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熹微,天剛破曉,辰軒收到信鳥便急急忙忙出了月華谷,不遠處的槐樹後立即探出一個腦袋,眼露狡黠之色的女子,一襲白衣看起來有一絲潮溼,應該是天未明便等在這裡。
她淡粉的脣角邪邪揚起,終於等到他出動了,待辰軒走了一段時間才掏出懷中的靈鳥,靈鳥本就是神翎族之物,暮曉在朝翎宮待了九年,也知道哪裡能抓到這種鳥,昨日她已在送去的茶蠱中灑下了暗粉,暗粉通過皮膚會散發獨特的氣味,並且空氣也會漂浮一些金粉,而這些只能靈鳥嗅到看到。
她放出靈鳥,腳步輕盈的跟在後面,一路躍過崇山峻嶺,大約是剛剛澆過雨,空氣中夾着濃濃的青草味,霧氣也有些沉厚,即便如此,也絲毫沒有影響到靈鳥。
剛剛躍過一條流淌的河水,前方是一片廢墟,暮曉屏息靜氣,一陣陣打鬥聲激烈傳來,感覺場面有些混亂,她伏在一塊微微凸起的山坡上,警惕的擡起頭露出兩雙銳利的眼睛。
廢墟都是殘亙斷壁,滿地黃沙,遠處卻也奇妙的長出不少嫩草,她透過薄霧也算是看清了兩方人馬。
辰軒立在一邊面色嚴肅的觀戰,而戰場中約二十人在混戰,一個長相方方正正看着憨厚的男子手握鐵錘左右揮舞,功力也算深厚,把辰軒部下打得口吐鮮血,但辰選人馬明顯佔優勢,因爲鐵錘男子只有兩個幫手。
暮曉尋思這個鐵錘男子是何人?難道是大羽將軍?
不到片刻,鐵錘男子陣下的兩人早已敗下陣,躺在地上口吐鮮血全身抽咧,四周的血腥味也在霧氣中瀰漫。十幾人專心圍剿着鐵錘男子,男子左右攻擊,眼中全是驚恐跟殺氣,吼聲如雷,震的周圍十餘人連連後退。
男子見機。眼中欣喜一閃,提起百斤重的鐵錘對着北方缺口,狠狠一擊,辰軒部下一個不慎,被鐵錘擊碎左手臂,一聲慘叫。聽得人耳中疼痛無比,暮曉搖了搖頭,也深感可惜。
鐵錘男子鼻子一哼,一腳踹開受傷的人,略顯笨重的身子在面對逃命時。也如鴻毛般輕盈,撒腿就飛走,還未飛出幾步,就被一道金光術法纏住健壯的身子猛然一拉,以排山倒海之勢重重摔在地上,引得一小塊廢壁砰然倒塌,灰塵嗆得鐵錘男子聲聲咒罵。
辰軒收起金光術法,擡手揮開飄來的塵土。
暮曉趁着混亂時機。又往前面跑了一段距離,隱在一處斷壁後,這個地方能聽到兩方人馬的對話。
“辰軒
!你放了老子!老子現在已經是喪家之犬了。你就不能大發慈悲嗎!”鐵錘男子被人按壓在地不斷爆粗求饒。
辰軒部下將鐵錘男子壓至辰軒身前,他強扭了幾下,見不能撼動壓制的力量,扭頭一呸,頹廢着垂下頭,也算看出今日是插翅難飛。
其餘部下便開始將地上的屍體拖至一邊。好歹都效忠過神界,也算是同道。不能讓這些屍體冷清清的在荒野上。
“大羽,你竟然知道自己是喪家之犬。逃跑也是徒然,本君不殺你,難道他就不會殺你嗎!”辰軒聲音平穩的敘述,卻也直中要點。
暮曉湊着身子往一個細縫偷偷望去,這個鐵錘男子便是大羽將軍,東海龍王的部下,違抗了辰軒的命令,對南華仙派見死不救,她手指捏着地上的黃沙,曾經南華仙派被滅的慘景歷歷在目,時隔這麼久,回想起來依舊渾身冷汗。
這個男子衣裝破敗,四方臉上顯得頹廢疲憊,像是很久沒有休息,粗糙的面孔稀疏都長滿鬍渣,一眼便能看出這個人很久沒有清洗自己,雙手指縫都是黑泥,完全不能把他與天界將軍對號入座。
大羽痛聲道:“神君心思我自是不及,既然神君知道我被兩方追殺,就應該看在曾經共同侍奉過天帝,放我一條生路,日後我大羽必定誓死相報!”
