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駿帶着朱勇、白玉軒告別大哥衆人,三人下山躍過幾處峽谷,奔馬出山。幾個時辰過去,三人已經出了柳條山,臨近陽澤縣城。這一路三人是打算招搖過境,大勢鬧出一番風雨的,也不僞裝改扮,徑直打馬朝陽澤城門衝去。
朱胖子與妙妙才重逢一夜,開始還捨不得分開,這下爲了大隊安危,不得不與朱駿一起北地赴險,朱胖子開始還頗有怨言,這下跑了幾個時辰的馬,心中反而放開了。只要妙妙能安全回到南國,來日必有相見之期。這一番兩人的心境竟然出現了微妙的變化。
朱駿一馬當先,氣勢如龍,高聲道:“胖子,今日讓你跟我赴險,卻是爲難你了。你那小妾長的頗爲靚麗,你竟然還真捨得了再次分離。只是這前路漫漫,生土死地難以估量,我卻是對不住你了。我這陣千里逃亡奔波,都有你在身邊相隨,實在是和你配合的習慣了,換了別人我還真不放心的很。”
朱胖子策馬跟在右手邊,看了一眼對面的白玉軒,大笑道:“路漫漫其修遠兮,吾將上下而求索。”他緊了緊手中馬繩,奸笑道,“少爺這般信任我,卻是我的福分,說不得這一路向北,又是一番精彩的人生。實話說這些日子跟在少爺身邊的見識,卻是超過了以前十數年的全部了。像白姑娘這般神奇的人物,當初在大同是怎麼也看不到的。這幾日與那些北地蠻子暢快廝殺,實是平生一大快事。”
朱駿乾笑道:“朱胖子你倒是看得開,以前大概是在大同做富家翁做的太久了吧。這以後的日子說不得得在北地大開殺戒了。人說生活就想強姦,既然反抗不得,那就該好好享受。我們深入敵境,放手殺戮一番,卻正是爲故國死於蠻子手上的無辜百姓報仇了。”
朱胖子哈哈大笑:“往日在大同見那些官戶商賈,見了蠻子畏如猛虎,這幾日殺了幾個,也不覺得怎麼樣嘛。他們力氣倒是滿大,只是這殺人的手藝卻和我們差得遠了。”
白玉軒似乎已經習慣了這對活寶自吹自擂,偏頭把小嘴一撇,裝作沒聽懂。
朱駿笑道:“胖子你現在是標準的型男,正合這北地女子挑覓情郎的心意,到時候拐幾個回去,也算是幽燕國主對咱們一番犒勞,還是進口貨。”
朱胖子想了一想,哈哈大笑。兩人自娛自樂一番,頓覺那原本擱在心頭的赴死之心減淡了許多,意氣風發的朝陽澤城門奔去。
朱胖子異想天開道:“少爺,要不咱們也學一回高舉義旗的好漢,把這小小縣衙給連鍋端了,佔了縣城,做一回陽澤縣的土皇帝。”
朱駿笑罵一聲,回頭想想,這主意雖然是個餿點子,卻也未必做不到,且入城看看再說。
三人在馬上一起風發,緩了馬速,走近城門,那些守門的兵丁見三人氣勢不凡,不敢橫加阻攔,懶洋洋的坐在城牆下打盹,將三人放了進去。朱駿與朱胖子對視一眼,看來沙神教的海捕令還沒有傳到這小小縣城,沿路的大街上也沒看到貼有三人的畫像。古代的官僚機構辦事效率低下,可見一斑。
朱駿正想找一處客棧,先休息一晚,明日在北去,一直要等看到海捕文書,才能放手鬧騰一番。只是小小縣城,街上行人稀少,卻是處處透着怪異。三人騎馬走過幾條街道,拐過一道巷子,卻正是到了縣衙門口。前面的景象頓時把朱駿喜了一喜。
朱胖子眼放金光,大笑道:“看來連老天都在幫咱們啊,少爺。我們且前去看看那邊出了什麼事情。”
只見那縣衙門口擠了數百民衆,一個個正義憤填膺的朝着縣衙裡面扔雞蛋,砸瓜果,整條大街好不熱鬧。怪不得一進縣城就見行人稀少,卻原來都跑這裡來了。
三人騎馬靠近人羣,只見當先一個漢人打扮的書生站在人羣的最前方,臉色通紅的在大喊大叫:“打倒漢奸走狗,打倒民族歧視。國主陛下都沒有把我們分作三六九等,你們小小縣衙卻因爲殺人的是白涸人就要枉縱法外,可嘆縣令朱顯自己還是漢人,卻做出這般禽獸不如的事情。我們幽燕漢人數百萬,難道還拉不下你這個小小縣令。”
