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天白日,毒辣的太陽,把大同平原烤成了蒸籠,這萬里無垠的稻浪深處,一條長長的車隊緩緩移動。朱駿衆人帶着隊伍開往杞縣,本來朱駿以爲路過開封時候可以進城整頓一番,重新購買一些糧草馬車,馬倒是夠用,只是那些俘獲的蠻子戰馬大都是北方的良馬,甚是搶眼,卻很喜歡犯蹄子,時不時小亂一番,拖延隊伍移動的速度。半路上只能把那些馬匹撤下車來,換上莊丁自己的馬匹。
莊丁馬匹是圈養而成的,自然馴服的多,花去了一個多時辰,隊伍才慢慢的正常起來。許多莊戶原本是不願意遷離的,經不住戰爭的恫嚇,卻也不得不跟着大隊南遷。若是留在莊子裡,即便餓不死,蠻子過來複仇,那肯定是悽慘不已的下場。
隊伍在炎熱的天氣裡趕了半天,到了開封城下。開封城早已聽聞幽燕國河東軍圍困大同之事,緊閉城門,不放人出入。米道士在城門前苦苦哀求一番,只是迎來對方的幾隻箭羽。不得已隊伍繼續南移。
這一路炎熱逼迫,隊伍裡的衆人都是面有菜色,好在一路上都是水澤,倒也不用愁飲水。下午的時候,隊伍已經移動到了杞縣西邊的葛崗集。
葛崗集原叫葛仙集。
很久以前,這個村裡住着一戶姓葛的莊戶人家。有一年春天,葛老漢趕着牲口梨地,一不小心把梨子弄壞了,他回家找了一把斧子,擺弄了半天,他心裡正急噪煩惱的時候,兩個老頭從正北走到他跟前,深施一禮道:“請問先生,上天走哪條路?”葛老漢正急的心如火燎,見來人問得蹊蹺,用手往南一指,不耐煩地說:“路邊那棵大柳樹,就是上天的路!”;兩個老頭聞此言,便拱手道謝,然後從容地爬上樹梢,上天去了。葛老漢見此情景,覺得很奇怪。他轉念一想,既然他倆能從柳樹上天,我何不趁此機會跟他倆上天去看看呢?於是,他把牲口拴在大樹下,把斧頭往腰裡一別,跟着爬上矛樹捎。他往上一看,有條光明大道直向天空通去。他尾隨着兩個老頭走了半個時辰,擡頭一看,前面有一座巍峨的宮殿,金碧輝煌.,耀眼生輝。有殿外面,有座碑寫“南天門”三個大字。門前站着兩排武士,手持刀槍劍戟,煞是森嚴。葛老漢很想進去看個究竟,但他害怕把門武士韻威嚴,不敢貿然犯進。他只好在“南天門”外轉悠一圈。再往前走,只見兩棵大樹,樹底下放有石桌、石凳,幾個老頭在那裡下棋。過了一個時辰,葛老漢往下看,只見下面一青一黃閃動得很快。他心想,我還得下去修犁子哩,總不能老呆在天上玩呀。
葛老漢順着原路回到地上,不禁大吃一驚:犁子不見了,牲口也沒有了,摸腰間的斧子,把兒已漚糟了、斧子頭也生鏽了。他趕緊回到村子裡,一看村子也不是原來的樣子了,他連村裡的人也不認識了。他將事情的原委向人們敘說一遍。有幾個上了年紀的人說,聽前輩人說,幾百年前有這麼一回事。有的說那位老人失蹤了,有的說那個老人成仙了,但誰也不知道老人家的下落。他們一聽說眼前這位老漢就是當年昇天的活神仙,四鄰八家一時鬨動起來。自此,村子裡修建了“葛仙祠”。四時祭祀,香火旺盛,慕名朝拜者絡繹不絕。久而久之,這偏僻不顯眼的小村莊,竟變爲喧鬧的小集鎮,名字就叫“葛仙集”。
後人並役有忘記那位成仙的莊稼老漢。人們在這土崗上又建起的家園,取名葛崗集。
小集子上的人們遠遠看到這一隊數千人的車隊,開始以爲是北來的流民,等到了近處,才發現這流民隊伍竟然還帶了頗多輜重,那些馬車上用油布蓋着高高的隆起,車痕也是吃地頗深。
