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液從驚恐的臉上流下。
樊景洲並沒有將全部的酒倒盡,而是留下了一點。
“你……你這個……”貝恩瞪着他,發現他還在笑,他竟然還在笑!
一股寒氣由腳底穿上脊背,貝恩冷得不停地顫抖。
他竟然這樣羞辱她!
“你真的是太過分了!”索菲亞馬上跑過去把自己的女兒抱住,“你想污衊我女兒要對你做什麼事情?就憑這酒?”
索菲亞想要藉着指責的動作把酒杯摔碎,可是她的意圖太明顯了,樊景洲穩穩地拿走了酒杯,不讓她得逞。
“想要毀滅證據?”樊景洲僅是挑起濃眉,索菲亞就已經被嚇得不敢動作了。
她極力維持鎮定,故意大聲嚷道:“什麼毀滅證據?一瓶人人碰過的酒能證明什麼?你是很厲害我們大家都知道,但沒有想到你竟然當着這麼多人的面威脅要打我的女兒,你就是一個禽.獸!”
樊景洲眯起黑眸,森然開口,“你再說一個字,我就會證明我不止是一個禽.獸。”
呵!索菲亞倒吸一口冷氣,腳步忍不住後退,一個踉蹌,連帶着貝恩也一起摔倒在地上。
可是沒有人敢去扶。
“樊景洲!”樊少明突然怒喝一聲,氣憤地看着自己的長孫,“你是什麼意思?酒裡面放了什麼東西?你給我說清楚!”
“這杯酒裡面加了什麼東西我不清楚,爺爺可以拿去化驗,至於她的生日,這是她的資料,出生日期那一欄清清楚楚日期。”樊景洲拿出一疊紙,交給樊少明。
“證據確鑿。”
樊景洲冷冷地說這句話的時候,眼神把飯桌上的所有人都掃了一遍。
這四個字,竟然還給他們了……
那一晚,他們就是用那些證據趕走了唐芯,坐實樊景洲的騙局,局面纔出現變化。
儼如冷風暴襲境,整個餐廳沒有人敢說話。
索菲亞抱着瑟瑟發抖的貝恩,對着樊從軒發出了求救的眼神。
再等等!樊從軒嚴峻地看她一眼。
而這幾個眼神交流,被坐在樊從軒身旁的吳雪看的一清二楚。
這個賤人是在勾引她老公?
明明只是一對沒了依靠的母女,居然敢這麼看他……難怪她一直都覺得這對母女和老公有點不妥!
吳雪那怨毒的眼神狠狠等着地上的索菲亞和貝恩。
樊從軒乾咳幾聲,“景洲,你連一點風度都沒有嗎?何況這還是你的未婚妻!索菲亞夫人,你快把貝恩帶下去吧!”
得立刻把貝恩帶下去,不然爸爸在氣頭上,說不定會像趕走那個女人一樣把這對母女趕出去,那他就前功盡廢了!
“未婚妻?”樊景洲睨視着自己的叔叔,“她要是敢嫁給我,我當然娶。”
可誰敢嫁?
索菲亞猛地抖了一下,扶起女兒正打算離開,身後卻傳來一個極具威嚴的聲音。
“等等。”
樊少明阻止了她們的腳步,他緩緩地撐着柺杖站起來,拿走了樊從軒的打火機,當着衆人的面,把剛纔樊景洲交給他的那份資料點着了。
燃燒的白紙被放在一個空盆子裡,很快就燃燒成黑灰,最後,樊少明又拿起那杯酒,往火苗灑去。
轟!
一陣紅色的火猛然躥了上來,可是樊少明依舊不改面色。
所有的東西,都被他親手毀了。
樊景洲卻變了臉色,俊顏不可置信地緊繃着,看着一直照顧自己長大的爺爺,聲音晦澀,“爺爺,你這是什麼意思?”
“從現在開始,一切沒有發生過。”樊少明穩穩地坐回椅子上,臉朝着門口,根本不理會他。 wWW▲ Tтkā n▲ ¢ o
一切沒有發生過?
樊景洲無法相信自己聽到的。
“禮晴,去叫人把貝恩的生日蛋糕拿來吧,過完今天,貝恩就24歲了吧?想不想跟着景洲一起去樊氏上班?”
樊少明低頭,對着面露震驚的貝恩露出一個充滿慈愛的笑容。
貝恩呆若木雞,她甚至還沒有從被樊景洲淋酒的屈辱中回神,一切就好像是轉眼間的事情。
爺爺這是在幫她?
明白了這一點,貝恩忽然清醒過來。
呵……呵呵!
一絲笑容漸漸爬上她的嘴角,興奮,傲然。
霎時間,她完全不覺得自己狼狽。
“是啊,爺爺,我很想和景洲一起上班,我很期待呢。”
樊少明點點頭,這次轉向樊景洲,“就先讓貝恩做你的助理,下個星期正式上班。”
“我有些累了,景洲,你扶我回後院吧。”
樊景洲只好扶起他,曾經感情那麼好的爺孫,突然像是相隔千里一樣。
等到他們離開,樊禮傑才鬆口氣,“呼,這可真是危險啊。沒想到爺爺竟然開口幫你們,我還以爲他一定會幫堂哥呢。”
席上的人都有同樣的疑問:爲什麼不幫樊景洲?
