悔心洞,是峻禪院歷代弟面壁思過,懺悔罪孽的地方,位於峻禪院後院的一面峭壁之上,當年峻禪院的白雲祖師,以佛門至寶地華寶鏟,在那峭壁之上,開闢了悔心洞,洞口大有丈方圓,以觸目驚心的紅sè,雕刻着悔心洞字。
洞口無門,也無人看守,但洞口之外十丈的空間,有着一層流離不定的金光閃動,這就是峻禪院所設的(禁)制,伏魔金光法界,能隨意進入悔心洞的,只有峻禪院的弟,外人總有天大修爲,也不可能全無動靜的進入洞內,不過,這道(禁)制卻是近幾天才添上去的,以前悔心洞並無(禁)制,一個面壁思過的地方,有何須設立(禁)制。
現在,卻有了,因爲悔心洞內多了一個人,峻禪院的叛徒,圓通。
進入悔心洞,裡面的空間相當大,一條寬大的甬道直深入山腹,在幽暗的光線下,顯得很深,很深,似乎沒有盡頭。
甬道兩邊有着許多規模相同的石室,裡面石壁之上刻滿了散發着淡淡金光的與佛像,每一個字,每一副佛像,似乎都蘊含着無窮無盡的慈悲之力,進入石室,耳中彷彿能聽到那清磬梵唱之聲,使人神智一清,萬慮全收,快活非常。
悔心洞石壁所刻與佛像,是白雲祖師以無上佛法和慈悲之心,費時九年,親手雕刻的,有去心魔,平心境,除戾氣的無上妙用,大師曾言“世上無不可渡之人”,若門下弟有身犯重罪者,心魔難御者,都可在悔心洞內,獲得解脫,懺悔罪孽,而千年來,悔心洞確實讓許多弟獲得了新生,但這其中絕沒有一個,像他這樣犯下如此大罪的,悔心洞能讓他獲得解脫,或者是幡然悔悟嗎?
圓通被(禁)錮在悔心洞的盡頭,那個與洞口相對的,也是洞內最大的石室。甬道很暗,可石室裡卻是金光閃閃,彷彿與室外是另一個世界,金sè的閃閃發光,金光雖亮但很柔和,正壁之上,是一幅大的佛像,那悲天憫人的眼神,似乎一直在盯着他。
自從被抓回峻禪院,(禁)錮在悔心洞裡,他無時無刻都在受着煎熬,痛苦的煎熬,金光,梵唱,還有那佛像的眼神,他痛恨這些,可他無力抵抗,就算閉上眼,捂着耳,金光還是那麼亮,梵唱依舊那麼響,摧殘他的身體,靈魂,讓他精疲力盡,苦不堪言。
悔心洞他不是第一次來,記得最早的一次,還是他十五歲的時候,他記得很清楚,那一次他在山上砍柴,也許是故意的吧,他把一隻山狼砍死了,他殺生了,那鮮血噴出,四下飛濺的情形,他此時想起來還是歷歷在目,那種感覺,其實很舒服,很痛快。
但師傅很生氣,說他沒有善心有殺念,就把他送進了悔心洞,個月候他纔出來,似乎感覺心裡平靜了許多,可他怎麼也忘不了那鮮血,和山狼臨死時的哀鳴,還有那說不出來的感覺,他真的忘不了。
不知道過了多少年,他第次來悔心洞,那時他修煉有成,下山歷練,以師門降魔金剛杵名動天下,敗敵無數,未逢對手,當然也殺了不少人,殺念一起,他都無法控制自己,那種快感使他沉mí,明知不對,可還要殺,殺,殺
最終師傅知道了他的事情,急忙把他召回峻禪院,一番呵斥後,他又到了悔心洞,也是在這個石室,面壁思過。
那一次面壁了很久,大約十年吧,在無邊佛法之力之下,他也覺得想通了很多道理,就連師傅也認爲他在悔心洞內,擺脫了心魔,除去了與生俱來的殺xìng,把他放了出來,並再次讓他下山。
他知道師傅在考驗自己,但他對自己有信心,果然他與以往有了很大的變化,與人鬥法之時,殺心再也沒有起過,得饒人處且饒人,他做到了,手上沒有沾染一點血腥,他很高興,覺得自己真的變了。
可就在他不再對自己懷疑的時候,他無意中找到了隱匿很久的,魔門餘孽化血門總壇,隨後就是一個殺,再就是鮮紅的血,和各種聲音的慘叫,他大開殺戒,就連孩也沒放過,究竟爲什麼會這樣,他至今都沒明白,似乎那一刻他失去了理智,忘記了一切,想到的只有殺人,不停地殺人。
直到殺完了化血門裡所有的人,他才逐漸清醒,可爲時已晚,偏偏那個明道又出現了,見他手拿化血刀和化血真經,還有滿地的屍體和還在流動,帶着溫熱的鮮血,那一刻起,一切就已經註定了。
