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兒好生的勸勉,才讓柯兒止住了哭泣。
柯兒也斷斷續續的說了她在乾元城之中的遭遇,衆人都覺得唏噓。
讓蕭笙想不到的是,慕容涉歸身邊的這位顏少卿,居然真的如此的心狠手辣,便重重的一拳砸在了桌子上。卻也不好說什麼,畢竟顏少卿入宮,是蕭笙一手策劃的。在根源上來說,這件事的源頭還是在自己身上。
蕭笙嘆了口氣,道:“柯兒,這次來,就不要走了,就在武陵城內住下,以後這裡就是你的家了!”
柯兒卻在杜弦月的懷中掙脫出來,道:“不,這裡不是我的家,我的家在蠻夷,或者是在冰封森林,這裡絕對不是我的家!”
蕭笙見柯兒有一些激動,便叫弦月帶着她出去了。
蕭笙一陣的發楞,心裡仔細的盤點着,這些年來,自己到參與了多少慕容涉歸的事情?從一開始的政變,再到後來的選秀女入宮,其實都是蕭笙一手操辦的。
但是這其中,卻是全部爲了涉歸着想,但是反過來看結果呢?
政變,幫着慕容涉歸奪得了王位,使得慕容德一敗塗地。慕容涉歸後來,幾乎是相當於重新幽禁了慕容游龍。
這次選秀女入宮呢?其實是爲了將衆人的視線轉移,不要再死死的盯着慕容游龍的身上,後果呢?後宮大亂,顏少卿不顧死活的要擠兌柯兒,倒使得柯兒卻吃了掛落。
若是蕭笙和慕容涉歸一直交好下去,那麼蕭笙便是最好的朋友,便是最親密的幕僚和戰友。
倘若和現在一般翻臉呢?
蕭笙便是這一切的始作俑者了!
這他孃的就像是一個巨大無比的黑鍋,肯定會牢牢的背在蕭笙的身上。
就在蕭笙極端煩躁的在大殿之中踱步的時候,門外卻傳來了一聲朗然的笑聲。
“看起來,南疆王的心性,有一些糟糕啊,我可能是來錯了時候!”
蕭笙這一驚,可是非同小可!
自己爲什麼沒有察覺?即便是自己沒有察覺,難道是守門的兵丁都是瞎子麼?這麼一個大活人闖上了金殿,都沒有看到麼?
蕭笙猛然擡起了頭,卻看見張道本正仙風道骨的站在了御座之下,臉上的笑容十分的和藹慈祥,就像是一個鄰家的老翁一般。
蕭笙忙收拾了一下表情,在御座上站了起來,對着張道本施了一個道宗之中的禮節,道:“不知道長大駕光臨!有失遠迎!”
張道本卻是回了一個道宗門內的禮節,道:“貧道方外之人,便不給陛下行世俗之禮了!”
蕭笙笑着迎接張道本落座,但是心裡卻是一陣的警惕。
無論從哪個方面來說,這傢伙都是天師堂的人,即便是他曾經擔任過天師堂的總天師。現在自己和天師堂是敵非友,那麼也不能稍加放鬆。
心裡是這麼想着,可是嘴上卻不能這麼說,不管對方是誰,特別是遇到這樣神秘莫測的傢伙,先禮後兵還是不錯的。便客氣的說道:“前日,樑通達告訴我,說您要大駕光臨,有什麼事情麼?”
張道本捋着自己的鬍子,淡淡的道:“我這次登門拜望,首先一點便是給您道歉的。”
“道歉?”蕭笙撓了撓頭,道:“我倒是越來越聽不明白了!”
張道本一嘆,彷彿將人的思緒全部都帶了過去。片刻之後,一臉歉然的道:“我教徒無方,門下出了這樣的逆徒,在乾元國殘害你不成,現在有要將柯兒裹挾這去蠻夷,給您添了這麼多的麻煩,我是真誠的表達歉意來了。”
蕭笙倒是第一次聽說這件事,關於蠻夷的巫王,蕭笙是知道的。但是這個巫王和張道本只見有什麼秘密的聯繫,蕭笙是真的頭一回聽說,心裡那根緊繃的弦。又重重的緊了幾個勁頭。
蕭笙淡淡的道:“畢竟巫王並沒有得手麼,你看,我這不是活蹦亂跳的站在你的面前麼?”
“看來我還是小看你了。哈哈哈哈,如此胸襟,將來必成大事!”張道本的話,雖然聽上去像是奉承,但是卻也一點都不漏聲色,沒有那種阿諛之感,倒叫人感覺十分的舒坦。
蕭笙心裡更加的茫然,這個前任天師堂的總天師,到底是什麼來路?要是來捉弦月的,那就拉開了架勢,痛痛快快的打一架,若是蕭笙沒有能耐保護自己的女人,便也心服口服。是關起來還是直接去死,都是沒有遺憾的。
可是這個傢伙,上來就是這般的好意,竟然連謀害自己的巫王都供認不諱。到底是什麼來路呢?至少蕭笙現在還看不出來,這個傢伙到底是什麼底細。
蕭笙笑着道:“胸襟什麼的,與我來說,倒是無所謂的,但是有一件事情,我必須問明白,你此行,難道只是爲了和我道個歉,然後就是對我的表揚麼?”
