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入豪腸,迷醉瓊漿,一覺睡去,不聞浪響。】
鍾雁冰舉起紫金葫蘆,仰頭張口,一陣狂灌,雖然東西不一樣,不過那久違的味道還是叫他欲罷不能,哪知這五色液體不比“酒糧”,一直是緩緩流出,極爲費勁,致使他灌了好一陣子,方纔覺得累了,才停下,收了葫蘆。
啊呃!鍾雁冰打了一個打飽嗝,“酒糧”的味道從小伴隨他成長,如今的異鄉處境更讓他起了思鄉之情。
“這五色石頭水兒也是奇怪,不僅味道像‘酒糧’,怎麼還有這麼強的酒勁兒,比‘酒糧’還甚。啊呃,玉瓶娘娘,雁冰好想你們啊……”鍾雁冰晃着上身,坐在大礁石上,不住地嘟囔着。
沒過一會兒,鍾雁冰便倒在大礁石上,呼呼地睡着了,任憑礁石凸凹不平,任憑海浪拍如何拍打。
鍾雁冰藉着酒醉迷迷糊糊地酣睡了好一陣子,突然被小腹傳來的剜絞一般的巨痛給疼醒了!
他急忙坐起身來,一手捂着疼痛的肚子,一手朝自己臉上一陣亂摸,因爲他感覺到他的臉也是一陣火熱發燙,甚至有股被熱氣兒吹起來的膨脹感,簡直就要漲爆了一般。
站在海面礁石上,鍾雁冰疼得踮腳直跳,一會兒捂肚子,一會兒捂臉面,簡直像極了被耍的猴子。
此時若有船家經過,許會以爲是“神猴出世”了呢。
“這是怎麼了?難道是顛鸞倒鳳之毒還有後勁兒不成?”鍾雁冰痛苦難耐,這種感覺就像有一萬隻螞蟻在自己身體裡不停躥動,又似有熊熊烈火在體內燃燒焦烤,更好比肚子裡有數不完的脹氣,直將他吹得像個人肉皮球一般。
鍾雁冰欲打坐運氣,修三合心法,以靜氣其心,將這股強大的力量壓制下去。可他哪裡坐的下來?渾身上下使不完的力氣和痛苦,叫他生不如死,他一把抽出大石劍,基於啓靈劍法的多年所悟一同施展,身披七彩光蘊,灰色劍光舞動,如雷似閃,激起洶涌波濤,迸起飛濺浪潮,一時間天昏地暗,電閃雷鳴,宛如末日來臨,徹底將鍾雁冰所處這小片海域覆蓋了。
直到了太陽西沉,夜幕降臨,這片海域才恢復了平靜。
趁着朦朧月色,映着粼粼波光,一片大石礁上,赫然盤坐着一道身影,五官分辨清晰,樣貌栩栩如生,行至近處才發現,卻是一塊人形石頭,石質色澤,與周邊海石一般無二。
鍾雁冰,竟然石化了!
海風吹來,他嗅不到一點味道。
明月高掛,他看不到一抹光亮。
海鳥啼鳴,他聽不到一聲清脆。
浪花濺身,他感不到一絲冰涼。
他這一坐,不知何日方醒。
若再有船家自此經過,許會以爲是時光倒轉,“神猴入石”了呢。
五日後,一羣修道者從天而降,落在此處,是墨海之人。
“凌寒師兄,手下所言正是此處,五日前這一小片海域天昏地暗,電閃雷鳴,極不正常,待手下查看之後,竟發現這一尊石像!我今日見你回來,便趕忙帶你來過看了。”說話者是墨癡魔的第三個徒弟——墨詭寒。
墨詭寒輩分雖低,年紀可不小,四十歲左右,矮瘦身材,又尖又小的腦袋,一大一小兩隻眼睛,將獐頭鼠目四字解釋得淋漓盡致,兩撇八字鬍鬚下,是常掛着是笑非笑的厭惡嘴角。
而他一路上阿諛奉承帶來之人,乃是鍾雁冰舊識,更是墨海聖女墨美鱗的親哥哥——墨凌寒。
莫凌寒一到此處,哪裡還聽墨詭寒囉嗦,他定睛打量大石礁上盤坐之人,帶着滿腔怒火,不由分說,袍袖中衝出鎖鏈大錘,直接朝鐘雁冰腦袋砸去,只聽鐺的一聲,鎖鏈大錘直接被彈開了。
莫凌寒微微一怔,收了鎖鏈大錘,“海涌大法”直接施展,瞬間將石化的鐘雁冰吞沒了,這股力量,宛如一頭巨鯨直接將鍾雁冰吞入腹中,沒有一絲還手餘地。
待海水散去,鍾雁冰依然坐在那裡,一動不動。
“混賬!”莫凌寒見一招無用,再施一擊,正是墨海“海震大法”,由海面至海底,頓時劇烈震動,魚蝦翻涌,瞬間慘死,整片海域從海底到海面,就像是被人端起一缸水來劇烈晃動,震搖不止。
一陣巨大的晃動之後,大石礁無恙,鍾雁冰更是無恙。
“這……怎麼可能!”莫凌寒氣急敗壞,眉頭劇烈跳動,雙眼由驚訝的瞪起逐漸眯成了一條細縫,他長吸一口氣,雙手揮動,凝神聚氣,暴力一喝,使出墨海頂級功法——“海源大法”!