如果來的不是明道,是其他人,他或許會做別的選擇,可來的就是明道,他最討厭的人,所以他再也不能回峻禪院了,不能向師傅去請罪,大錯鑄成,無可挽回。
明道,都是明道,想到此人,他心裡怨氣怒火,陡然升起,在石室裡,在金光中,在佛像前,他猛地厲聲叫道“明道”神情淒厲,猶如魔鬼,隨即他又是一聲慘嚎,高大的身形轟然倒下,在石室裡來回翻滾着,心中惡念一起,他立時受到佛法影響,就會被心魔反噬,渾身立時就如被千萬只螞蟻撕咬和千萬根鋼針齊扎的那樣痛苦,苦不堪言,疼痛難忍。
在圓通痛苦慘嚎之際,忽然石室外響起一聲輕輕的嘆息,隨即就是一聲低沉的佛號“阿彌陀佛。”
不知何時,室外來了一個老和尚,相貌甚是清癯,身材也瘦小,疏眉細目,滿面慈祥,頜下無須,手握一串佛珠,穿着一身黃葛僧衣,看着石室裡痛苦掙扎的圓通,眼裡lù出深深的惋惜和失望,他見圓通在悔心洞身受佛法薰陶多日後,依舊怨氣惡念未減,相反心魔越發強盛,顯然已是入魔已深,無可救藥。事到如今,圓通還如此執mí不悟,作爲圓通的授業恩師,他豈能不惋惜,不失望,心灰意冷莫過於此。
空聞禪師來了,眼見昔日愛徒如此模樣,就算他修爲深厚,佛法高深,也不(禁)喟嘆一聲,大感無奈。
“師兄,他魔xìng已入心神,早年修煉的佛法已然dàng然無存,師兄的苦心只怕是白費了。”就在空聞禪師嘆息過後,又一個黃衣和尚來到了石室之外,長眉朗目,瘦高身形,手裡也握着一串念珠,這位和尚氣宇軒昂,滿面英氣,與空聞禪師那種高僧氣質截然不同,頗有英武之氣,不像一個出家人。
空聞禪師見他出現,也不驚訝,聞言道“師弟說的不錯,是我錯了。阿彌陀佛,弟知罪。”說着他合什行禮,嘴裡默唸,神情虔誠之。
瘦高和尚正是與空聞禪師的師弟空如禪師,他二位是峻禪院名頭最大的高僧,與大光明寺的無爲,無相併稱爲四大神僧。
空如禪師見師兄對圓通還捨棄不下,不覺暗歎一聲,再看圓通的慘狀,也忍不住心生惻隱,可隨即想到圓通的種種惡行,他心腸頓時一硬,就對空聞禪師道“師兄,咱們回去吧”
空聞禪師又看了圓通許久,才緩緩的道“他有此劫,也是我教導無方所致,我不是想要救他,而是在救我自己,佛祖慈悲,弟存此sī心,實屬不該,請恕弟之罪師弟,等了解此事後,我就入悔心洞面壁,寺中之事就靠你與圓覺和諸位師弟了。”
空如禪師聞言,驚道“師兄,何必如此。”
空聞禪師決然道“我意已決,師弟不必多言,咱們走吧”說完,身形一閃,便即不見。
空如禪師凝目看着圓通,發出一聲長長的嘆息,隨後低聲道“圓通,圓通,你枉費了師兄的一片苦心,在悔心洞,你猶不自覺,阿彌陀佛,你與峻禪院緣分真是已盡了,唉”再嘆一聲後,他也閃身離去。
石室裡的圓通渾然不知,師傅師叔來看過了他,他此時渾身痛楚難忍,嘴裡都已(呻)(吟)起來,身體越痛,他心裡對明道的恨意也就愈深,卻不知如此已被心魔所huò,在悔心洞內,心魔盛一份,那佛法威力就大了一份,他所受的痛楚也就更大。
這道理圓通本來懂得,知道只要收攝心神,那痛楚就會慢慢消失,可他這些年苦練化血,又被化血刀的煞氣所jī,以前的佛xìng正氣早已不見,魔xìng深重,哪會想到空聞禪師把他關進悔心洞的苦心,早忘卻了那些基本佛家道理,一味的怨恨氣忿,恨明道,恨蒼天對自己不公,越是這樣,心魔越盛,若不是他一身修爲已廢,無法產生抗力,否則早就被這悔心洞的無邊佛法,弄得走火入魔,形神俱毀了。
圓通感覺自己已被那劇痛,分裂成了無數塊的碎片,每個碎片又好像變成了一個自己,有許多的自己,就有許多許多的痛,感覺如此清晰,可偏偏就不能痛暈過去,死,我爲什麼不能死他現在就想死。
“你還不能死,我要你活着。”一個聲音幽幽的傳入圓通的耳中,彷彿遠又好似近,像是從天上飄來,又像是地下鑽出,一字字的讓圓通聽的那麼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