集子上的里正帶着幾個人前來詢問,朱駿道:“這位老鄉,我們本事大同人士,大同被蠻子所圍,四野遭蠻子的劫掠,我們迫不得已才背井離鄉前往潘龍山南的易水縣投奔親戚。我們進集子只是想採購些馬匹,別無他意,定然不會在集子上爲亂禍害的。”
那裡正道:“客官既然是大同而來,我們本該好好招待,只是我們集上人物稀少,而且馬匹更是全無。這裡離着縣城不到二十里地面,你們不若再趕一陣,到縣城裡邊息棲。”
這隊伍裡面青壯上千,若真是到了集子上使起壞來,只怕集毀人亡也是不差,里正自然不敢放進去。
朱駿無奈,只得帶着隊伍繼續前行。傍晚時分才趕到杞縣。杞縣是小縣,早已關閉城門,帝國條令,戌時閉城,任是朱胖子和米道士百般呼叫,城門裡邊卻是絲毫沒有反應。朱胖子道:“看來這一路上,要想進城休憩,實在難如登天,除非是打破城門。”
米道士乾笑一聲,道:“胖子你切莫亂言,攻擊官城,那是謀反大罪,要抄家滅族的。”
朱駿道:“叫衆人就地紮營,且過了今夜,明日我們帶幾個人去城中採購一番,定要拉出來幾匹騾馬才行。馬匹不夠,至少耽誤數天,我們才能趕到徐州,多一天路程,就多一番變數,萬萬不得大意。”
朱駿待一路相隨的朱文喜下去吩咐衆人歇息,才笑道:“胖子,這杞縣莫不就是相傳的杞人憂天之地?”
朱胖子疑惑不解道:“杞人憂天,這是何典故麼?”
朱駿心想難道這個世界竟沒有這個成語典故,道:“胖子你莫不是沒聽過杞人憂天這個成語?”
胖子乾笑道:“少爺笑話了,我一介草莽,少時跟隨老爺倒是學過幾天記賬,哪裡曾渡過詩書,少爺笑話我了。這等事情,你該問米兄纔是,他倒是讀過些典籍,不過都是些到家典籍吧,米兄你可知道這成語?”
米道士道:“杞人憂天,這是什麼意思?我只是識得些兒字,對學問哪裡有過什麼研究,嘿嘿。”
朱駿道:“這成語講的是古代杞國之地,有一膽小之人,整日胡思亂想,總以爲這天不知什麼時候就會塌下來,自己責無處存身,常常茶飯不思,心憂不已。”
朱胖子笑道:“原來是這般,那人倒也有趣。只是天乃空氣,怎麼可能塌下來呢,哈哈,可笑可笑。”
米道士卻是肅然道:“我們道家講究自然,這天到底是個什麼樣子,我不知道。只是千萬年來,天既然存在便肯定有其意義。人說天圓地方,地如棋盤,填入倒鍋,若是真是那個樣子,天塌下來也未曾不可能。”
朱駿笑道:“天到底會不會塌下來,我不知道,地卻不是方的,而是圓的,這我倒是知道的。”
米道士愕然道:“地竟是圓的,這從何說來。我年輕時倒也翻過幾本書,那天圓地方人人共知,朱公子爲何說地竟然是圓的?”
朱駿道:“米兄,你說地是方的,那我們若是一路朝一個方向走,豈不是最終走到地之邊緣,掉下去了。”
米道士道:“八荒六合,何其大也,只怕窮我等一生也走不到地邊,何況還隔着廣闊的大海。這天底下豪傑無數,只怕也沒人敢去做此般嘗試吧!”
朱駿笑道:“既然你知道這陸地過去就是大海,那地若是方的,水往低處流,那海洋裡邊的海水留了這麼多年,不早就乾涸了麼?”
米道士愕然,轉而道:“說不得大海之濱也有陸地呢。”
朱駿頓時被噎住,轉而乾笑道:“米兄,你看那邊,這大同平原平地千里,若是這地是方,爲何我們看不到開封所在?”
米道士愣了一陣,轉而乾笑道:“嘿嘿,地是否方圓,關我等何事,胖子笑話那杞人憂天,這不正是笑話我等麼?”
三人齊聲大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