“你也是實際的很!”張道本哈哈的笑着。道:“我想問你一個問題,上次神冥大戰的事情,你瞭解多少?”
這個問題倒是把蕭笙問的一愣,這個張道本還真的是有點意思,更加讓人捉摸不透了,這個時候,不說要緊的是,反倒是提起了神冥大戰的事情。
好吧,反正現在有的是時間,那麼便跟你好好的聊聊,順便看一下,你的來意到底如何,想到了這裡,蕭笙便笑了笑,道:“只是兩個實力超羣的老傢伙相互掐架而已。”
張道本的目光一亮,玩味的望着蕭笙,道:‘哦?你是這麼看麼?關於神冥大戰,蕭王一定是聽說過《討神賦》吧。”
蕭笙點了點頭,道:“好像是你們這些特超然的人,都知道討神賦一般,我自然是聽說過的。”
張道本滿意的點了點頭,道:“那麼你對這篇賦,有什麼觀點?”
蕭笙愈加的摸不清楚張道本在想些什麼,難道只是爲了和自己來論文麼?
想到了這裡,蕭笙便打算出言試探一下張道本。
“是的,我聽說過這個,但是我覺得,裡面全都是一些沒有營養的勝利者宣言。”蕭笙不動聲色的道。
“爲什麼?”張道本的表情,好像是越來越感興趣,便接着問道。
“歷史都是勝利者書寫的,關於天祖人祖冥祖三個人誰是誰非,我不知道,我也不想知道,但是我清楚,天祖是最終的勝利者,冥祖便是倒黴的那位,關於戰爭勝利之後,記載流傳下來的東西,多半是不可信的。”
“勝利的,自然就成了正義的一方,而失敗的,便成了邪惡的一方,因爲失敗者的話語權被剝奪,所以也就不能再墳墓之中跳出來給自己開脫了。”
“很好,很有意思!”張道本摸着自己的鬍子,欣賞的望着蕭笙,道:“那麼萬一有一天,我指的是萬一,人界,神界,冥界在此發起了大戰,你的立場呢?”
蕭笙笑的很爽朗,回答的也很乾脆,道:“只要是沒有妨礙到我的軍民的生死,沒有傷及到我的子民,他們愛怎麼打怎麼打!”
張道本鬆了一口氣,道:“如此,我明白了,但是天祖的胃口,可沒有徹底打壓住冥祖那麼簡單,三界一統的美夢,到現在還是沒有醒來,有礙於天地冥的界限,人祖暫時還沒有動手的打算,到時候還是由不得你啊!”
通過剛剛的談話,蕭笙似乎若明若暗的知道了張道本的立場,便更加的懷疑了,道:“你自稱是天師堂的總天師,那自然是效忠於天祖的,那麼今天來說這樣的說辭,卻是爲何?”
張道本這才長長的嘆了一口氣,道:“這是心路,沒有幾百年的獨坐思考,是想不通這一節的,爲三界生靈免於塗炭,能盡一點綿薄之力,也是我此生的意義所在了。”
說完了這些玄而又玄的話,張道本在座位上站了起來,對蕭笙道:“我來到此處,是爲了緩解你的燃眉之急,並且還有一個請求。”
蕭笙問道:“什麼請求?”
“蕭王陛下,福緣深厚,蓋世英才,這天下江山,不要輕易的被別人奪取,一定要掌握在你的手裡,這樣,將來的神冥之爭,你纔可以保全你的萬民!”
說罷,便將一份羊皮的卷軸,放在了桌案之上,飄然離去。
蕭笙望着張道本離去的影子,內心卻是一陣的不安。聽着張道本的意思,這個傢伙是不再效忠天祖了,這倒是一個天大的消息。可是話裡透露出來的信息,卻是隱隱約約的預示着,三界的大戰,好像又要在醞釀了一般。
太亂,距離自己太遠,有一些事情,根本就是無從考證的,還是解決眼下的事情吧,柯兒此刻還在武陵城中呢,蕭笙急需知道,這柯兒和蠻夷,以及慕容涉歸之間究竟有什麼聯繫。
轉到了後殿,只見柯兒在杜弦月的安撫之下,已經安靜了許多,手裡的一塊潔白的手帕,已然是溼透了,蕭笙皺了皺眉,走上前去,坐在了柯兒的身邊,道:“柯兒,究竟是發生了什麼事情,能跟蕭哥哥說說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