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父.徒兒能從修羅殿逃出來完全是因爲無名用噬魂魔刀重傷了鬩亂.他傷的不能動彈.徒兒才能僥倖逃脫.”沐千雪極力解釋着.卻也發現自己的言詞聽在別人的耳朵裡是那般無力和蒼白.
“無名將那魔君傷的不能動彈之後.你可有趁機殺了他.”瓏擋在凌聖天尊身前.絲毫不給沐千雪靠近的機會.
“徒兒不是不想殺.真的是有不得已的苦衷.師父.只要您讓徒兒進入白神殿.徒兒一定會一五一全部解釋清楚.”沐千雪拔高音調.苦苦哀求.
無名是鬩亂心臟的事情不能被更多的人知道.不然人人都會想着去殺死更容易下手的無名.希望藉此了結鬩亂的性命.
身爲魔君的鬩亂固然可惡.可善良的無名卻從未作惡.
世人會這樣想乃是他們力量薄弱.因害怕而愚昧.
但沐千雪相信.身爲強者的凌聖天尊能理解她.能看透事情的本質.
凌聖天尊帶上漢白玉面之後又出現了拒人於千里之外的冷漠.
此刻.他的眼中只有血祭上染着鬩亂血液的刺眼鮮紅.這件衣裳無疑是鬩亂在沐千雪身上留下的烙印.而她竟然帶着其他男人的印記回到天靈.信誓旦旦的來見他……
男人體內的玄靈氣不安的在體內竄動.他努力壓制着卻在每次看見沐千雪那張充滿妖氣的臉孔後前功盡棄.
嗓子眼突然冒出的腥甜提醒着他.體內的靈氣早已失控.他很虛弱.卻萬不能被任何人看穿.
瓏見男人不說話.便自說自話的帶他詢話：“有什麼話不能告知天下.非要和天尊獨處的時候才能說.我看你根本就是司馬昭之心.人皆有知.打算趁與天尊獨處的時候再下殺機.”
“不.我怎麼會想要殺我師父.就算殺了我.我也做不出來這種事情.師父.徒兒求您了.再相信我一次.”沐千雪的情緒也起伏劇烈.隔着薄薄的血祭.被緊緊裹住的胸膛呼之欲出.
“天尊大人.千萬不能相信她.您忘了麼.沐千雪已經殺過您一次了.”瓏譏諷的睨着她.
“不是的.我沒有.不是我甘願的.千雪寧願自己去死.也不會殺師父啊.”沐千雪的聲音已然叫的嘶啞.金眸中的水霧化作晶瑩的淚落出眼眶.
凌聖天尊高大的身影巍然不動.只是揚起天青色的衣袖揮動.第二道屏障便消失了.
“天尊.三思啊.”
“天尊大人.以天下爲重啊.”
“天尊大人.千萬不可相信這個妖女的話.”
男人從高階上走下來.區區十來步.瓏和幾位門主就輪番勸告.
沐千雪怔在原地.撲簌簌的眼淚落在血祭上.綻開了一朵朵暗紅的淚花.襯托的她整個人更加邪魅.
男人在她面前停下腳步.寬大的手掌觸碰上她側臉上的紅磷.他的手很冰冷.像是被抽乾了血液感受不到生氣的流動.
“師父.你怎麼會……”沐千雪狐疑的想要抓住男人沒有溫度的手.可男人沒有讓她如願.先她一步抽回了.
與此同時.一道天青色的光束從沐千雪的脖子裡被拽了出來.這是天靈護山大陣的開啓鑰匙.
男人收回了對沐千雪的特權.在旁人和沐千雪眼中.這也象徵着天靈總掌教凌聖天尊不再信任他此生唯一的弟子.
沐千雪趔趄的搖晃着身子.滿目悲哀的望着身前高高在上.變得遙不可及的她的師父.
掩面的漢白玉像是結上了一層霜.阻隔了男人的表情也封閉了他的心.
瓏和真在一旁得意的獰笑.除了忍凝門主和二位長老面色沉重.其餘人皆送了一口氣.
“別再裝的楚楚可憐.天尊大人不會相信你的鬼話.在你回到天靈之前.我們就已經查出了不止你一人是魔域的細作.就連你的徒弟地龍也是.”瓏舉劍指向她.若不是在場有凌聖天尊坐正輪不到她出手.否則她一定會一呼百應.讓整個天靈弟子都抽劍砍向沐千雪.才能解心頭之恨.
“地龍只是個孩子.絕對不是什麼細作.師父.地龍的品性.您是知道的.”沐千雪揪成一團的心.在男人冷漠的玉面下.慢慢下沉.墜入冰窟.
她夠到了男人天青色的衣袂.後者延出一道靈氣甩開了她的手.
“嵐子.你與地龍.勾結魔域.禍亂蒼生.爲天靈所不容.置天下百姓於不顧.罪大惡極.論罪當誅.然.教不嚴師之惰.你犯下這錯.爲師也脫不了干係.此來.你已選擇穿上這身魔域血祭.往後就不再是我凌聖的徒弟.來人.將地龍和三子來帶.本尊以天靈山宗掌教的身份宣佈.從今天開始.將沐千雪、地龍、三子逐出天靈道教.此後這三人是生是死.是人是魔都和我天靈再無瓜葛.”凌聖天尊清冽的聲線迴盪在天靈山空中.聽在沐千雪耳中卻好似晴天霹靂.
