攙扶奶奶的左祭祀氣道:“殿下怎能這麼說族長!族長好歹也是……”
“行了!”奶奶一聲喝道,打斷了左祭祀,左祭祀俏臉一垂,悶氣着不看暮曉。
“還勞煩神君多照顧一下曉兒。”奶奶絲毫沒有因爲暮曉惡劣的態度而退縮。
一直在一邊沉默寡言的辰軒上前俯禮:“族長無需擔憂,本君一定會好好照顧她的。”
暮曉懶得再看這二人礙眼的行徑,拉着素素就往外走,辰軒心口一痛,面上仍舊溫潤一笑,也禮貌的道別了奶奶。
她回頭望一眼月華谷,不明白爲何師父沒來,總覺得師父有什麼事情瞞着她。
他們出谷後避免魔兵發現,走的是迷霧中的小道。
去往神界的一路三人都沉默非常,素素倒是想勾起什麼話題緩和下壓抑的氣氛,奈何暮曉一臉冰冷,她也只能吐吐舌頭,接着在這沉悶中渡過。
而辰軒幾次望向她,卻也只是感覺到那深深的排斥,他不明白爲什麼她如一汪深潭,讓人看不到一絲波動,本以爲甦醒後會被她怒吼,或是要殺他,可她什麼也沒做,像一座冰山般隔絕了所有人,他也越來越無措,越來越看不透這個女子。
到達神界後,早就候在南天門的仙官見到官復原職的辰軒,點頭哈腰,那勁是實實的足,辰軒倒是溫潤有禮,只是眉宇間若隱若現着傷感,已不似以往般淡然如風。
仙官將他們三人帶到了凌霄殿,素素因爲階位不高,也不能進殿。暮曉便讓仙官幫忙照顧着,神界上的仙官大都認識她,也欣然的點頭表示同意。
凌霄殿是天帝的書房,殿內雕樑畫棟,水晶玉璧爲燈。滿壁的書籍,到處飄散着墨香味,雖奢華但也不失典雅。
暮曉與辰軒並肩進殿,殿門有個高高的門檻,辰軒自然而然不假思索的伸出右手,想扶着她過門檻。暮曉當作沒瞧見一般,徑直跨步進去,辰軒手僵了片刻,也隨着進殿,通報的仙官稟告後便也恭敬退下。
天帝立在書案前。上好的白雲石地面倒影着華服上滄海龍騰的圖案,貴氣依舊。
“天帝萬福。”辰軒行着君臣之禮。
暮曉倒是嘴角一揚,也不做禮,辰軒垂着眉眼也未說什麼,倒是天帝回身一笑:“起吧,你就是多禮。”瞥了一眼暮曉,銳利的黑眸子是說不明的笑意:“朕以爲你來到天庭必定要大鬧一場,現在看你氣定神閒。倒是朕小家子氣了,坐吧。”
暮曉徑直坐在雕花椅上,辰軒見她不迴天帝的話。一時語塞,氣氛也略顯尷尬,天帝朗聲長笑,擺擺手示意辰軒也坐下。
“你的毒可解了。”天帝坐在案首端着清茶微微一抿。
辰軒回道:“下神已經無礙,讓天帝擔憂了。”
“那就好,本想讓你好好保護暮曉。豈不料讓你身受劇毒,差點喪命於夜瞳手中。幸而辰潤修爲深厚,你可得好生謝謝他。“
辰軒瞟向一臉無常的暮曉。越發詫異,爲何她一絲反應也無,“辰潤是下神的兄長,下神必定會好生答謝。”
天帝與辰軒就着神界近況說了一番,無非是近日神官們紛紛上摺子,詢問天帝月華谷的事情,暮曉天女的身份也不脛而走,起初都詫異,最後也慢慢接受了這個曾經的混世魔王是天女的事實。
天帝見這個丫頭,穩如泰山,彷彿這些事情與她無關,天帝最終沉不住氣,清清嗓子道:“暮曉,你可知今日朕讓你前來所爲何事。”
這老狐狸終於要切入主題了,暮曉放下茶杯,眼中嘲諷一閃而過,天帝畢竟是天宮之主,又是月華谷的庇護神,雖然與天帝有過節,但是也明白進退,已經涼了一會他,再漠視只怕適得其反,暮曉聲音無瀾道:“天帝不如直言吧,暮曉經歷幾世,懶得猜。”
這話一聽也知是貶話,天帝面色微沉,卻也顯得大度,“近日六界屏障時弱時強,衆神官都上摺子詢問,大家都揣測是天女有異樣,故此朕請你前來商量一番,你如今剛剛歸位,有些誤會也需要解釋一下。”
辰軒收在袖內的手指一緊,死死的扣着袖邊,怕下一刻就會崩潰。
“誤會?”她眉眼一挑,鄙夷諷刺之味連案首上的天帝也微微一愣,她接着道:“一千年了,天帝坐實天宮,我只是一個小女子,不想與天帝玩心法,繞圈子,天帝所說的誤會在坐的心知肚明,天帝還是不要激我這個沒分寸的丫頭,我怕沉不住,像個話嘮子一般到處渲染,那天帝的形象也就有損了。”
天帝拍案而起,面色微怒,縱觀六界何人敢話中帶刺,話中帶威脅的與天帝交談,辰軒連忙起身,語氣壓抑都:“還請天帝能諒解曉兒。”
“你住嘴!”暮曉猛地起身喝斷辰軒,這是她第一次對辰軒發怒,辰軒緊了緊心口,覺得那裡真是疼。
天帝垂眸又坐下,瞬間調整好,眼如黑鷹,更顯棱角,“朕知道你心中有氣,千年前騙了你與夜瞳,但朕要以大局爲重,不得不如此,神界幾億萬年的功業不能毀在朕的手中,夜瞳的存在本就是一種無形的危險,更何況他要與你成婚,你是天女,本就不能與他相戀,希望你能明白朕的一片苦心。”
她蒼涼一笑,笑聲在寂靜的大殿內悽轉繚繞,讓人聽着泛起一絲歉意,她目光如利刃,聲暗沉:“在三軍面前許下婚配,轉身就設下陷阱,天帝的誠信可真是讓小女子汗顏!”
