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笙便是一愣,隨即感受到了一股難以匹敵的氣勢,正在四面八方襲來,這感覺十分熟悉,蕭笙第一次見到尊主的時候,也是一般無二的感受,就是弱者站在強者的面前,那種本能的畏懼和戰慄。
蕭笙站穩了身形,舉目四望,想要找到這股力道的來源,但是一切都是無濟於事,在漫天的愁雲之中,哪有一條身影?全部都是黑壓壓地沉沉的雲色。
蕭笙不覺得這樣的反應有什麼可笑的,其實人和其他的動物都是一樣的,對於比自己強壯的,比自己厲害的,都有本能的恐懼,而人作爲萬物之靈,最本質的區別就是,人類可以用自己強大的內心,來鎮服這樣的恐慌。
蕭笙強打着精神,朝着一片蒼茫的雲色喊道:“你是什麼人?”
這個身影還是沒有出現,只是聽見他似乎是上了年歲,咳喘着道:“咳咳!現在的人,這麼不敬神明瞭嗎?”
蕭笙笑道:“你若是神明,便亮個相,天下萬民朝拜進香的時候,都也有一尊泥胎神像供人蔘拜。”
“哼哼,好刻薄的小子!言畢,黑沉沉的雲際,陡然迸發出一道強光,在兩朵黑雲的縫隙之內,漸漸地,有一個人影閃出,強光刺目,蕭笙的眼睛幾乎失明掉了。
漸漸的,光芒不再那樣耀眼了,蕭笙這纔看清,一位老者,白衣飄飄,正站在雲端,身着一襲白色的道袍,這道袍似乎是用白雲織就,隨時隨刻都在飄蕩着,顯得仙風道骨,三綹鬍鬚已然是完全白了,在尖端還別出心裁的編成了辮子。手裡握着水火拂塵,一臉的寶相莊嚴。
一瞬間,蕭笙似乎有一種想要跪拜的衝動。
但是來者不善,蕭笙還是穩穩的站在了原地,就這樣驕傲的擡頭和老者對視着。
“我知道,那件東西還是在仙劍宗上,上次仙劍宗渡劫,我便到這斷壁殘垣之中,尋找這件東西,可是遍尋仙劍宗,卻是始終未果,我想,定是被你們藏在什麼地方了,我想,如此關乎天下生靈的東西,仙劍宗也是不能棄之如敝履,於是在這裡守株待兔,果真讓我猜中了,呵呵,不說別的了,還是趕緊交給我麼,妥善處理吧。”
一番話說的蕭笙雲裡霧裡,這些四下不沾邊的話,讓蕭笙着實很難理解。
什麼東西?讓這個老傢伙這麼在意,還關乎天下生靈的生死,似乎是仙劍宗奇貨可居了。
蕭笙道:“至於什麼東西,我暫且不知道,我比較關心的是,敢問這位老伯尊姓臺甫?橫在那個山頭啊?”
老者被逗笑了,這句話,半文半俗,最後還加了一句麻匪用的黑話,這些都是蕭笙在秦忠那邊學來的。道:“天下萬物,三界之中,只有你敢對我說這樣的話,我叫什麼名諱,這個不重要,你只要知道,我是天界的遊方司天師就好了!”
蕭笙點點頭,看樣子這個老伯便是傳說中的天神了吧,不過遊方司,聽上去好像是給天界跑跑腿的衙門,並沒有多顯赫,但是實力,卻是凡人難以匹及的。
蕭笙還是識相一些,施禮道:“你弄錯了,我雖然在仙劍宗上住過一陣子,但是大多是在思過崖這種清苦的地方面壁思過,並不知道仙劍宗上會有什麼東西。”
看着蕭笙一臉誠懇無辜的表情,遊方司天師淡然一笑,道:“那你因何回到仙劍宗?還跑到清濁的洞府之中轉了一圈,有沒有找到什麼好東西啊?”
蕭笙攤開了兩隻手,兩手空空的望着天師,道:“您看呢?”
天師望着蕭笙的眼睛,那目光似乎能夠看破人的內心一般,片刻之後,放鬆了一口氣,道:“看來你沒有說謊,你確實是沒有得到什麼,你爲何要來到這仙劍宗?你和仙劍宗有什麼淵源?”
“您不是神仙嗎?能掐會算的,這樣好不好?你且卜上一卦,看看我與這仙劍宗道底有什麼瓜葛,還用浪費唾沫問我嗎?”
這位天師似乎是真的看破一切了,看着蕭笙油腔滑調的在這說話,也沒有什麼反應,臉上依舊是那種淡然。
但是蕭笙卻不這麼看,那眼神絕不是一個大度豁達的感覺,而是漠視,極度的漠視,就像是一個行人,看着路旁的一柱花草一般,只要是自己高興,就可以隨時拔掉它。
一瞬間蕭笙感覺糟糕透了,他彷彿正面對着一面冰冷的,隨時能夠倒塌壓死自己的城牆,就好像是自己的生死全部都掌控在別人的手裡,而自己又不能做什麼,甚至隱隱的有一種直覺,就是即便是自己做了什麼,也都是無濟於事的。
這種感覺讓蕭笙幾乎抓狂,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氣,想要摒除頭腦裡的雜念,這種強撐着和天師頂嘴的感覺雖然難受,但是野史挺爽的。
天師只是長嘆,緩緩的道:“天下生靈,皆是衆神的臣民,所以衆神是憐憫你們的,所以不要在這裡抖機靈了,占卜之術不過是你們人界的螻蟻一般的人,藉着我們神靈的名義,在人間行騙罷了,我若是凍得這樣的占卜之術,何不直接算算,這件我關心的東西,現在在哪裡不就行了?”
說着,他似乎覺得自己在一個凡人面前,話多了,於是輕咳了一聲,道:“好了,你老實交代,你們仙劍宗將這件東西藏到哪裡呢?”
蕭笙苦笑一聲道:“我還想知道呢,我來到清濁的洞府,本想着能不能摸一兩件值錢的東西,莫非天師您也是揭不開鍋了?”
這也是蕭笙骨子裡性格使然,若是讓他覺得有人仗着勢力去壓迫他,他就會變得愈加寧折不彎,哪怕是拼上自己的性命。
“好不識好歹的小子!仙劍宗上的大小小徒衆,全部都關押在天界的天牢,正在一一審問,上至清濁,下至尋常的門人弟子,全部都不肯開口,但是我們得到的消息,仙劍宗上,還有幾條漏網之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