“你不顧念神、仙兩派的同盟關係,違抗本君的命令,臨陣脫逃,致使南華仙派幾千人慘死,你可知你代表的是神界!是天帝!你此舉已經使得天帝威嚴受到損傷,仙派與神界決裂,你覺得本君會放了你嗎。”
“哈哈。”大羽笑聲全是自嘲之意,“我他媽就是愚蠢,不及你們這些狐狸,你也少在這裡給我做假姿態,說白了,我們都是天帝跟炎東大帝的棋子,你也好不到哪裡去,堂堂重明鳥,上古神鳥,最後手中還不一樣都是黑血。”
“天帝得道,那便是天命所歸,本君只是順應天主,而你一心爲炎東大帝,那就是反臣,最後也只是落到被追殺的境地,不如回頭是岸,跟本君正言炎東大帝的行徑,還天帝一個清明。”
“我呸!你以爲我大羽真就是沒腦子嗎;等我將事實說出來,你跟天帝也不會放過我,仙派那些不嫌事大的門派一定會要我血償,終究我是逃不過一死,南華仙派的事是我一個人的注意,我只不過立功心切,當時竊喜你將兵權暫時交給我,而且多半是炎東大帝的幕僚之軍,那時我在想你辰軒也不過如此,思想簡單,也不是盛傳的那般厲害。”
大羽突然悲慼幾聲,嗓子悔恨道:“我有意讓魔界屠殺南華仙派,也是想以此打壓天帝,順道幫助炎東大帝,等我離開南嶽山直到被炎東大帝跟你追殺,我才知道,我是多麼的愚蠢,你辰軒的心思我大羽真是望塵莫及,真不愧是天帝的心腹,炎東大帝知道我愚蠢的行爲,擔心受到牽連,想送上我的人頭,而你們終於趕在大帝的前面將我俘獲,我無話可說,要殺要剮,我大羽絕對不哼一聲。”
暮曉心咯噔一下,聽這個大羽的言辭,似乎南華仙派被滅並不是這麼簡單,一切都像是迷,但也會有撥開雲霧見青天的一日。
辰軒拂了拂雲紋袖口,渾身散發着如玉的高貴,不緊不慢道:“本君也有心救你一命,也深知你對炎東大帝忠心耿耿,可奈何你的衷心也只是換來殺戮,炎東大帝一心貪戀權勢,殺你以自保,你若不配合本君,最後只會被送往誅仙台
。”
大羽聽到誅仙台,渾身顫抖,“你想利用我對付炎東大帝?”
“你本就是炎東大帝的手下,怎可說是本君要利用你?本君只是替天帝正名,不能讓你們這些反臣污染天帝的清明,天帝一心維繫六界,卻因爲你的舉動,導致仙派仇恨神界,所以爲了神、仙、兩派你必須出來指證炎東大帝。”
“哈哈,可南華仙派本就是我一人的主意,炎東大帝心思謹慎,怎麼可能在這麼明顯的地方犯下漏洞,都怪我一心立功,使得炎東大帝被懷疑,這些就是事實,神君想我如何正言?誣陷炎東大帝?說這一切都是炎東大帝指使的?”
辰軒嘴角一笑,不慌不忙,靠近大羽耳邊,笑道:“你覺得這一切重要嗎?只要將你送往誅仙台,仙派的怨氣也就散了,炎東大帝的罪證也坐實了,仙派現在搖搖欲墜,只是缺個臺階,其實早就想跟神界解和,本君只是想幫你,讓你堂堂正正的指證炎東大帝,你也算戴罪立功,將一切源頭指向炎東大帝,這樣仙派也會理解你是被利用,這死也就免了,你怎麼還這麼固執,你修煉幾萬年,送往誅仙台,可就永世不得超生。”
“哈哈哈,厲害啊,我大羽今日真的對神君佩服的五體投地,縱觀神界,神君的地位可是穩如泰山,這般狠辣的心思,天帝自然是青睞。”
辰軒眉心一絲寒冷一閃而過,回身如風,擺手道:“將他壓到朝翎宮,好生看管,待本君大婚後再押往天庭。”
大羽鄙夷長笑,掙扎着道:“若那個丫頭知道神君的骯髒行爲,只怕避如蛇蠍,夜瞳雖是魔,但也是坦坦蕩蕩,那日清晨,在百姓村莊,我帶人絞殺村民時,神君也就在不遠處,爲何神君不出來阻止,狗屁的以天下蒼生爲己任,神君不也是一個利慾薰心的人嗎!只可惜神君唸的不是權而是美色,說穿了,就是跟炎東大帝的心思不謀而後,讓那個丫頭與夜瞳生恨!”
辰軒猛地回身,一道震天的殺氣擊的大羽後退數尺,乾枯的嘴角一滴滴血滑落,大羽依舊張着血口大笑。
辰軒部下帶着狂笑不已的大羽駕雲匆匆離去,一番打鬥免得引來炎東大帝的察覺,留下來的只有兩名部下,將地上因打鬥而亡的屍首處理後,便行禮退下,辰軒立在涼風中許久,直到薄霧被明媚的陽光穿透,他原先如玉般的面孔此時一片慘白,垂眸片刻,叫出鳳鳥離去。
暮曉早已半跪在地,低垂着頭,三千青絲遮住了她的臉,看不到她的神情,但握拳的手關節泛着青白,根根分明,突然她仰頭一聲嘶叫,對着周圍的斷壁,毫無章法,發泄般瘋狂劈砍,斷壁在如此雄厚而憤怒的劍鋒下,全部砰然倒地,激起大片灰塵。
灰塵散盡,她早已泣不成聲,雙脣喃喃:“小瞳……子文……瑾瑜。”她暗暗發誓一定要將這一切問個明白,一定要知道真相,她望着朝翎宮的方向,目光森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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