天帝緊蹙眉峰,盛氣逼人,寒怒也逐漸明顯,暮曉紅脣一笑,接着道:“其實天帝不用與我講那些大道理,什麼以六界職責爲主,以天帝爲尊,天帝的忠臣辰軒在我耳根說了九年了,我暮曉也不是不明道理的人,識時務者爲俊傑我還是懂的一些。”
辰軒急忙道:“曉兒,誤對天帝不敬。”暮曉立馬怒眼瞪過來,辰軒依舊溫潤回望。
天帝凝向暮曉,也不惱,“你真與千年前不一樣了,長大了,看事情也透徹了。”
“每個人都會長大,那就看在什麼環境下長大,教會的又是什麼,神界奉行造福蒼生,以六界蒼生爲己任,可我看到的都是爾虞吾詐,今日天帝叫我前來,其實大可直說,不需要扯一些鬼話,天帝你想要我肚子的孩子!”
辰軒上殿下,俯首:“天帝,千年前造下來的因,釀就了今日的果,孩子終究是無辜的,神樹的狀況一定會有其它的方法解決。”
暮曉對於辰軒的求情,一絲也不接受,坐在椅上冷笑一聲。
辰軒只覺這聲冷笑分外剮心,垂首等着天帝答覆。
天帝敲着案桌,敲擊聲冷冷的飄進辰軒心中,天帝笑道:“辰軒,幾月不見,朕怎麼覺得你生分了,也忘記了自己的本分。”
辰軒本就是天帝的心腹,奈何如今在殿上與天帝唱反調,天帝有一絲不悅。
天帝見辰軒堅持己見,聲音威嚴道:“人間界妖魔橫行,死傷無數,仙界又破敗不堪,現在六界已經混亂了,若是神樹再不穩,你叫朕如何跟四海八荒的神官們解釋。”
“我佛慈悲,下神斗膽,請天帝三思。”
“夠了!”暮曉不想見這兩個人你一言我一句,她上殿前,直視天帝,渾身氣焰十足,絲毫沒有一絲膽怯,她眉宇間都是森寒:“天帝,你想讓我怎麼做?”
天帝也有一刻的慌神,覺得這個女子變得讓人有些琢磨不透,他縱觀六界,看的人也是極其多,反倒是這個女子歸位後,膽子大了不說,還有一股狠勁,天帝是何人,很快就恢復神情,堅定道:“朕要你墮了這個孩子,朕不能允許任何人危害六界!”語氣中是不容反抗。
辰軒面色大驚,正欲求情,只聽暮曉癲瘋般狂笑起來,甚至笑彎了身子,猖狂而鄙夷的笑聲讓殿上的二人完全愣住了,彷彿天帝說了世間最好笑的事情,連殿外的官侍也豎着耳朵,這凌霄殿是在講什麼笑話呢,今日這般熱鬧。
天帝面色越發暗沉,一忍再忍,頻臨爆發,辰軒輕輕喚了她幾聲,暮曉漸漸收起笑聲,擦了擦眼角笑出來的眼淚,語氣狂妄:“我不墮腹中孩子,你能奈我何!”連天帝尊稱都省了。
天帝一拍案几,案几瞬間灰燼,大殿之上佈滿殺氣,辰軒擋在暮曉身前,擔心天帝一怒收押了她,暮曉見面前筆直的背影,心頭更加厭惡,一把推拒,直視天帝,絲毫無懼。
天帝憤道:“好個天女,就連月華谷族長也不會如此與朕說話,你以爲朕不敢將你治罪嗎!”
她雙手一展一收,素白的繡擺化成利落而有力的幅度,渾身英氣十足,她鼻音一哼,語氣更是狠戾:“大不了我再鬧個六界水顛,神樹枯竭!到時天帝大可再去請文殊菩薩,十幾世後我暮曉再站於神界,你能奈我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