呲鐵妖聖踩着竹子,身軀龐大,腿卻有些短。
說實話,它有的時候真會憨厚到難免叫人懷疑……它究竟是真憨還是假憨?
但相比起形貌猙獰的九嬰,以及更加古怪的鬼車,只有一顆頭顱、一雙手臂兩條腿的呲鐵妖聖,即便身形巨大些,也真可謂是面貌可愛至極了。
似這般巨獸,就算它是假憨,但只要它願意一直憨給你看,那麼看看也是無妨的。
宋辭晚見它來了,當即面露微笑,頷首致意道:“見過呲鐵道友。”
對方既稱她爲道友,她便也稱對方爲道友,並也對呲鐵妖聖拱拱手。
呲鐵妖聖很高興,又順杆道:“宋道友,實不相瞞,老藍我啊,甦醒不久,也沒個族羣,與妖族如今這些天驕都不相熟,唯有宋道友算是好友。”
巨獸憨聲憨氣道:“吾欲請宋道友贈吾一枚令牌。”
然後又去摘自己的竹葉道:“吾再回贈宋道友一片竹葉。”
宋辭晚制止了它,卻是將臉一板道:“既是好友,便不必次次交易,藍道友先前已經贈過我竹葉,如今再贈,倒將宋某當成什麼人了?”
呲鐵妖聖“哦”了一聲,連忙收回自己去摘竹葉的那隻毛手臂,又驚奇道:“宋道友何以知曉吾姓名?”
宋辭晚道:“既是好友,又豈能不知對方姓名?”
這一反問,又將呲鐵妖聖給問懵了,它瞪着圓溜溜的黑眼睛看着宋辭晚,圓耳朵在頭頂上一動一動。
宋辭晚失笑道:“藍道友先前自曝了姓氏,藍道友自己可是忘了?”
又道:“不過,既爲好友,的確不能不知對方姓名。還未請教藍道友尊名?在下宋昭,見過道友。”
她風度翩翩地介紹了自己,對呲鐵妖聖行了一個道家平禮。這般鄭重其事,翩翩有禮的模樣,卻是將呲鐵妖聖給感動壞了。
呲鐵妖聖張開嘴樂呵呵地笑,一邊歡歡喜喜地介紹自己:“吾名藍迦,也見過宋道友。”
這個時候,一直不曾出聲言語的古妖聖九嬰冷不丁開口說話了。
它的聲音極爲尖細,乍聽起來竟有些像是嬰兒在尖聲說話。九顆頭顱中,最爲威嚴、居於最中間位置的龍首尖聲說:“日出了,該來的也都來了,這仙島,諸位還去不去了?”
是的,不知道什麼時候,明月完全西墜,星星也都失去了光芒,黎明前最深沉的黑暗猛然翻篇,天際竟泛起了魚肚白。
正所謂,天門依約開全鑰,雲路蒼茫掛玉虹。
盛大的朝陽一躍而出,萬道金芒將整個世界的雲氣都照耀得彩光逶迤,天上的浮空仙島也因此而顯得越發聖靈華美。
九嬰妖聖如同龍蛇一般的尾巴尖上卷着一個渾身漆白的年輕妖族,此妖正是妖族天驕之一,在天驕榜上如今排行二十一的紙鬼!
紙鬼排行第二十一,也能擁有三枚天驕隨從令牌。
但九嬰妖聖十分霸道,它既然選了紙鬼的令牌,便不許旁人或旁妖再用紙鬼的令牌。
此刻九嬰妖聖催促了衆人一句,隨即尾巴一動,卷着紙鬼便與它一同竄入了昊虛仙島的光幕之中!
光幕這一次未再阻攔誰,兩妖順利進入其間,就好像是涓流滑入了水中般,一絲漣漪都未曾濺起,便直接隱入其中消失不見。
仙島還是那座仙島。
它神秘而又充滿無窮誘惑地漂浮在衆人眼前,島上仙草無數,靈樹叢生,只是其中似乎未有任何除去植物以外的生靈存在——
就是原先仙島尚未完全凝實時,偶爾會在島上出現的那些飛翔起落的仙鶴,也似乎通通都不見了。
包括剛纔入島的九嬰妖聖與紙鬼,二妖雖然入了島,可是它們此刻究竟是在哪裡?
誰也不知道,誰也看不見。
這究竟是乾坤挪移的手段?還是須彌芥子,空間層迭?又或是幻術欺瞞?誰也不知道……
人族衆人不由得都將視線投向了宋辭晚。
宋辭晚不再等候,只說:“諸位,隨我入島!”
諸人中,除去仙武聯盟的真仙武聖,以及天仙宗師們,還有數十位人族天驕——
當然,這些天驕其實也有很大一部分本就隨着自己門派中的長輩加入了仙武聯盟。
比如說宋辭晚的老熟人殷循一,又比如說雲流光、杜星橫、方盈夏等等。
是的,方盈夏自從踏上噬神者之路後,又重回了萬靈天驕榜,如今名列二十九。
北辰劍仙也依靠方盈夏的令牌擁有了進入昊虛仙島的資格。
這位曾經令宋辭晚無限神往的劍仙,如今也是風采依舊。他化劍飛天,渾身銳意十足,不說其它,單隻論劍氣之銳利,似乎比起宋辭晚上回見他時還要更強了。
要不是眼下場合不對,看他神情,顯然也是想要上前來與宋辭晚對話一番的。
其餘還有曾經的瘸腿仙尊莫應懷——
當然,莫應懷現在不瘸腿了,這個不必多言。
甚至還有腰間帶着詭異葫蘆的洛三爺!
等等等等。
許許多多人,有些與宋辭晚曾經有過交集,有些沒有特定交集,但也在蟄龍山盛會上與宋辭晚相見過……衆多面孔逐一劃過宋辭晚的眼簾。
宋辭晚將所有人都記在了心裡,隨即一步踏入仙島。
衆人立刻與她一同踏入其中。
在外界看來,便是無數飛身絕跡的身影好似游魚般撞入了水一般的光幕中,隨後,所有身影都消失不見。
人,都去了哪裡?
宋辭晚一步踏入了仙島,在經歷過極其短暫的眼前一暗之後,等到視線與感知再度恢復,她就發現,自己竟分明是來到了一座白色的島上!
對,她要登的本來就是仙島,所以,此刻“來到了島上”這個描述本不該有什麼問題。
但有問題的是,宋辭晚發現自己腳下的島嶼極其微小!
小到與其說它是島,倒不如說這是一塊浮動的白色礁石。
這石島總面積也只有三丈方圓,宋辭晚踩在上面,看到了四野都是碧海茫茫,一時間竟生起一種全世界也只剩自己一個的悽惶之感。
真是稀奇。
她嘗試探出神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