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父‘女’二人說話之時,峻極禪院的新任方丈圓覺,就已向在坐諸位介紹了那三位白衣僧人的來歷,正是大光明寺的無意,無心,無見三位大師,隨後三位高僧齊齊向衆人施禮,在坐諸位自不敢怠慢,都恭敬回禮。
而清巖一直還沒回過神來,不是清虛拉着他施禮,他還在那裡發呆,不過就是如此,他還是莫名其妙,暈乎乎的。
等圓覺介紹完大光明寺的高僧之後,就又請出天師道的掌教張天師,說明此次峻極禪院處決逆徒圓通,要請張天師作爲公證之人,以證明峻極禪院對逆徒的嚴懲之心,衆人見峻極禪院如此興師動衆,都是暗暗一震,此舉足以說明了峻極禪院的決心,和對‘門’中叛逆絕不姑息的態度。
此時氣氛已是肅穆至極,清巖也總算被這無形壓力‘弄’清醒了,眼睛一轉,這纔看到了那三位大光明寺的高僧,大感好奇,就悄聲問到清虛,這幾位是何方神聖。
清虛知道這位小師弟已被百里冰‘迷’了個暈三倒四,只能又給他介紹了一下,清巖也是一驚,再往四下一看,卻沒看見明道,又是大奇,隨即想到了明道和圓通的恩怨,就恍然大悟。
再看圓覺朗聲說話,清朗有力,說到圓通的惡行神情也是漠然不動,唯有他身邊的幾位高僧在那裡默唸佛號,一臉慈悲,他也不認得空聞禪師等人,只能又問到清虛,清虛無奈只好又給他說了說,等到圓覺說完,清巖也‘弄’明白了,最後就聽圓覺沉聲道“帶本‘門’逆徒圓通。”
聽到這幾個字,清巖忽覺渾身一寒,有種冰冷透骨的氣息從四下襲來,他在這一刻,從圓覺眼裡看到了深沉的,幾乎不可見的苦澀與酸楚,清巖頓時清楚,並非圓覺鐵石心腸,只是他一定要這樣做。
圓通被兩位峻極禪院弟子從後院帶了出來,清巖一見圓通,就是一愣,若不是在這裡,他幾乎已經認不出這個人是圓通了。
在清巖印象當中,圓通是一個又黑又高又壯的和尚,是個黑鐵塔似的硬漢,渾身帶着剛硬,強勁的氣勢,可眼前的這個人,除了身材高大,簡直沒有一點圓通從前的影子。
蒼白的沒有一點血‘色’的臉,皮膚不止是白,而是慘白,原本的光頭,因爲許久沒有打理,都長出了寸許長的短髮,眼神黯淡,嘴‘脣’白中泛青,高大的身形也有些蜷縮,腳步沉重,走路的時候有氣沒力,這哪是黑鐵塔圓通,簡直就是一個徒具形骸的行屍走‘肉’,??渾身散發出只有地底深處纔有的‘陰’寒氣息。
圓通一出來,所有人都不約而同的暗歎一聲,這位昔日峻極禪院的傑出才俊,居然成了這幅樣子,實在叫人感嘆良多,此刻衆人的惋惜之情都大於厭惡,痛恨之心了。
圓覺和空聞禪師一見圓通,神情都是一暗,尤其是圓覺,眼神複雜,嘴角明顯有些‘抽’動,這個人是他的兄弟,是他最親的人,而現在,卻要死了,他雖極力剋制,也無法掩蓋內心的‘激’動,盯着圓通,他眼睛有些溼潤。
或許是兄弟天生就有的感應,圓通也感到了圓覺的眼神,低垂的頭,微微一擡,與圓覺對視了一眼,只是他的眼神全無感情,冷冰冰的,毫無生氣,就像再看一個陌生人,一眼之後,又低下了頭,緩步走到紅氈的正中,雙‘腿’一軟跪倒在地,默默等着自己命運的終結點。
清巖見此,不覺微微一嘆,可他嘆息之時,在他身邊安坐的羅浮派掌‘門’程守缺道長卻是低聲“咦”了一聲,彷彿對什麼事頗爲驚訝。
清巖對程守缺是甚爲留意,耳聽他發出驚訝,心裡一動,斜眼一看,就見程守缺的眼裡忽的‘精’芒一閃而過,極亮,似若閃電,也許是清巖對他十分在意,還隱約感覺到了程守缺身上發出一股詭異氣息,也如眼神一閃逝,但那氣息絕對極強,那是隻有最強高手才能擁有的眼神和氣息,摻不得半點虛假,如此,程守缺竟是個最強高手!
清岩心裡大駭,沒料到這位毫不起眼的羅浮派掌‘門’,居然是個深藏不‘露’的大高手,如此高手,大家怎會都不知道?羅浮派難道也是一個潛力十足,而又不喜張揚的‘門’派,就像本‘門’崆峒派一樣?
