隗旭似乎不再像以前那般膽小了,朗聲道:“陛下,孟子有云,民爲重,君爲輕。所謂民爲重,就是萬事皆應該以萬民的福祉爲宗,這一點,陛下做的是不錯的,縱觀天下諸王,陛下天縱英才,實在是難得的很!”
蕭笙聽着聽着,眉頭不由自主的擰成了疙瘩,擡起了臉,眼睛裡充滿了血絲,看上去十分的可怖,就像是餓了瘋的野狼一樣,打斷了隗旭的話:“你要是來說這些馬屁的,就給我出去!”
蕭笙心裡不由的膩歪的很,隗旭雖然囉嗦,但是也不像今天這樣,說話繞來繞去,也是自己給這些下屬長時間培養起來的習慣,什麼事情就直接說,不要繞彎子。
蕭笙也不去理會隗旭,只是又拿出來一本書,一邊看着,一邊指着門外,道:“趕緊說正題,把你準備的難聽的話,都說出來,否則的話,我就把你扔出去!”
隗旭一臉的正氣的道:“所謂大事,是萬民之生計,國土之安穩,商賈之心安,宗廟之穩定,這些都是大事,相反的,兒女情長,飲食衣着之享受,廣廈華宇之輝煌,都是小事了!”
蕭笙聽了這句話,將手裡的書本緩緩的放下,眼睛死死的盯着隗旭,也不管自己是不是一國之君了,聲音嘶啞威嚴,道:“我的老婆,你們的正宮國母被人擄走了,不是大事了?身爲一個男人,自己喜歡的姑娘都保全不了,用什麼去治理全天下?你讀過的書不少,是不是有一句話說過,修身齊家治天下?我連自己的女人都保護不了,一個完整的家都保不住,還提什麼治理一國?”
隗旭望着就要爆發的蕭笙,雖然不知道這個陛下出去的幾天,都發生了什麼,回來就像是着了魔一般,但是聽到了這些話,不免有一些愕然,但是卻沒有把這件事放在眼裡。
杜弦月出事情了?有什麼打緊。身爲一過人王地主,還愁沒有女人麼?爲了一個女人而放棄朝政,自古以來,都是落得國破家亡的地步。越想越覺得害怕,越是覺得現在到了文死諫的時候了,便硬是搶上一步,聲音顫抖的道:“陛下!不可啊!商紂王獨寵妖妃妲己,濫用私行,斷送五百年基業。周幽王取悅寵妃褒姒,烽火戲諸侯,才引得天下風崩離析!陛下切不可意氣用事啊!陛下想想看,我們創業艱難,全憑軍民一心,如今才國富民豐,兵精糧足,陛下!逆水行舟,不進則退啊!”
蕭笙的聲音帶上了一絲煞氣,走進了凜然而立的隗旭,緩緩的道:“你的意思是,這月兒,不用去管,任憑他自生自滅好了?”
隗旭也是全然不怕,只是淡淡的道:“若是妨礙了軍國大事,不管也罷!”
蕭笙聽着聽着,胸中的怒氣不禁全然盡消了。反而被這個氣度硬挺的首相折服了,沒想到,平日裡唯唯諾諾,萬事追求穩妥的隗旭,還有風骨如此硬的一面,雖然蕭笙自己是真的不愛聽這些話,但是仔細想一想,便也覺得,自己的確是太過火了。
關心則亂,事關杜弦月,難怪蕭笙亂了章程。
說罷,蕭笙沉了一口氣,道:“傳旨!”
隗旭的臉上,絲毫沒有變化,似乎還做了一個鄙視的表情,心中暗暗的道:“枉我們大家跟着你賣命,也就這點氣度,現在要動刀子殺我了嗎?那就殺吧,盡忠而死,九泉之下,也有顏面見各位忠烈的先祖了。”
“國相隗旭,忠心事主,不懼威權,直言上諫,挽救南疆於危難之中,加封一等爵位,封爲護國公,世襲罔替!”
聽到這個旨意,隗旭這才身體一震,兩行清淚,在眼眶之中打轉,聲音顫抖的道:“陛下......您.......”
蕭笙嘆了一口氣,道:“你已經成功說服我了,我不想做亡國之君呢,說吧,有什麼要緊的事情?”
隗旭聲音哽咽,撲通一聲跪了下來,道:“陛下,恕臣剛剛冒犯了,不過老臣現在,真的是.....高興.....”
看着隗旭現在的樣子,蕭笙笑了笑,道:“趕緊說吧,不要耽擱事情!”
隗旭這才揩了一把眼淚,走到了小几旁邊,將一大疊的文書取了過來,都是軍報,看樣子是加急的,卻是沒有一封是啓封的,蕭笙一邊拆信,一邊道:“隗相,我跟你說過多少遍了,遞到武陵城的軍報,你有權處理,怎麼還.......”
“陛下,文臣不涉武事,這是臣家族的格言,所以還請陛下見諒!”
蕭笙笑道:“這算什麼家訓?我准許了啊!”
見隗旭還不說話,蕭笙便明白了,這種事情,還是落在紙面上比較穩妥一些,便更加佩服隗旭的縝密了。道:“在剛纔的旨意裡面,加上一條,封隗旭爲威武大將軍,我不在的時候,和宋玉一起,參贊全國的軍務調派!”
“臣謝恩!”
蕭笙拆開了第一封軍報,看了幾行字,便噗地一聲笑出聲音,還沒有看完,就開始笑不可支了,將這封加急的軍報交給隗旭,隗旭是十分持重的人,沒有想蕭笙那般笑出聲來,只是緊皺着眉頭。
上面是狗蛋公孫運寫來的。字體寫的歪歪扭扭,很不成章法,通篇的白話。
信的內容是這樣的:“稟陛下老爺,樑成的太守,我還是不要做了,這裡的王爺貴族,都是烏糟王八蛋,把庫裡的銀子糧食搜瓜的乾乾淨淨。我去找陛下的叔叔要糧,這人渾沒把我放在眼裡。我現在又成了要飯的了,要不看他是陛下的叔叔,我便罵他烏龜王八蛋了!”
說着,便又拆開了第二封
“陛下老爺,曹明被罵了,差點拔劍劈人了,軍糧按照每七天送,沒有個銅子的軍餉,狗蛋有個法子,把這些錢討回來,可又怕陛下說我胡鬧,還望陛下給蕭江虎寫封信,也省的奴才來回討飯了,給四萬大軍討飯,全憑奴才自己啊!”
看着看着,蕭笙的眉頭又皺起了疙瘩,沒想到,這樑郡的故老和郡守的矛盾,已經到了這般田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