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發生了什麼?”
“難道還看不清楚嗎?真是老糊塗了,敖家的老幺看上你那徒兒了唄。”寂清大師扶着雪白的鬚髮,眼裡的笑意迅速逃竄。
“纔不是呢,墨姐姐纔看不上他呢,流裡流氣的。”葉恩揮着拳頭就要衝上去一把推開還抓着墨婉手不放的敖羽。
“嘿,這小姑娘真是。”寂清大師鬍鬚一抖一抖,看着葉恩越發喜愛。
“師父,這可如何是好?”成堯眉頭已打成結。
反看南寒大師悠然自在,品茶靜觀,“別急,大戲纔要開始。”
南寒大師話音剛落,神燈齊齊噴薄向星空,黑色的巨龍墨霧纏繞乾坤倒轉,天地混沌不可知何年何月,諸神欲跪匍匐於地,猛烈撞擊的長風浩蕩萬里呼嘯而來,刀劍槍鳴金屬聲響一寸寸碾壓着所有人的神經,天怒不可視。
一位挺拔劤長的男子身形從黑暗中走來,玄色暗夜長袍加身鑲銀滾邊袍角翻飛,如墨長髮在風中撕扯,一點點逼近中心,玄山之巔最尊貴睥睨天下的共主,挾着一身強大的力量走進衆人的視野。
坐在錦榻上的南寒大師微眯狹長的眼角,心裡已是波濤洶涌,他竟強大到如此地步。
是他,是他,墨婉的手腳瞬間冰涼,敖羽朝來人方向望了一眼,細心地將她的指尖全部握在掌心,護在懷裡,紅色的光圈一點點將兩人包圍。
墨婉多想看看他的眉眼,現在卻慌張地快要丟盔棄甲,敖淵,敖淵,敖淵。
敖淵一步步如神祗漫步雲端信步而來,高貴無以復加,眸底翻涌着毀天滅地的暴風雪,血色薄脣飲進蒼涼。
敖羽將墨婉握地更緊,他從沒有如此安心,他想要光明正大告訴衆生,這是他最不願失去的女人。
“二哥,二嫂呢?”敖羽上前一步,墨婉順勢被帶到他的身旁。
她一動不動看着那張妖豔無雙的面孔,指尖經不住顫抖,指甲都快要陷進掌心,硃色的脣微動。
敖淵鳳眸微眯,輕輕瞥了一眼敖羽手裡的女子,一點點勾起邪魅脣角,“小四,這又是誰家的姑娘?”
語氣裡的譏誚彷彿來自地獄。
誰家的?敖淵,我們相見就是這樣嗎?到底是我多情了,敖淵,君終不識眼前人。
敖羽不以爲然,笑意更盛,順手就要將掌心擱在墨婉腰間,感覺到她渾身僵硬,偷瞄了一眼墨婉,面如桃花,不動聲色,便乖乖只是握住她的指尖,語氣裡難掩興奮,羞澀裡一些慎重,“二哥,這可不是小姑娘,她可是,她可是,可是我的心上人。”
敖羽說完更加清楚自己的心意,動情地望着墨婉。
“姑娘貴姓?”敖淵鳳眸邪睨,熟稔的口吻聽不出一絲破綻。
墨婉的指尖一不小心陷入掌心,自此血肉模糊。
一旁的南寒大師臉色鐵青,他到底是什麼意思?
墨婉喉頭紮了一根毒刺,巧笑倩兮,“山間花妖,不才姓墨名婉。”
苦澀輕鬆的音調讓人落淚,這就是你我的第一句話,從今以後你便是
仙,我願爲妖,生生世世,無牽無掛。
“婉婉,過來。”敖淵溫柔寵溺的聲音在空蕩蕩的中心響起。
墨婉快要落淚,師父,你怎麼會忘記我,我就知道,你就不會忘記我,以前的話都是狗屁,奮不顧身就要撲進他的懷裡。
“阿淵。”一道嬌媚酥軟女聲從身後響起。
阿淵,阿淵,阿淵。
一紅衣女子灼灼其華,如天地間的彼岸花盛然綻放,天地絕色彷彿都只爲了她。
她一步步走到他的身旁,墨婉倏地睜大了雙眼,一壺刺骨的冷水自頭頂灌下,“花一婉。”音調裡掩不住的驚訝與憤恨,她感到自己的胸膛快要被怒火灼傷。
花一婉慵懶倚在敖淵懷裡,張揚跋扈已化作一腔柔情,細細的聲線讓人不能自持,眼裡的欣喜就像天真的小女孩不識世俗,“墨姑娘。”
“墨姑娘,你原來真的從人界來到玄山,我也是聽說,南寒大師座下收了一個絕色美人,好像是姓墨,我就姑且一試,畢竟與姑娘也是有緣,就私心想着想見姑娘一面,結果姑娘真到了,婉婉在此謝過了。”大方得體,言行滴水不漏,果真是賢妻。
原來如此,墨婉,你爲何這麼沒有自知之明,他的眼裡哪會容得下你,可是爲什麼是她?你不是說過,不要將你隨便推給別的女人,現在又算什麼?
