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是我老伴還在,她一定會很喜歡你,她最喜歡吃餃子了,景洲小時候老是說要吃奶奶做的餃子,哈哈。”
說起以前,老爺子的話就從沒有斷過。
墓園就在郊外,遠眺羣山,旁邊還有一條河,風景很美。
四人走到最高的地方,終於走到老婦人的墓前,可唐芯卻發現,旁邊還有一座空墓。
“哦,那是我給自己準備的。”樊少明對一臉不解的唐芯笑道,看到她臉上又出現傷心,立即笑道:“別擔心爺爺,在看到我的曾孫子之前,我是不會躺在裡面的。”
唐芯忐忑地看了正在整理東西的樊景洲,沒有說話。
按照他們的合約,她生下的孩子會與她沒有關係,她想當一個好媽媽也做不到。
“你看你,老不正經的,在夫人面前把兩個小輩的臉說紅了。”李姨察覺他們之間的尷尬,連忙給他們解圍。
“好好,我錯了我錯了。”老爺子走到墓碑前,語氣多了幾分沉重,“老伴啊,這就是景洲的老婆,看到了嗎?漂亮吧?”
曾經在商場翻手爲雲的男人,如今也只是一個滿頭銀髮、失去伴侶的老人家,唐芯聽着他的話,心裡越發沉重。
她是在欺騙這個老人啊……
“貝恩,景洲,你們來給奶奶磕頭吧。”
唐芯點點頭,和樊景洲一起,直接跪在冷硬的石板上,對着墓碑磕頭。
對不起,奶奶。唐芯在心中默默懺悔。
“好了,現在去看看景洲的父母吧。”樊少明讓他們起來,又吩咐道,“難得來一次,把該看的都看了吧。”
樊景洲聞言,臉色明顯地僵硬起來,一股涼意開始從他身上蔓延。
唐芯感覺氣氛不妥,李姨的話語再次在她的腦海跳躍而出。
少爺這毛病吧,其實都是心病而已……
樊景洲吐出涼薄的話語:“你們去吧,我在車上等你們。”
“景洲!”樊少明喝止樊景洲要離開的步伐,“連爺爺的話你也不聽了嗎?你都是一個大男人了,連這點事情也放不下嗎?”
唐芯緊張地看着樊景洲如山矗立的背影,看不到一絲軟弱的妥協。
“在這裡都是自己人,我也就不怕說,你爸媽是做錯了,可人也死了,你跟兩個死人嘔什麼氣。”
“老爺子,別說了,小心你的病。”李姨扶着樊少明,憂傷又着急地看着這對爺孫。
樊景洲突然轉身往下走去,走了幾步又向右轉。
“我們也走吧。”樊少明對貝恩道,“你看,他那麼倔強,心裡卻還是記得父母在哪。”
“爺爺。”唐芯不知道該說什麼好,扶着他往下走。
樊景洲站在父母的墓前,一言不發。
多少年了,他沒有看過他們。別說祭拜,甚至想起他們,他也覺得噁心!
正是這兩個人,讓他恐懼不乾淨的女人!
唐芯走到他身邊,手剛要碰到他的手,又突然收回。
她想要安慰他卻找不到方法。
唐芯傷心地咬着嘴脣,爲什麼她不是席希兒……
“你們這兩個不負責任的人,看到了嗎?你們的兒子要結婚了,是啊,他長大了。”
樊少明說着,竟然用柺杖在墓碑上敲了
幾下,“你們就是活該,以後別想再傷害景洲了。”
“哎喲,老爺子,小心身子啊。”李姨一把抓住他的柺杖。
樊少明推開她的手,“沒事沒事,好了,隨便看看就行。走吧,回家吃飯。”
樊景洲率先離開,樊少明看着他的背影,不住地搖頭。
帶着腦袋裡的一堆疑問回到樊家,唐芯幫忙李姨準備午餐。端着菜走到餐廳門口的時候,突然站住了。
“你跟貝恩在一起的時候,也讓她做那些該死的事情?”
話是從樊少明的口中說出,唐芯渾身像虛脫了一樣,小心地貼着牆才站穩。
樊景洲沒有說話。
“爺爺知道,你認識她才那麼點日子,要你們愛得死去活來是不可能的,爺爺只是希望,既然你願意接受她,能不能把壞毛病改了?”
“婚姻嘛,本來就是相互遷就的,總不能以後你的孩子看着爸爸媽媽都不碰對方的吧?”
“你自己是怎麼過來的?難道要讓孩子也來一次?”
樊景洲還是沒有說話。
“難道你還想着那個席希兒?還愛着她?”
原來爺爺一直都知道樊景洲愛着席希兒……
唐芯感覺心臟快要跳出來一樣,身後突然出現腳步聲,她馬上轉身對李姨比了一個“噓”的手勢,李姨滿臉疑惑,也站在門口偷聽。
“她是唯一一個你願意碰的人,我就知道你喜歡她!當初讓你把她搶過來,你又不肯……”
“爺爺!”樊景洲的低喝聲傳來。
“好好好,不說就不說,你呀,就跟你奶奶一樣犟!”