清岩心思電轉,這個發現讓他太意外了,再看離得最近的大師兄和泰山派靈虛子,都沒什麼反應,知道他們是沒有察覺,這就是最強高手的厲害之處,可以對自己的氣息,神視控制的隨心所‘玉’,要強就強,想弱就弱,除非遇到同等高手的全力試探,否則無人可以察覺,即使是極流高手也一樣,這是差距,不可逾越的差距。
清巖若不是很在意程守缺,和程守缺無意之間的顯‘露’,他也無法知道程守缺的真正實力,清巖內心震動,心中突然想到了什麼,可還是十分模糊。
這個發現也說明不了什麼,或許程守缺就是喜歡低調,所以纔會如此,可清巖總覺得心神越發不安寧,急忙默唸多心經,穩住心神,又把一些事情想了一遍,依舊沒什麼頭緒。
沉思許久,清巖不自覺的又看了程守缺一眼,正好程守缺也看見了他,對他微微一笑,那張瘦臉和笑容,突然叫清巖想到了什麼,心思一轉,終於記得了爲什麼會對程守缺,有那種似曾相識的熟悉之感,心頭陡然一驚,立刻就張嘴‘玉’叫,可沒了機會,一股熟悉的氣息忽然佔據了他的身體,頓時使他渾身無力,無法言語,只能站在那裡動彈不得。
“小子,你是大有長進啊!竟然認出老子是誰了!不錯!不錯!這才幾年不見,你就到了極流之境,老子對你真是佩服佩服!”這個聲音也很熟悉,特別是那個稱呼,清巖是忘不了的。
清巖暗自苦笑,自己早該想到的,那詭異氣息他應該不陌生,只是由於對方修爲‘精’進超乎想象,氣息有了一些變化,讓他疏忽了,再說就算自己想到了他,也不敢相信,他會有這麼大的膽子,敢來這正道高手雲集的嵩山,而他最大對頭,也在嵩山,他怎麼敢!?
這個程守缺當然不是真的程守缺,那位羅浮派掌‘門’已經沒有了,此時的這個只是一個軀殼,裡面的元神纔是那位最強高手。
奪舍!對於最強高手當然是輕而易舉,藉着這個軀殼,他才能大搖大擺,堂而皇之的來到嵩山,面對他的對頭,敵人,如果清巖沒有記錯,峻極禪院和他可是世仇了。
“你是不是覺得吃驚了,老子怎麼敢來嵩山,‘操’!老子有什麼不敢的,以前又不是沒來過,老子這是故地重遊,來看看渡厄禿驢的徒子徒孫,他媽的,老子怕什麼!這幫禿驢能拿老子怎樣!”他得意的叫罵着,聲音一個勁的往清巖耳朵裡鑽,還是那麼刺耳難聽。
清巖無語,身子僵硬,表情有些嚴肅,外人看他就像在靜聽峻極禪院對圓通的審判,就連清虛也不知道清巖已被人所制,清巖現在是連眨眼的力氣也沒有了,本想給百里冰一個暗示,可百里冰怕人起疑,再就沒看過他。
“程守缺”似乎瞭解清巖的心思,道“小子,別打主意了,現在沒人救得了你,老子殺你是易如反掌,不過,怎麼說咱們也是老‘交’情了,我也不忍心吸你的血,你就老實點,看我怎麼大鬧峻極禪院。”說到最後,他有些興奮了。
清巖瞭解他的心‘性’,也知道他是膽大包天,說到做到,什麼事也能幹得出來,以前是,現在修爲大進,當然更是變本加厲,無所顧忌。
只是清巖不明白,他這麼做有什麼意義,冒這麼大的險,難道就是爲了來大鬧一場?
“程守缺”心情興奮,話就更多了,繼續道“小子,你覺得老子是來找死是吧?‘操’!老子可不是當年了,他媽的!小子,我告訴你,今天可不是我一個人來找禿驢們的麻煩,這場好戲你有得瞧了!”
清巖聞言一怔,聽他此話,難道還有別人要對峻極禪院不利。
清巖還在尋思,“程守缺”接着道“圓通這小禿驢居然還有人相助,真是太妙了!很好,這樣不錯!”
清巖一驚,有人要救圓通,可誰還會對他感興趣?
此時已到了決定圓通命運的最後時刻,由張天師爲證,峻極禪院要處決圓通了,行刑正是圓通的師傅空聞禪師,處決之法也沒有那麼血腥,空聞禪師只需一掌便可瞭解了圓通,取其‘性’命。
就在空聞禪師起身動手之時,突然一人揚聲道“且慢,貧道有話要說。”
此人一說,衆人皆驚,齊齊看向說話之人,只見一個身材瘦小的道士已經緩步走到了場中,神情淡然,舉止從容不迫,此人很多人都不熟悉,但不論認得不認得他的人,都在暗暗道“他要幹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