墨婉脣角輕勾,面上仍是醉倒山河的笑容,“倒是恭賀花姑娘了,願你們白頭攜老,比翼齊飛。”墨婉望着兩人執手相看,郎才女貌如此登對。
一旁的敖羽經不住被忽視,甜甜喊道,“二嫂。”
花一婉柔情似水,有着母儀天下的姿態,“小四。”
“二嫂,你怎麼與墨婉相識,而且真是有緣呢?兩人名字中都帶了一個婉字。”
“對啊,好巧不是嗎?婉婉真是好名字。”墨婉朗聲說道,落落大方的模樣讓人豔羨。
婉婉,敖淵,你可曾會想起我,在喚起她的時候,婉婉,這會不會成爲我一輩子都不願意提起的傷。
敖淵將花一婉圈在懷裡,用下巴抵在她的頭頂。
“花一婉,你大喜之日我心意已到,下咒之仇還是得報不是嗎?”墨婉壓下心裡的酸澀,強按住血肉模糊。
敖羽聞聲色變,什麼下咒之仇?
花一婉驚恐地望向敖淵,敖淵寵溺地盯着她的臉龐,轉頭疑惑地望着墨婉,好像她在信口雌黃,“墨姑娘,你在說什麼啊?我怎麼聽不懂,什麼下咒之仇?”
墨婉不慌不亂,鏗鏘有力,“花一婉,你不承認也沒關係,師……敖淵,你也在場,你也有看到對不對?”她相信敖淵就算不顧念師徒之情,總該不會顛倒黑白。
敖淵擡眼掃了一眼墨婉,深邃如海的眸子此刻無波無瀾,下一秒薄脣輕啓,“姑娘,我和你很熟嗎?”恨不得撇清任何關係的語調如萬年寒冰滑入心口。
很熟嗎?敖淵,不熟,我們一點都不熟,就只是我的一廂情願,念念不忘對嗎?
墨婉放聲大笑,絕望而蒼涼,敖淵,我以爲你會分清孰是孰非。
“果真是郎情妾意,夫唱婦隨。”
墨婉自袖中取出通體碧綠的玉簪,簡單別緻樣式清新,猛地朝地下擲去,清脆碎裂之聲猶未清晰,斷痕觸目皆是碎片,“也罷,敖淵,花一婉,你們給我聽好了,從今以後,仇人相見,便是你死我亡之時。”
話畢,就像一隻掙脫枷鎖的神女,颯然離去,轉身淚如泉涌,汪洋肆意。
六步之後,回眸淺笑,“祝兩位地久天長,生死相依。”
所有人還在回味中,這女子到底是何方人物,今日敢來如此攪局,還口出狂言。
葉恩飛身準備追出去,走到門口好像突然想起什麼,箭般跑到敖淵、花一婉身邊,“我想墨姐姐夜夜夢中呢喃的人是誰?原來你就是他的師父,算我墨姐姐瞎了眼,下咒之仇不報誓不爲人,要麼怎麼對得起她日日所受極寒之苦。
今後,我葉恩奉陪到底。對了,像你們這種狼心狗肺之人,哪配得上這份大禮----”葉恩說完將懷裡的紙張、絲帕揚起,如女俠般瀟灑離去。
敖淵失魂了般看兩人離去,花一婉彎腰欲撿起四散的紙張、絲帕,“滾。”一聲呵斥如貫耳之雷讓她愣在原地,不甘心地咬緊嘴脣。
諸神眼力極佳、早就看到紙上描摹滿滿的都是一人的鳳眸,或怒或喜,或閉或睜、毫末可見,筆法拙略,但其神采不失,若不是熟悉之人,怎麼會如此用心。
敖羽撿起落在腳旁的畫像,苦笑不已,“二哥,她到底是誰? ”
敖淵一次次俯身拾起畫像,邪魅笑意一點點放大,並不理會旁人的眼光,諸神之巔的王你到底在想什麼?爲何爲了一張張散落的畫紙垂下高貴的頭顱。
敖羽一個箭步站在敖淵對面,“二哥,無論你們以前發生了什麼,今日之後都一筆勾銷,從此你和二嫂琴瑟和鳴,墨婉我來守護。”他也不清楚自己哪來這麼大的勇氣,他從小都敬他如父,懼他殺人如麻。
這是第一次爲了一個情字而奮不顧身,原來世間竟也有這樣讓人爲之生死棄之如敝履的感情,他第一次感覺到自己像個英雄。
“憑你?”敖淵將最後一張畫像撿起,燦若千陽的笑意第一次出現在諸神的視野裡。
敖羽不可置信地看着對面男子的輕蔑,“對,就憑我。”
“小四,全天下的女人都可以,就她你動不得。”敖淵鳳眸微眯,將紙張放在懷裡,負手而立。
“二哥,爲什麼?爲什麼她動不得?”敖羽厲聲質問道 。
“因爲她是我的女人。”敖淵墨絲柔順搭在頸間,血染的朱脣輕輕吐出。
敖羽雙目欲裂,上前就要抓住敖淵的衣領,墨色濃霧一下子就將他彈了出去,“二哥,你知道你在說什麼嗎?今天是你和二嫂大喜的日子啊,你怎麼可以說他是你的女人?”太荒唐,太荒唐了,二哥,你什麼時候如此胡鬧?
(本章完)