“海源大法”功如其名,乃以無上法力,聚集周身能量,彙集海震、海涌兩大功法特點,能夠喚出洶涌海濤以應敵,只是這海源大法更高一籌,一旦使出,海浪會源源不斷攻擊,直到施法者神識消耗殆盡爲止,這不僅對施法者對功法的領悟要求極高,更是對施法者的神識法力有着很大的要求,所以墨海之中真正能施展者沒有幾人。
巨浪滔天,直入雲霄,星海海面之上,烏雲滾滾,昏天暗地,風起浪涌,形成無數暴風驟雨一般的巨大海柱,那力量源源不斷,從莫凌寒處涌出,加之星海本來海水,聲勢震天,威能驟顯,莫凌寒長髮飄豎,堪比海中惡神一般。
巨大的攻勢下,鍾雁冰那塊小小的人形石頭,顯得弱不禁風,應將要被擊碎了。而同行的墨海弟子,一個個不由自主地俯下身子,強立在空中,已然是被這攻擊聲勢震懾住了。
源源不斷的海潮奔涌而至,一浪高過一浪,一浪兇於一浪,毫不停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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足有百個呼吸的時間過去,凶神一般的墨凌寒終於收了大法,帶着滿身疲憊和滿臉的蒼白,不過這不算什麼,他忽然眼裡綻放出光芒,滿臉自信地朝鐘雁冰處望去。
巨大的力量早把那片礁石掀翻了去,礁石碎了一地,早沉入海底,可仍剩餘一下處完美保留,正是在鍾雁冰坐下,而鍾雁冰所化的石像更是毫髮無損,盤坐原處,巋然不動。
墨凌寒自信的表情瞬間凝固了,他怎麼也不敢相信會是這樣的結果。尤其鍾雁冰那一動不動,毫無表情的樣子,更叫他來氣,簡直要氣瘋了!
說來也是,如果鍾雁冰沒有被石化,面對這樣的攻勢估計也會嚇得夠嗆,匆忙抵擋,能不能擋住不說,最起碼會叫墨凌寒心裡好受一些。
“這……這……”墨凌寒滿不相信,啞口無言。
“這……這……”墨詭寒也是同樣,他小眼睛一轉,喝道:“小的們,去將那石像底下石礁砸掉,將石像帶會墨海,即便帶不回去,也叫他沉了!”
“是!”
“不必了!”莫凌寒擡起頭,帶着一絲沮喪,道:“石像怪異,海震、海涌、海源三大功法都不能撼動,憑你手下那幾個小子,能做得了什麼!”
墨詭寒繼續附和着道:“師兄說得對,還是叫這幫小龜崽子們省省力氣吧,師兄連施三法,果然威猛,不可抵擋,不過想來也乏了吧,要不,我們暫且回去?”
“嗯,叫小子們先守在這裡,待我回去,招來更多的高手,佈下天羅地網,並施法佈陣,看他將來醒時,如何脫身!如今你躲在這變態的石頭裡,我奈何不瞭解,可你總有出來的那一天,我絕不相信你就這麼玩完了!”莫凌寒眼中寒光一閃,那犀利的眼神和冷漠的面容,與當年殘殺金剛一門時一模一樣。
“可是……我說師兄,這小子都已經變成石頭了,雖然咱們也不知道他究竟發生了什麼,那如果他永遠不醒來,我們豈不是……”墨詭寒轉着他那一對鼠眼,又說道。
“他一年醒來,我等他一年,他十年醒來,我便等他十年!他若從此石化永世不醒,那是上天開眼,滅了他小子,將他變成了石頭!誰叫他辱了我妹妹!罪不可恕!”莫凌寒咬緊了牙,憤恨地說道,十分堅決。
“那都是弟子們的謠言,咱都沒有親眼看見,而美鱗師妹也予以了否認,事情不一定是你想的那個樣。”墨詭寒說道,寬慰言語中夾帶着譏諷嘲笑。
“哼!”墨凌寒不再與他答話,轉身飛去了。
墨詭寒則安排了一些人守着,自己也跟着離去了,臨走時,他回頭張望,看了看一直靜坐在那裡的石頭鍾雁冰,心道:“連墨凌寒都奈何不了他,這石頭可真是奇了怪了。”
三個月後,鍾雁冰盤坐石像周圍小島上,暗礁上駐紮了許多人,這些人都是莫凌寒差使來的,離這片區域較遠處,一位銀袍綠衣的中年人小心翼翼地不住朝這邊張望。
一邊張望還一邊嘟囔道:“連墨凌寒都奈何不了他,這石頭可真是奇了怪了。”此言與墨映寒一模一樣,原來是怪老頭石問不放心鍾雁冰,終於打聽到了,過來看看。
他一邊看這一邊想:“老夫我活了這麼久了,還沒見過這般的新鮮事兒,石化了,一個大活人變成石頭了,我的個老天!上古神體,血肉之軀,變成石頭!這不會是一塊世間最頂級的超級超級超級大靈石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