“師父.求您了.怎樣懲罰徒兒.徒兒都甘願承受.就算您要誅殺徒兒.徒兒也絕不求饒.只求師父收回驅逐之令.”沐千雪瘋了一般抱住男人的小腿.想要摘下男人臉上的玉面.迫切的想要看見男人玉面之下到底隱藏着什麼樣的表情.是心痛的、絕望的還是麻木的.
可瓏一腳踢在她的肩膀上.讓她滾下好幾節石階.
含淚回眸.凌聖天尊飄渺的身軀早就消失在原地.飄入山頂拿上白楓木拱門中.
白神殿頂的巨鍾噹噹噹的響了起來.不多不少正好七下.這是凌聖天尊發出逐客令.
沐千雪搖搖晃晃的從石階上站起來.暴漲的妖氣從她的身體中灌出.衆人都被這強悍的妖氣所震懾.不住後退.
只有四位門主和二位長老擋在沐千雪身前.刀劍霍霍.警惕的防備.
身後傳來幾道鏈條擊打在石階上的聲音.三子哭哭啼啼的扶着失血過多的地龍走了過來.他們的身上還掛着手腕粗細的鎖鏈.
“師父.您終於回來.”三子的雙手沾滿了從地龍後背溢出的鮮血.
沐千雪眼中的淚被兩個孩子染成了血色.看着地龍蒼白到幾乎透明的皮膚和石階上流淌了一路的暗紅.痛不欲生.
鬩亂的陰謀成功了.師父不在信任她.連帶着她的徒兒都被趕出了天靈.
只是沒有了天靈.她又該何去何從.
沒有了師父.哪裡還是她的家.
地龍的琵琶骨頭裸露在外.森白森白的.周圍的皮肉呈現出一種腐敗的黑色.
他奄奄一息的靠在三子的身上.三子一邊走.一邊哭.身體還在不算顫抖.
這兩個孩子都非常害怕.但看到沐千雪的一瞬間.地龍和三子都綻開了一抹虛弱的笑.
瓏命人解開了二人身上的鎖鏈.狠狠的將兩個孩子推向沐千雪.
“師父.”撞入沐千雪懷中.三子和地龍異口同聲.
“噹噹噹...”白神殿上的巨鐘停頓了沒多久又開始作響.
這一次是不是七下.而是九下.意味着天靈山護山大陣正遭受外來者的攻擊.
“稟告大長老.千雪島上的妖怪們來了.他們說不把沐千雪交出來.就要把我天靈鬧得雞犬不寧.”曦匆忙趕來.附耳稟告.
她的聲音很急促.雖是壓低了嗓音.可還是逃不出靈氣入者的耳朵.
四位長老聽見了.沐千雪也聽的清楚.
忍凝門主站出來.精緻的臉上滿是不忍.“千雪.今日你暫且回去吧.門外那些妖怪饒是有些道行.若想攻打我天靈卻仍是以卵擊石.地龍的傷拖得也夠久了.再不治療恐怕靈根不保.天尊正在氣頭上.來日方長.有什麼話日後再說也不遲.”
“快把俺家妖皇叫出來.不然俺大聖就要在你們頭上撒尿啦.”護山大陣外.雙瞳大聖已經帶着八千小妖將天靈山圍了個水泄不通.
但明眼人都能看出雙瞳大聖腦門上的冷汗.要能打得過.他早就打了.也不會鬧了半天還在門外扯着嗓子嚷嚷.
“烏合之衆還敢在我天靈撒野.沐千雪.念在你曾經救我一命的份上.快帶着你的妖兵離去.不然.別怪本長老不留情面.”玄音大長老毫不掩飾眼中的厭惡.
沐千雪曾經是她復興良妖一族的希望.也是她最爲滿意的天后人選.可沒想到活了千年.她還是看走了眼.滿腔的失望化作憤怒.讓她羞怒交加.
環顧四周.沐千雪看見的都是一張張充滿了憎恨的臉孔.再看山頂雄偉的白神殿.遠的像是永遠都觸及不到的世界彼岸.
曾經帶給她希望和溫暖的天靈山.再也容不下她了.
“師父.徒兒要走了……”沐千雪望着緊閉雙門的白神殿.心痛的幾乎窒息.
“住口.你已經不是天尊大人的徒弟了.”瓏冷笑.
沐千雪冷冷的睨着她.就當瓏被這種無形的壓迫打壓的喘不過其的時候.她才挪開了視線.
“上背.”她展開雙翼將三子和地龍馱在背上.兩個孩子的分量很輕.體溫也低的離譜.
正如忍凝門主所說.再不救治地龍.他就會失去靈根變成廢人.
失去了天靈結界鑰匙.沐千雪再也沒有面對通往白神殿中三道結界的特權.下山的一路上她只能揹着兩個孩子徒步走下去.
她深吸着空氣.竭力剋制着心中的悲涼.在天靈道人重重守衛下飛出護山大陣.走入一羣與她現在的外貌同樣怪異的妖類中間.
“慢着.”瓏叫住她.擡手扔給她一封紅色的信箋.“這是給妖皇的.希望她務必前來觀禮啊哈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