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毒醫不愧爲學海無涯的醫者,對細微之處真好奇,真執着。”顧綾蘿似是而非地讚歎道,說着又幽幽地深嘆一聲:
“本着和秦秀鈺之間的仇怨,不打算告訴世人秦秀鈺所中之毒,恰巧與我所知的症狀一樣,讓她自生自滅,可如今她快要被毒醫治好了,本王妃也不再隱瞞了。”
“我的確知道這兩種藥材混合在一起長期服用會有什麼效果,但秦秀鈺身上的邪毒不是我下的。”她不知道毒醫爲何執着這邪毒,執着到明知道她的內傷是假的,還站在他們這一邊,但她是打死都不會承認這麻黃和罌慄是自己給秦秀鈺下的。
毒醫似信非信地問:“那王妃是如此得知的?”
“哦,這個嘛……”顧綾蘿眼珠子滴溜溜一轉,端木寶華就知道她又要胡掐了:“我爺爺閒着沒事的時候,會給家裡養的雞和鴨喂麻黃和罌慄殼,問何故,爺爺說它們每次吃完之後都會瘋了似的打架,看着好玩。
然後有一天,我家下人偷了我爺爺養的這些雞,去給生病的母親補身子,豈料母親吃過之後犯起癲狂,然後症狀就與秦秀鈺一模一樣~”
毒醫聽得津津有味兒,端木寶華聽得額角冒冷汗,他媳婦兒說的畫面太美,他不敢想象!當真不怕護國公聞得此言,夜裡忿忿不平找她聊天麼!
“就如此?”毒醫笑得深沉。
“就這樣。”顧綾蘿點頭點得真誠,反正護國公已經在地府和閻王老頭兒玩耍了,她怎麼胡掐還不是她說了算!
“真是有意思。”毒醫說得高深莫測,倘若他下巴有白花花的鬍子,他那麼一模,絕逼給人仙風道骨之感,不過他接下來說的話,就一點都不仙氣了:“那老夫也不怕之言告知王妃,你中蠱了。”
“哈?”
“中蠱?”
相比顧綾蘿那怔愣的模樣,端木寶華要沉靜得多,他脣邊淺淺的笑意消失得無影無蹤,深如潭的眼眸微微凝結起冷意。
“沒錯。”毒醫篤定地點點頭,說着從懷中掏出一個精巧的小木笛子:“若王爺王妃不信,老夫儘管吹一奏——”話音剛落,毒醫含上那笛子口,開始試探地吹了幾個奇怪的音符。
端木寶華與顧綾蘿相視一眼,決定等毒醫吹奏完再說,於是就聽得那試探的幾個奇怪音符落下後,一連串難聽至極,甚至刮耳朵的節拍如狂風暴雨一般響起。
顧綾蘿一開始不覺得有什麼,聽着聽着只覺得腦袋疼,腦袋疼後,脖子疼,脖子疼後肩膀疼,肩膀疼後渾身都開始疼,疼痛也隨着毒醫節拍的變化而升級,最終難受得滾在了牀上,甚至忍受不住地喊叫起來,額頭上的細密汗珠一一集結成大滴大滴的晶瑩滑落,單薄的衣衫也盡數被從皮膚毛孔冒出來的汗水沾溼!
“夠了!”端木寶華抱起難受至極的顧綾蘿,冷聲制止依然在吹奏的毒醫。
毒醫應聲而止,微微笑着望着端木寶華與顧綾蘿:“如今王爺王妃相信老夫之言了?”
“這蠱你可有法子解?”端木寶華直截了當地冷聲問道,蠱毒本在天蜀國盛行,後來現任國王說這等巫毒駭人(實則怕威脅到皇族),便下令但凡沾染蠱毒者殺無赦。
後來這國王卻愛上了蠱族的女子,將殺無赦的口令收回,卻是要蠱族途遷至山谷,永世不得外出,這些年來蠱毒雖少見,但也不是在三國銷聲匿跡,而世間種種毒,最難纏,也最殺人於無形的不過是蠱。
“這蠱還未在王妃體內成形,我尚有法子,若……”毒醫眯眼而笑。
粗喘着氣的顧綾蘿,在端木寶華輸送內力安撫下,體內的疼痛漸漸消失,她問道:“有什麼你儘管說就是了。”
“若子蠱成熟了,王妃你就會成爲傀儡,全憑那母蠱吩咐。”毒醫道:“老夫對蠱毒研究尚淺,子蠱成熟後,老夫也無力迴天。”
端木寶華不會聽不出毒醫話裡的有所保留,便道:“你要怎樣才肯幫蘿蘿弄掉這蠱?”
毒醫眼眸微眯,笑得老成得意:“很簡單,王妃願意拜在我門下,當我徒弟,徒弟有難,作爲師父的我,怎會見死不救呢?”他不是三歲小孩,顧綾蘿那番胡扯,他若是信了,他師父會氣得從棺材裡跳出來掐碎他脖子骨的。
顧綾蘿氣結,瞪着大搖大擺威脅她的毒醫。
媽蛋!這毒醫玩得啥把戲?爲嘛那麼多人不要,非要自己做他徒弟?想到秦秀鈺那邪毒,顧綾蘿嘴角抽了抽,不會是僅僅因爲麻黃與罌慄吧?她不是胡掐過去了嗎?這毒醫還認定是她乾的?!
想到給她下蠱的東方瀟然,顧綾蘿氣得銀牙都幾乎咬碎,她就說反反覆覆檢查過聖根鏈子沒異常,而這丫的爲什麼臨別狠話還放得那般自信,原來那水不是毒藥,而是蠱!倘若這蠱成熟了,她就爲他生爲他死,分分鐘爲他害得端木寶華……
臥槽馬勒戈壁奶奶個熊香蕉個蛋!
顧綾蘿在心裡對東方瀟然罵了個狗血淋頭,才咬着牙瞪向毒醫:“要我做你徒弟不是不行,但我每天只會抽出一個時辰給你。”
於是,拜師收徒滅蠱之事,就這麼‘愉快’地決定了。
只是,拜師儀式,生飲毒醫一滴滴放到碗中之血時,顧綾蘿嫌惡反胃地吐了。
對於毒醫,端木寶華還是保留幾分的,所以默默地讓去找他極其信任的鬼醫。
旁晚時刻,顧綾蘿披着香妃娘娘送的皮裘披風,坐於輪椅之上,由端木寶華推着離宮。
回到府中,和和美美地用膳之時,顧綾蘿才得知,皇帝冊封秦朝謙爲三品雷霆將軍,三日後帶兵啓程前往蜀華交界鎮守。
只有少部分官臣知道,這所謂的鎮守,就是開戰。
顧綾蘿沒想到那金漆四腳蛇會這麼趕着讓人帶兵開戰,但想到秦朝謙跟隨端木剛身邊多年,豐功戰績都是扛扛的,由他上陣也是情理之中。
東方瀟然與東方笑遙得知金漆四腳蛇已展開行動,定然也要開始往她身邊湊了,東方瀟然的皇牌是她體內的蠱,可當她體內的蠱無效之時,他又會怎麼做?
雪融啊雪融,我該拿你這張臉怎麼辦纔好?
總不能把東方瀟然的頭砍下來,掛在院子樹下作紀念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