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弦月此次,是以女主人的身份,代替蕭笙受禮,所以早早的,便在自己的寢殿開始準備了。
潘夔不離左右,幫忙給杜弦月梳洗打扮,女僕用紅漆托盤送進來的錦衣絲綢,杜弦月一連試了幾件,都覺得不合適,潘夔卻興致不減,忙不迭的前後招呼着。
最後,女官躬身道:“杜姑娘,這些都是城裡最好的繡娘連夜趕製出來的,雍容華貴盡有的了,還是不和杜姑娘的喜好麼?”
杜弦月將最後一件緙絲綴珠的繡裙平放在托盤紙上,道:“這些衣服,也太華麗了一些吧。”
潘夔撲哧一聲笑了起來,上前端起了這華彩奕奕的裙襖,仔細觀察着,道:“你啊,這件衣服我看就不錯呢,你瞧瞧,這衣服可是下足了功夫的,以冰山雪蠶絲爲經。南洋濯蠶絲爲緯織就,經緯之間,一併加入了髮絲一般的金線,外面有八寶相綴,我父王再怎麼疼我,也沒有這麼大的手筆,給我織如此的一件衣服,這已經不是衣服了,乃是國寶了!”
阿鬆是操辦這件事的人,見潘夔如此識貨,便有一些找到知音的感覺,在旁邊插話道:“公主殿下說的不錯,我看啊,姑娘還是穿這件吧,富麗堂皇,在宴會之上,一定會光芒四射的。”
杜弦月陷入了糾結之中,依照她的本心來說,他寧願就穿着道家的長袍赴宴了事,可是隗旭和阿鬆又將事情說的很嚴重,什麼關乎國體等等。但是穿這麼奢侈的一件衣服,自己着實難受的很。
杜弦月嘆了一口氣,道:“罷了,我便穿這件吧,不過僅此一次。”
這時候,潘夔似乎是驚呼了一聲,在衣櫥之中取出了一件平平展展的衣服,抖開了之後才發現,是一件素雅的衣裙,便驚訝的道:“妹妹,這件衣服怎麼樣!”
杜弦月一望,便不由的臉紅,忙上前去搶奪,潘夔好像是有意逗她,舉着圍着桌案來回的跑,杜弦月氣呼呼的道:“還給我,不然我可要用五雷咒轟你了啊!”
潘夔便站住了,將衣服往自己身上比了比,道:“本公主也算是見多識廣了,怎麼沒有見過這樣的衣服?
這便是蕭笙親自指導繡娘,給杜弦月量體裁就的,用的真絲,是最好的天蠶絲,這種蠶生於雪山的雪線之下,食雪蓮而飲融水,蠶本身就是極其名貴的一味藥材。大補元氣,起死回生,而這天蠶結的繭,便更是難得了。
雪線之下,氣候變幻莫測,甚至一天之內,狂風暴雪豔陽輪番而至,使得這種天蠶的生活極其艱難。平日裡能收集一兩個蠶繭,已然是十分難得了,而蕭笙卻用這樣的蠶絲,織就了衣裳。
由於這種特殊的材質,使得這衣服冬暖夏涼,舒適無比。自小集萬千寵愛於一身的潘夔都沒有見過。
杜弦月撫摸着這件衣羣,想起了衣服剛做成的那夜,實在是禁不住蕭笙的聒噪,便試穿了一下,簡直和杜弦月的氣質渾然天成。
杜弦月本身就是膚如凝脂,潤的就像是一汪水一般,這衣服又被染成了水藍色,合二爲一,便是相得益彰,蕭笙歪坐在軟榻之中,看的目光迷醉,已然是癡了。
想到了蕭笙看着自己癡迷的目光,杜弦月心中一片的甜蜜,便轉過了屏風,將這件更加奢華,但是卻十分低調的衣服換上了。
轉出屏風的時候,同樣傾城之貌的潘夔幾乎驚呆了。但見杜弦月買就像是在仕女圖上走下來一樣,身着水藍色的連衣長裙,裙襬直到腳面,將兩隻玉足隱在了裡面,纖腰之上,一條寶藍色的絲絛束着,顯得盈盈不足一握,胸口沒有零零碎碎的珍珠瑪瑙,只是一枚寶石熠熠生光。由白金鍛造的細細的鏈子,戴在粉頸之上,長髮及腰,沒有梳高聳的髮髻,只是用一條七彩的絲線縛着,更顯得優雅動人。
潘夔癡傻了一般,片刻才喃喃的道:“妹妹好漂亮!”說着,便看了一眼銅鏡裡面的自己,只見自己鳳冠霞帔,頭上的珍寶美玉令郎滿目,頭髮梳成了雲黛髻,爲了凸顯自己公主的身份,穿着鑲金綴玉的明黃長裙,比起杜弦月來,卻是顯得庸俗不堪了。
杜弦月不是很習慣這件長裙,被潘夔這麼一說,便覺得有一些不好意思,道:“妹妹也是美得很啊。”
潘夔自失的笑笑,道:“我哪裡能跟妹妹比,你是天神仙女,我卻是這人間的凡胎,難怪蕭笙那個傢伙對你念念不忘,和我百越這般聯姻都不肯呢。我傾全國之財陪嫁,都不及你一分一毫。”
這些雖然是潘夔的瘋話,卻也是真心話,杜弦月面色窘迫,不知該說什麼好,片刻之後,隗旭在門外道:“宴會大廳已經準備完畢,還請杜姑娘,還有公主前往受禮吧!”
潘夔笑呵呵的拉着杜弦月,道:“好啦!不要這麼大紅着臉了,回頭給人家笑話了,這樣的場合,可是不能有半點的疏漏,南疆正宮國母杜妹妹,請吧!”說着,便一陣嘰嘰咯咯的笑聲,兩個人相互挽着手,走出了寢殿。
而緊跟着身後的隗旭,則是一身的冷汗,見有潘夔在旁邊陪着幫襯,還是安心了不少,但是依舊是不放心,緊走了幾步,追上杜弦月,在她身邊輕聲的道:“杜姑娘,老臣有一句話,還請杜姑娘留意,一會的宴會,一切按照事先的流程進行,不在名單之內的,姑娘儘可不要去理睬。”
杜弦月只是微微的笑了笑,便徑直朝着大殿走去。
隗旭的心臟卻是一直懸着,因爲就在剛剛的獻禮過程中,出了差錯。
最後一個獻禮覲見的,原本上是武陵城一家商號的家主,可是來的這位,卻不是,而是一位二十幾歲,風華正茂的公子,不知爲何,取到了這位商號的請柬,一開始隗旭還認爲,是這家家主身體不適,可能是托子侄替獻禮,可是獻上的這份厚禮,卻是讓隗旭有一些不安之感。
禮單上說,此次以玉璧一對上壽,可是到了後面庫房,隗旭登記造冊查驗的時候,卻發現,這竟是一套君王的龍袍,不是別人的,正是老樑王蕭雲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