顏峰驚魂甫定,望了一眼這個陌生的老者,聲音顫抖着道:“謝尊駕救命之恩,敢問高姓臺甫?”
這是樑通達第一次做好事,覺得十分爽,在顏峰敬畏崇敬感激的目光之中,覺得十分愜意,笑道:“我叫什麼,不關緊要的,你只要記住,是攝政王陛下差在下相救,實不相瞞,我敬在暗中悄悄跟隨保駕有數天了。”
顏峰心中泛起了一陣感動,自己都沒有想到自身安全的事情,沒想到,高高在上的孤傲王爺,卻考慮的如此周詳。這份體恤下人的心,着實讓人感動。
狗蛋和驢蛋將兩名刺客押到大獄暫且不說。
祁元殿之外。
早早的,還沒過卯初十分,蕭笙便早早的來到祁元殿外等候了,這幾日,已經和守門的軍校廝混的很熟絡了,見蕭笙手揣在袖子裡,便打趣的道:“蕭先生,每日都這麼早,宮門要等到卯正時牌纔開鎖。你明日何妨在府裡多睡一會?”
蕭笙搖了搖頭,按道理說,他也沒有必要來的這麼早,只是覺得有什麼讓他隱隱的不放心,這多半就是住在祁元殿裡面的杜弦月了,他雖然相信慕容涉歸是個君子,但是同時,也防着這個競爭對手,現在看來,自己倒像是局外之人一般。
卯正,宮門開鎖抽閂,蕭笙便迫不及待的請見了。
來到祁元殿的時候,慕容涉歸彷彿又在外面的書房囫圇的睡了一晚,書桌後面的軟榻之上,一副錦緞的被褥還沒有收拾,正在兩個宮女伺候下,漱口擦牙,見蕭笙進來,也來不及說話,只是示意蕭笙坐下,指了指桌面上今天的奏報,示意讓蕭笙讀。
蕭笙已經三天沒有見到杜弦月了,現在真的是想第一時間見見這個傻妞,現在卻不得不耐着性子,讀起了那一篇奏表。
這一天,並沒有發生什麼事情,看字面上,選秀過後,動盪不安的乾元城,似乎平靜了許多,那些秀女被選中的世家,也都安分了下來,再加上這些家主得到了莫容涉歸親自的接見,也都明白了往日犯的錯誤,也都閉門不出,單等着宮裡的司儀上門接貴人了。
而那些落選的,卻頗具微詞,主要是安邦大將軍的女兒秦秀娥被選中,讓這幫人心裡不平衡了起來。
我家的姑娘,雖不及顏少卿那般明豔動人,卻也是說得過去的,怎的就讓這個秦秀娥也站了便宜,二百多斤能壓死馬的身量,怎麼就能入了攝政王的法眼?
結果是越想越鬱悶,越想越憋屈。
再往深處想,這次選秀,雖然動靜比較大,但是卻來了個虎頭蛇尾。一些大世家的閨女,沒有一個被選上的,反而像是刑名大夫,安邦將軍,城守統領,錢糧大夫這類的微末小吏家的女兒,頗得盛寵。
這世界上,必定是有人清楚有人糊塗,明白事理的人,便發現了這裡面的不同尋常的意味,慕容涉歸這麼做,無疑是放出了一個並不明顯的信號,那就是打破數百年來入士拜相的規矩,達官貴人,並不一定要出於宗室和世家,像顏峰等出神低落的人,卻得以重用。
這些明白的人,便小心翼翼的收斂了,知道胳膊拗不過大腿,萬一攙和進段明衍那一灘渾水之中,得不償失,於是持觀望態度。
而那些糊塗的傢伙,卻越來越糊塗,覺得像是慕容涉歸戲弄了他們,便越加變本加厲,私下奔走串聯,眼看着慶典就在眼前,甚至不再遮遮掩掩的了,乾脆大白天的走動與乾元城各個府邸。
而這些,都在慕容涉歸和蕭笙的嚴密監視之下。
蕭笙看到了這裡,出了一口氣,笑呵呵的對慕容涉歸道:“大事,已經成了六成了。”
慕容涉歸用一領乾淨的毛巾擦着手,似乎放下了心中緊繃的那根弦,昨晚睡得很好,愜意的伸了個懶腰,道:“還有四成,咱們得進行下一步了,依照我的性子,若是事情沒有十足的把握,我是斷然不肯鬆懈的。”
蕭笙微微一笑,道:“鐵奎將軍那邊,我們大可以放心,羅剎國只不過是趁着咱們內亂,來打家劫舍的強盜,但是得知這家裡面,並沒有內鬥,兵權還是掌握在族長的手裡,任憑他沈約渾身的膽子,也不敢清犯乾元的。”
慕容涉歸點點頭,道:“這話有理!來人,傳令給鐵奎將軍,瞪着眼睛嚇唬人,也有一陣子了,我可以讓他們輕鬆一些,若是再有羅剎國騎兵犯境攪擾,就放開手腳揍他們!他們踏進一尺,我便要割他一丈!”
傳令的內監忙趨步去了,蕭笙笑道:“如此,勝算已經有了八成了。”
慕容涉歸在兩個侍女的服侍下,正換着衣服,讓蕭笙覺得奇怪的,換的卻不是攝政王的服色,而是尋常皇子的服色。蕭笙立刻就明白了這個攝政王的用意,道:“現在要去拜訪拜訪那個老傢伙麼?”
慕容涉歸眼神裡面傳來了一絲讚許,道:“是的,但是蕭笙,你要注意,在乾元朝,沒有一個人敢稱呼他爲“老傢伙”!憑人望,憑資歷,雖說這些年稱病賦閒,但也是餘威猶存,我且不敢在他面前放肆,你還尊敬一些的好。”
蕭笙含笑着躬了躬身,此時,早已經有侍女將早膳送了上來,糕點清茶,粳米粥,倒也把圓桌擺的令郎滿目,慕容涉歸叫過一個侍女,安排兩個女孩起牀。
不知爲何,蕭笙此刻卻泛起了妒意。
此時的慕容涉歸,倒像是一家之長一樣,早早的起牀,然後準備了早餐,再叫兩個貪睡的女孩起牀,溫馨之感溢於言表,別看慕容涉歸冷面冷心的,其實內底裡卻是個暖男。
而自己呢?卻像是一個客人,來到別人家,蹭早飯一般,一瞬間,蕭笙幾乎煩躁的想要掀桌子。
片刻之後,一臉睏意,髮髻蓬鬆的柯兒便走了出來,也沒有漱口,徑自坐在圓桌之上吃飯,感覺十分自然,杜弦月也款步出來,顯然早就醒了,望見了蕭笙,只是一撇嘴,轉過頭去不再看蕭笙,也是徑直走到位置上,捏起了精緻的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