周圍的民衆大都是漢人,也是附和陣陣,只見那縣衙裡邊被雞蛋瓜果砸的不成樣子,幾個衙門的當班死死撐着大門,任由牆外的暴民扔砸,卻不敢開門阻止。
朱胖子下馬擠進人羣微微探問一番,卻原來是一個沙神教的教徒姦殺了一位漢家女子,偏偏這漢家女子是城中大戶楊家的小姐。楊家在這小小縣城也算是一方大戶,那殺人的男子原本是沙神教的一名教徒,以神教的名義在陽澤建立教堂,宣揚教義,卻暗中與江湖上的黑道勾結,對地方上的商賈平民敲詐勒索,爲禍甚烈,早已經在當地臭名昭著。
這幽燕國雖然是白涸人的政權在統治,然多數子民卻依然是漢人。國主學習漢人文化,籠絡漢人才學之士,建立與南朝差不多模式的國家機構,才慢慢鞏固了鐵血軍功換來的國家政權。
那沙神教徒姦殺良家婦女,本是死罪,這縣令朱顯正是朱氏門生,朱彪暗中在幽燕苦心經營,在河東一帶慢慢滲進了自己的勢力。這朱顯本是朱文宣心腹之人,從小長於晉城,後來靠着賄賂上官開路,在陽澤做了一屆縣令。朱文宣自然是想把河東晉城這一塊經營得如鐵桶一般,陽澤是晉城出太行山的第一站關口,好不容易拿到手中,自然輕易丟失不得。現在沙神教在北國更是如日中天。萬萬不可因城中一戶漢人而得罪沙神教使徒,這朱顯也算是個明白人,只是萬萬沒有想到這幽燕邊境之地,白漢矛盾是如此激烈。這小小的案子竟然引得百姓暴動。
朱駿瞭解了箇中原委,這纔想到幽燕國卻原來也並不是傳說中的強大,以少數民族統治多數漢人,小部分凌駕於多數人上,而且民族的觀念大不相同,這民族矛盾已經成爲幽燕國內的主要矛盾。幽燕本事靠軍功立國,以武力威懾國中漢民,再施以拉攏打壓之策,分化漢人豪族之間的關係,這就是幽燕國統治的國策所在。
這樣想想,這幽燕帝國卻也與神武帝國一般,實行的士族制,只不過神武帝國是幾個漢人士族在互相爭奪政治資源,而幽燕則是由白涸人掌握了國家武力,聚攏部分的漢家大族,打壓一方,擡舉另一方,白涸人以武力維持這平衡,卻也是最終得利最多的一方,很簡單,他們是皇族。
縣衙門口那些圍觀的民衆在那書生的鼓動下,漸漸脫離了可控狀態,已經開始有人撿起地上偌大的石塊青磚朝高牆裡邊砸去,不是引來裡面一陣慘叫聲,定然是裡面的當班被石塊砸到了。
只見那縣衙牆頭慢慢露出一個人頭,卻是個滿臉橫肉的漢子,那漢子拿一塊圓盾遮住臉面,長聲道:“楊武,你也是一介舉人,將來是要爲官一方的,卻帶着暴民百姓襲擊縣衙,就不怕我們縣令大人蔘你一本,攻擊縣衙可是謀反大罪,你就不怕被誅九族麼?”
那書生俊臉通紅,喝罵道:“你也知道我楊武乃是舉人,我們漢人做官,當爲漢人謀求福利,你們朱氏一族卻是民爲漢人,實乃白狗,只知道仗着官勢,欺壓漢民。不就是個小小沙神教徒麼,光天化日行兇殺人,你們官家律法不管,我們楊家兒郎卻不是孬種,快把那殺人兇犯交出來,要不我們便自己來取,那禽獸罪惡滔天,早已成了我陽澤當地的毒瘤,今日必要幫鄉親們除去這一大禍害。”
旁邊一個短打扮的無賴之流也是附和道:“正是,這番子仗着是國教教徒,欺男霸女,我們陽澤哪家不曾受了他的迫害,今日不打殺那廝,將來我們陽澤漢人如何還能活的下去。”
朱胖子受朱駿暗示,擠進人羣,口中大喝道:“管他做鳥,這些漢家白狗,良心早已被狗吃了。鄉親們義憤填膺,待我砸開這縣衙,進去把那兇犯捉出來以平民憤。”
朱胖子憤青模樣,身材高大壯實,擠下就擠到了人潮的前沿。只見他罵罵咧咧的走進那縣衙的大門,凝神聚氣一拳擊在大門上,正是朱家碧空拳。那大門比不得城門,雖然裡面有當班的死撐,卻哪裡受得了胖子這十成真氣打出的碎水拳,只聽的咔嚓一聲,那木門頓時化作碎木片片。外邊早已失控的暴民猶如開閘的洪水一般朝門內涌去,那些被朱胖子隔門打翻的當班被踩的嗷嗷慘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