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約原本就是一肚子的氣惱,李成萬這句話,無疑就是火上澆油。
沈約刷的一聲拔出了滿是鮮血的腰刀,惡狠狠的停在李成萬的肩膀之上,雙眼圓瞪,眼眶都要瞪裂了,銀牙咬碎,惡狠狠的對李成萬道:“你我本是至交,我待你不薄,還收留了你這條喪家之犬,你因何要與蕭笙裡應外合,來掘我的根基!”
沈約已經反應過來了,這一切不是太蹊蹺了嗎?好端端的,南越被蕭笙輕而易舉的吞併,於情於理來說,這都是太荒唐了!
李成萬出逃,蕭笙應該會立刻就覺察到,憑着蕭笙手下的樊雷和幾千底細匪兵部隊,追上李成萬,也是輕而易舉的事情,爲什麼偏偏追到了羅剎國的邊城,還沒有將李成萬拿下?
李成萬獻的這一條計策,又是出於誰的手筆麼?
越想,沈約心裡的判斷就越是篤定,越是氣惱,握着鋼刀的手,都已經微微的顫抖了起來。
李成萬卻是不卑不亢,木着臉,對沈約道:“王兄,你的意思是說,這是苦肉之計了?”
沈約急吼吼的道:“難道不是嗎?”
李成萬氣定神閒,微微的道:“王兄適才也說了,我們是至交,而我與蕭笙,有亡國殺父之仇,蕭笙更恨不得我死,難道會和我一處坐下來,商量什麼毒計麼?”
這一個反問,將沈約撂在了當場,這是在情在理的事情,沈約自然也是不傻,當初沒有懷疑就接納了李成萬的計策,這件事也是在考量之中的,在那個層面上來說,蕭笙都不可能和李成萬聯手。
沈約陷入了猶豫,李成萬嘆了一口氣,躬身道:“王兄,事情皆由我而起,現在請王兄把我押解給蕭笙,你與蕭笙雖然有隙,但也不至於趕盡殺絕。我想,蕭笙很可能給王兄開一線之明。
這句話,沈約倒是沒有什麼反應,倒是直接點在了周邊幾個高級將官的癢處,紛紛抱拳道:“南越王俠肝義膽,我等佩服,若是能助我等逃離此處,我等給您建祠堂祭拜!”
人就是這樣,有了一點生存下去的希望,便什麼都不顧了,這幾個高級將官,都已經忘了,這件事,沈約還沒有表態。
沈約也一下子陷入到了猶豫,望了一眼李成萬,剛剛篤定的猜測和推想,有開始有一些動搖了。
片刻之後,沈約纔出了一口氣,道:“哼哼,當下之計,已經沒有了談判的可能了,談判談判,也要有的談,我們身處絕境,拿什麼跟蕭笙討價還價?我估計,他即便是得到了你,也不會跟我善罷甘休的!”
李成萬漸漸的放下了心,小心翼翼的問道:“爲今之計,我們該如何?”
沈約眼神冷冽,透着難以掩飾的瘋狂,從牙縫之中擠出幾個字。
“填溝,我要找到蕭笙的中軍大帳,殺得他雞犬不留!那裡,我不希望看見任何活着喘氣的東西!”
這話雖然是提氣,可是誰去填這深淵呢?
敢死隊損失殆盡,這些在敕勒城拖家帶口的將士們,誰會做這麼瘋狂的事情。
沈約一連指了七八名將官,可是他們都畏首畏尾的,根本沒有執行命令,沈約一氣之下,連斬了七八人,也沒有辦法驅使這些大兵。
“曹明!曹明!給我過來!”
“陛下!”這個叫做曹明的,策馬奔來,盔歪甲斜,是沈約的嫡系。似乎是知道沈約叫他做什麼,於是站的遠遠的,在馬上抱拳行禮。
沈約也顧不得那麼許多了,淡淡的道:“養兵千日用兵一時,我命令你把這條壕溝填平!”
曹明覺得腦子裡嗡的一聲,就像是失去了知覺一般,片刻才支支吾吾的道:“這個....這個,恕末將不能從命了,末將彪下的將士,都是能征善戰之輩,如此一來,豈不是大材小用了。
曹明纔沒有那麼傻,在一支部隊之中,將官安身立命的根本,就是這支善戰的軍隊。豈能這麼做了鋪路石。
沈約腦袋上冒青煙,道:“我待你不薄,忠君之事是你的本分,你放心,這些將士的家小,我會一一照應的,保證他們的榮華生活。”
不知道是哪裡來的勇氣,曹明在馬上坐直了身子,淡淡的道:“陛下,恕末將造次,這次此凶多吉少,您的這個承諾,該如何應允?”
其實意思就是說,你自己都是泥菩薩過江了,有沒有命出去,還在兩可之間,這樣的空頭許諾,誰會當真麼?
其實曹明心中還打着另外一個算盤,若是此刻擒了這個沈約,去向蕭笙投誠,說不定還能保住一條活命,畢竟蕭笙已經是名聲在外了,爲人寬和,並不像沈約一般暴戾無常。
沈約氣的眉毛一挑一挑的,用刀尖指點着曹明,喝罵道:“你要作亂嗎?”
曹明深深的一躬,道:“末將不敢,不過還請陛下爲了這些出生入死的兄弟們多考慮考慮。”
今天這麼一番折騰,天色已然向晚了,十幾萬的部隊,被困在一個狹小的範圍內,正在四處搜尋着枯枝衰草,一堆一堆的篝火已然是點燃了。
騎兵行動,沒有帶什麼輜重補給,就帶了口糧和飲水。
沈約這隻隊伍,出敕勒城之後已經有五天了,糧食補給,馬上就要消耗殆盡。
樊雷躍躍欲試了,看着眼前這麼大一塊肥肉,饞的口水直流,幾次三番的向蕭笙請命,要衝下去斬將擒王,可是蕭笙都麼有答應,只是擺擺手說,時機還不到。
這支生力軍,已經被困在這裡兩天了,連送信求援的斥候都送不出去,偶爾幾個攀援高手繩墜而下,然後爬上對岸,都被蕭笙的人給俘虜了。
第二日的時候,這支軍隊,終於出現了吃的問題,戰士們餓的眼睛發紅,爲了幾塊糕餅,不惜拔刀相向。最後,竟然打起了戰馬的主意,幾名軍兵合力,將另外一個軍兵的戰馬一刀砍翻,上前便飲馬血。
這些馬都是騎兵從小養到大的,看着朝夕相伴的戰馬死於非命,心痛不已,手起刀落,飲馬血的這個士兵已經頭顱落地。
長官再也壓制不住了,在如此狹小的地盤上,軍隊開始譁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