樊從軒冷靜地喝了杯酒,他總感覺爸爸是別有深意,他一向把樊景洲當成最佳的繼承人,怎麼會……
不過,就算樊景洲想做,也做不了了。
他忽然起身,親自走過去把索菲亞和貝恩扶起來,“真是辛苦你們了。”
“沒事,剛纔真是謝謝你爲我們發聲。”恢復優雅禮節的索菲亞看着他,紅脣勾起。
死搔貨!吳雪狠瞪這個不要臉的女人,當她是死的嗎?
遲早要撕了她的嘴!
……
凹凸不平的小石子路上,爺孫兩人的背影顯得格外沉重。柺杖敲擊石頭的聲音也格外空虛寡然。
“我知道你心裡有疑問,我只想說,這就是我教給你的最後一堂課。”樊少明鄭重其事地道:“沒有放棄就不會有收穫,你好好想想吧。”
“收穫?現在的我能收穫什麼?”樊景洲驟然收住腳步。
“若不是你搞出那樣的事情,也不會弄到這個地步。”樊少明突然笑了,爽朗的笑聲似乎能一直傳到朗朗長空,“這就是考驗,景洲,現在這個局面,你要怎麼挽回大局?我很期待能看到你的表現,畢竟你從未讓我失望過。”
樊景洲也笑了出來,“所以當年那個人是沒有通過你的測驗嗎?”
那個人?樊少明當然知道他是指自己的父親,他的大兒子。
是啊,當年發生了那樣的事情,他的大兒子只知道墮落,實在是讓他太失望了。
不過,景洲是不同的!
“我們都是一列火車,無論哪一節出了軌,整列火車都會偏
離軌道,最後只有被毀滅。”
“娶貝恩或許不是你的本意,可是她能挽救你的地位,讓你站在有利的位置。”
樊少明的目光漸漸從銳利變成懷念,“當年,我和老伴也是盲婚啞嫁,你看過了那麼多年,我還在想着她,感情是可以培養的,你和貝恩,也未嘗不可。”
樊景洲認真聽着,忽然開口,“爺爺,你還記得唐芯嗎?”
那個女孩啊,他當然記得。
“那一晚,她流產了。”
下一刻,樊景洲扶住樊少明兀然一歪的身子。
“你是說……”
是啊,他早就知道她懷孕了,可是他那一晚沒有阻止她跑走……
“孩子我葬在那個小山坡上,旁邊有一棵樹苗,爺爺若是想,你可以去看看他。”樊景洲淡淡開口。
“呵呵,這是要讓我心軟嗎?”樊少明撐着柺杖站穩,“爺爺吃鹽比你吃的米還多,想讓我心軟?哼!看我就不特地去看了,白髮人送黑髮人這種事情,已經夠了。”
樊景洲看出他是口是心非,並沒有拆穿他,一路扶着他回去房間休息。
“從今晚開始,可以每隔一晚回來過夜,早點習慣和貝恩睡一張牀。還有,明天我就讓她們開始準備婚禮。”
說完,樊少明就先嘆了口氣,說到底,還是捨不得對他發狠。
“爺爺……”
“別多說了,你看你今晚都幹了些什麼混賬的事情,準備幾句甜言蜜語吧。”說罷樊少明閉眼歇息,“你回房吧,我累了。”
“好,爺爺晚安。”樊景洲退出房間,靜靜地踏上二樓,打開曾經的房間,每日有李姨打掃,裡面一塵不染。
真的敗給現實了?
樊景洲坐在牀上,看到疊起的被子,忍不住勾脣一笑,總感到被子底下會有個可愛的小女人因爲害羞躲在裡面。
想她,他立刻撥通了電話。
“喂?”故意放低的聲音,“今晚還好嗎?”
聽到這個聲音,樊景洲卻沒有放鬆下來,扯了一個謊言,“沒什麼特別的事情發生。”
“那就好,我都不敢給你打電話。”
“現在可以放心了。”樊景洲聽到了她打了一個哈欠,“怎麼?你很累?”
唐芯發出一個慵懶的鼻音,“把二樓的衛生弄好的了,還要趕回家給瀟瀟煮飯……”
“你回去了?”
“嗯。”
“困了就睡吧。”樊景洲不想她熬夜,“但不要掛電話,讓我聽着你睡覺的聲音。”
“聽起來有點變太啊……”
樊景洲漸漸露出一個笑容,“我只是你一個人的變太。”
“聽起來更加變太了。”唐芯頓了頓,才道:“席小姐受傷了,你知道嗎?”
“知道,秦皓把她照顧得很好,我明天才去看她。”
聽到樊景洲一點都不隱瞞的回答,唐芯感到安心,但她只是發出一個能聽出笑意的“哦”。
“好了你睡吧,別掛電話。”
“嗯……”把手機放在枕頭上,雖然自己一個人,但唐芯總感覺樊景洲是陪着她的。
樊景洲看着手機,卻無法睡眠,忍不住在心中又問了自己一次。
真的敗給現實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