!”
“師父的話是得聽,但是偶爾也得問問自己,師父說的是不是自己所必須需要的!”
“盲目聽從師父的話,就等於愚孝!”
不等顧若安怒不可歇地將她踢出去,顧綾蘿說完就一溜煙跑走了。
正好撞上來所羅門接她的端木寶華,就趕緊兒的,讓端木寶華抱着她回府了,至於接下來師弟師妹們,會怎樣被顧若安整,可不是她能插把手的。
反正讓她在師弟師妹跟前耍幾手,還不如讓她說說怎樣在老頭子魔鬼的訓練中,安然存活下來呢!
“爺爺也愁,他們似乎總卡在重要的關頭。”端木寶華替顧若安說情道。
“不論做什麼,超越自己,才能成長。”顧綾蘿趴在他懷中,聽着他強而有力的心跳聲,享受着清風拂面的舒服感,悠聲道:
“我也不是生來就會玩這些,在我們那兒,我吃的苦頭比他們還要多,我不喜歡賭,不喜歡玩紙牌,不喜歡搓麻將,也不喜歡其他所有相關的,但我不希望老頭子難過,因爲他就我一個親人了,我雖然心裡很牴觸這些,但我還是願意爲他委屈自己。”
“他們走不出來,很大一部分的原因就在這裡,一個必須得堅持下去的理由,就好像明之前前面是萬劫不復的懸崖,我也得爲了某種信念,毅然決然跳下去尋找生機一樣。”
“可我們已經不在二十一世紀了,老頭子無須再爲了二十一世紀裡的產業名頭而繼續撐下去,也無須爲了依靠我們吃飯的人,培養我成爲下一代堅不可摧的繼承人,我們都脫離那個看似美好,其實處處都在扎人的二十一世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