“不過爺爺剛纔說的事,好好考慮考慮。”
李姨突然拉着唐芯退出走廊,小聲道:“貝恩小姐,你別多想。”
“李姨,我明白的。”唐芯一直都清楚樊景洲的態度,無關愛情,各取所需而已。
沉默的午餐結束,唐芯回到房間,癱軟一般倒在牀上。
她從自己拿來的揹包裡拿出爸爸寫的詩集,從頭到尾仔仔細細讀了一遍。
每字每句,都是她微笑的養分。
漸漸地唐芯讀到了最後一頁,清秀優美的字體,全是爸爸留在這個世界的一筆一劃。
願有人爲你傾注所有的驕陽和水,
細心呵護你的美好,
放在他的心上,
開出燦爛的花朵。
咔嗒,門突然打開了。
唐芯連忙擦走臉上的淚水,卻發現怎麼擦也擦不完,只好躲進被子裡。
死死地咬着牙,不讓自己發出哭泣聲。
樊景洲不明就裡地撿起跌在牀邊的筆記本,隨意地翻了幾頁,裡面全是充滿愛意的詩句。
這些是情詩?樊景洲完全想象不到在這個年代還有誰會寫情詩,但一想到這些情詩是寫給唐芯的,心中頓時冒出一團火。
剛收了他的戒指就開始思念舊情人了?
說不定是那個什麼師兄!
樊景洲冷笑:“出來!”
被子一動不動,他索性伸手將被子扯開,把人徹底暴露在自己的冷眸底下,“你是在違抗我的命令?”
“我不敢!”唐芯賭氣似的用手指狠狠地抹去眼淚,用力太大,連皮膚也出現些微粉
紅。
她自己也不知道爲什麼,每次面對樊景洲的情緒都是極端的,不是生氣就是害怕,不是委屈就是牴觸。
“還敢頂嘴?”樊景洲拿着那本詩集,“這是誰給你的?”
唐芯緊張地看着他手中的筆記本被捏皺,“還給我!”
這是爸爸唯一留給她的東西,不能弄壞了!唐芯朝他的手一把抓過去,“還我!”
樊景洲長臂高舉,唐芯根本拿不到,她從牀上站起來,猛地一躍而起,身體直接往樊景洲撲過去!
下一刻,她就像是第一次碰到樊景洲的時候一樣,被一股可怕的力量推了出去。
“啊!”
幸好地上鋪着毛毯,不至於太疼。
“別碰我。”
刻薄無情的說話,讓唐芯的身體輕輕戰慄起來。
她抱着自己的肚子,明明不是肚子疼,可這樣的姿勢卻她感到安心。
樊景洲俯視她,眼中閃過心痛的情緒。
他放下那本筆記本,連人帶地毯拖到浴室去,開始在浴缸放水。
唐芯詫異地看着他的舉動,沒有想到,這樣的情況下,樊景洲也要……
瘋子!
唐芯半爬半跪要離開,卻被樊景洲一句話阻止腳步的前進。
“你敢走,我就取消訂婚。”
取消訂婚意味着什麼,沒有人比唐芯更清楚。
她默默坐回去,無神的眼睛看着消毒藥水和清水逐漸混合。
“過來。”樊景洲命令,唐芯只好坐到他面前。
樊景洲把自己的雙手伸進水中清洗了一番,纔對唐芯道:“我要碰觸你,你很有可能還會被我扔出去,給我忍着。”
什麼?
唐芯驚愕地擡起頭。
樊景洲要碰她?在她消毒之前?
難道是因爲老爺子的話?
識海中各種念頭翻滾,一隻手掌漸漸在她的眼前放大,唐芯緊張地閉着眼睛,卻發現什麼也沒有感覺到。
忐忑地睜開眼,手掌依舊停在她的眼前。
他的掌紋很深,還有薄繭,唐芯記得被這隻手掌輕撫時是多麼舒服……
手掌突然收了回去。
樊景洲只是看着她,黑眸深幽惑人,卻流露出一種複雜的神色。
無力,傷感,空虛。
唐芯從來沒有看過這樣的樊景洲。
心下轟然一聲,築起的防備瞬間被摧毀,變得空空涼涼的。
“你出去吧。”樊景洲轉開視線。
唐芯卻邁不出一步,半垂着蛾翅般的長睫,瘦瘦的臉頰看起來特別惹人憐惜。
哇啦!
樊景洲看着她突然跳進浴缸裡去,還捏着鼻子讓全身都被水包裹。
他知道這個女人不會游泳,正想伸手將她拉出來,唐芯卻猛地從水裡伸出一雙手,將他的臉壓下來。
嘴脣被女人攫住!
脣上被稚嫩生疏的技巧挑逗着,卻莫名挑起燎原之火,樊景洲立刻將她拉到懷中,重掌主動。
“讓我幫你吧,好不好?”
微微腫起的櫻脣彎起,唐芯摟着他的脖子,第一次對他撒嬌。
陌生又熟悉的感覺涌上心頭,樊景洲沒有說話,直接用行動迴應一切。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